蘇麗雯發(fā)現(xiàn)父親失蹤后,不由得心中驚慌。
城內(nèi)的守衛(wèi)巡邏緊密,懷英區(qū)又是戰(zhàn)士小隊密切聚集的地方,萬一父親被他們遇到了,就只剩下死路一條的下場。所以蘇麗雯誰都不敢說,只能偷偷地從學校跑出來,滿城區(qū)地找著父親可能會躲藏的角落。
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的一清二楚后,略帶著一些希望的抬眼望向了其他四位少年。她本不想依靠別人的力量,可眼下父親的安危被放在了第一位,她也著實擔心自己不能搶在戰(zhàn)士小隊前找到父親。不過,若是六分隊的隊員肯幫忙……
蘇麗雯雖然沒有明確地說出口,但她眼神中所表達的意思卻顯然被其他四人接收到了。只不過就連平日里一貫熱血沖頭的安荀,此刻也下意識地保持了沉默。
若答應(yīng)幫助蘇麗雯一起找父親,萬一東窗事發(fā),他們就是同樣的包庇者。H市對于包庇者的處罰是相當嚴厲的,甚至比被戰(zhàn)士學院退學還要可怕。安荀若是孑身一人,倒不是不可以豁出去幫蘇麗雯一把,但他的身后還有家庭,還有自己的爸媽,他不敢做這樣的決定。
蘇麗雯眼中的光芒逐漸暗了下去,她心中倒是沒有對六分隊隊員不講義氣的惱怒,只是有些淡淡的失望。她清了清嗓子,從桌邊站起了身:“我自己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處理好。你們不必擔心,考核之前,我肯定趕到,不會拖累大家?!?p> 她說完,便推開會談室的門走了出去,身后四人沒有開口攔她。
“唉……這都什么事兒……”安荀有些抓狂地揪了揪頭發(fā),他實在沒想到蘇麗雯身上竟然背負著這樣一個沉重的擔子,而更讓他覺得羞憤的是,在面對隊員遇到這樣的困境時,他竟然只能懦弱地退卻,而不能和她共同承擔。這和安荀心目中英雄的形象完全不符,但他又找不到什么其他的方式可以幫助蘇麗雯。
“她既然說有辦法,那不如就相信她?!敝荑鳈低屏讼卤橇荷系难坨R,淡淡地開口,“我們畢竟和她非親非故,今天這件事出了這間會談室后大家就當做沒聽到,也算是我們盡了同伴之誼?!?p> 周梓櫟說完便離開了,遲玖沉默地坐了一會兒,也走了。
眨眼間,會談室就只剩下了安荀和涼太。
“算了,這件事情我們也幫不上什么忙?!卑曹髯笏加蚁肓撕靡粫?,不得不承認周梓櫟說的是對的,也就不打算繼續(xù)在煩惱下去了。他站起了身,也打算離開,卻見涼太仍然端坐在一旁,不由得問道,“涼太,不走嗎?”
“走。”涼太伸出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地拉了拉自己的斗篷,遮蓋住眼底那一雙隱隱流動著紅暈的眼睛,“我打算去找蘇麗雯。”
“找蘇麗雯?”安荀心里一驚,懷疑自己聽差了,“你什么意思?要去幫她嗎?”
“嗯。”涼太沒有絲毫遲疑地點了點頭。
“你瘋啦?”安荀心里很是震驚,還摻雜了一些不明的興奮,“我是說……你知道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嗎?”
“我知道?!睕鎏酒鹕韥恚⌒〉纳戆蹇雌饋韰s像山峰一樣偉岸,“但是我不在乎?!?p> 我靠,帥??!
安荀看著涼太的身影,腦海里頓時蹦出了這么一句。什么叫大隱隱于市,什么叫高手風范,什么是世人皆笑我獨醒?安荀只覺得在這一剎那,自己所向往的那個英雄形象就這樣活生生地展現(xiàn)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我也去!”少年熱血一時沖上了頭,他滿懷激情地跟著涼太走到了校門口,卻在踏出校門的那一剎那,理智回歸,頓時又將剛剛抬起的腳縮了回去。
涼太沒有停下腳步,他似乎也根本沒有在意安荀到底會不會跟上來,自顧自地跑遠了。安荀見涼太逐漸消失在遠處的身影,眉宇間閃過了一絲羞愧。在這一刻,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和涼太的差距在哪里。
涼太雖然單純,對人情世故幾乎不懂,但他認定對的事情就一定回去做,不會因為其他各種各樣的因素而產(chǎn)生遲疑。但自己不同,自己說到底……只是個普通的凡人。
安荀在門口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垂下頭,有些頹敗地轉(zhuǎn)身走回了宿舍。
涼太決定幫蘇麗雯的原因很簡單,他在蘇麗雯的身上看到了曾經(jīng)的七煙的影子。那樣無助卻不得不逞強保護一個人的樣子,讓涼太有些動容。出城對涼太來說并不算太危險,即便面對喪尸,只要自己不主動去挑釁,也很少會遇上爭執(zhí)。況且這一次,他只是出來找個人而已。
他的身影飛快地穿梭在懷英區(qū)的各個街道之中,耳朵靈敏地篩選著各類細小的聲音。終于,他的耳翼輕輕一動,朝著某個方向而去。
蘇麗雯此刻渾身都很狼狽,她的對面是一所巨大的工廠,從工廠內(nèi)隱約地傳出令人驚悚的咆哮聲。她的半只身子布滿了血跡,左邊的肩膀脫落,背后被鋒利的指甲劃出了兩道深深地血痕。然而這樣重的傷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般,只是失魂落魄地看著工廠之內(nèi),手指尖微微地顫抖著。
看到忽然出現(xiàn)的涼太,她臉上的堅強面具終于一點點崩裂,喉嚨嗚咽地發(fā)出了哭聲。
涼太看了看蘇麗雯,又看了看工廠內(nèi),以為她的父親在里面,抬腳正打算順便將蘇麗雯的父親一起救出時,女孩忽然抬起了重傷的手臂,輕輕地拉住了他。
“回去?!碧K麗雯聲音沙啞地道,眼神里藏著掩飾不住的痛苦,“我們回學校去?!?p> 我們這兩個字讓涼太下意識地抬了抬眉,他評估了一下蘇麗雯身上的傷,然后彎腰毫不吃力地將她抱了起來,飛快地向?qū)W校方向趕去。
在這一路上,蘇麗雯一句話都沒有多說,她只是將頭埋在了涼太寬大而冰涼的斗篷里,忍不住不斷地回想剛剛發(fā)生的一切,淚水如同河流般止不住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