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七煙從一陣陣頭痛中蘇醒過來的時候,一雙金黃色的眸子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警長?!逼邿煍堖^黑豹毛茸茸的大頭,起身四下張望了一下。自己此時正躺在茅草屋內的床鋪上,應該是黑豹將自己帶過來的。周圍沒有崇旭的身影,還好,他還沒有回來。七煙緩緩地松了一口氣,拍了拍黑豹的大頭,“謝謝?!?p> 她赤著雙腳下了地,看著滿屋子的一片狼藉,低低地嘆了口氣。
“發(fā)作的時間越來越長了。”七煙舉起自己的手,只見那手掌在陽光之下已經開始微微泛起青灰色,指甲也不受控制地變得尖銳起來。她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皮膚,干裂的不像是人。
七煙忽然重重地嘆了口氣,琥珀色的眸子中漸漸染上了一層刷不凈的悲傷:“看來,要到時間了?!?p> 她彎下身子,去揀地上被她撕裂的床單與門簾。
“要走了嗎?”身后,黑豹的聲音忽然傳來。
七煙的身體微微一怔,嘴角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是呀,是要走了?!?p> 她轉過身看向黑豹,接著道:“警長,答應我,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崇旭,好嗎?”
黑豹那雙金黃色的眸子接連閃動:“你若是相信他,就應該告訴他。”
“不。”七煙搖了搖頭,枯瘦的身體微微站直了些,“你不懂,我給他添的麻煩夠多了。到現(xiàn)在為止,我只希望留在他心目中的七煙是一個平和善良的人,再不濟,至少也是一個正常人,而不是一個喪尸化的瘋子,一個噬人血啖人肉的怪物?!?p> “他不會那樣看你。”黑豹的語氣充滿了不認同,“你應該相信他?!?p> “這與他會怎么看我無關?!逼邿煹偷偷匦α藘陕暎曇衾飬s聽不出絲毫的喜意,“答應我,警長,別告訴他。”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哀求,如同將死之人一般。
“……好。”半響,黑豹點了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七煙抬起頭,看著窗外緩緩落下的夕陽,“今晚我就離開了。警長,我還有一個請求?!?p> “如果說是想讓我留下來,那就不必說了。”黑豹搶在七煙之前開了口,“若你還想讓我替你保守秘密,就讓我跟在你身邊?!?p> “……”七煙有些詫然,沒有想到黑豹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圖,“警長,你還真是……”
她有些無奈地笑了:“你跟在我身邊干嘛?每次我發(fā)作的時候,你都差點被我打成重傷,難不成你有受虐的傾向?”
黑豹瞪著金黃色的瞳孔看她,完全不理會她自作聰明的自黑。
“唉……”七煙有些尷尬,她撇過頭,特別不自然地轉移了話題,“警長,你說我要不要留一封信給他?”
這一次,黑豹沒有回答她。
窗外的夕陽已經被天邊的夜幕吞噬了僅剩的一縷余暉,無盡的黑色籠罩了這片充滿了悲涼與哀痛的大地。
七煙背上了自己的小包裹,坐在黑豹的背上,回過頭呆呆地看著那立在山頂?shù)男∶┎菸?,似乎怎么也看不夠,恨不得將它刻在自己的腦海里,永不忘卻。
“走吧?!币膊恢^了多久,她終于轉回了頭,隨著黑豹的騰空一躍,朝著背離茅屋的方向,飛快地離去了。
沒有人可以完全處在半喪尸化狀態(tài),七煙與涼太之所以可以成為人與喪尸之間的中間態(tài),完全是憑借著他們強大的異能在壓制著。但就算是涼太,隨著年齡的增長,也逐漸無法控制內心里喪尸的本能。為了讓涼太脫離這樣的狀態(tài),七煙將自己的心給了他,讓涼太借助自己的力量,脫離半喪尸化,逐漸成為了人。
而失去了心的七煙則是完全憑借著她的特殊能力,游離在人與喪尸之外。她本來有自信憑借著自己的能力,將這份狀態(tài)一直保持下去。可誰也沒想到,她的特殊能力竟然會消失了。
失去能力的她再也沒有辦法抑制住屬于喪尸的那份本能,同時,失去了心的她一旦完全成為了喪尸,將徹底失去理智,永遠不再有恢復神智的一天。
七煙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所以在那一天來臨之前,她還要做完一件事。
她要替崇旭殺了喪尸王。
崇旭所期望的世界,是一個和平、美滿、幸福的世界。不一定要消滅喪尸,但至少不要四處掀起戰(zhàn)亂。這些日子以來,崇旭的疲憊七煙都看在眼里,她既心疼,也無力。
既然要死,不如拉上一個墊背的。只要消滅了喪尸王,七煙相信,憑借著崇旭的能力,他一定可以將人類社會重新匡正到末日之前的有序狀態(tài)去。
以前都是他護著她,現(xiàn)在該她來保護他一次了。
坐在黑豹的背上,狂風怒吼著從七煙的耳邊擦過。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輕松與自由,縱然她的臉色慘敗如雪,身體早已脆弱不堪,但即便如此,能為崇旭做點什么的這份愿望,卻猶如源源不斷地動力,促使她不斷前行。
想要找到喪尸王,首先要做的,就是重新回到那座古堡之中。
天梯被斬斷,但既然喪尸王還能出來,就說明通往古堡的道路不僅僅只有天梯一條。七煙要做的,就是找到其他的道路。
然而她卻一點線索也沒有,唯一能推斷出來的,就是奕安絕對不會將他的大本營放在距離古堡較近的地方。那么她要前進的方向,就是距離中心域最遠的地方——第一域。
只是第一域和第五域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過遙遠,七煙與黑豹連著趕了幾日的路,才將將走過了一半的路程。
舔了下略微有些干裂的嘴唇,七煙彎下身子,抱了抱黑豹的脖子:“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p> 一人一豹便尋了個僻靜的石堆,點了把火,燒了點水。
忽然,身后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七煙放下了水壺,靠著黑豹站了起來。
“誰?!”
“那個……這位……小姐,能……分我們一點水喝嗎?”
一群身影從石堆后探出身來,逐漸露出了面容來。那是一群衣衫襤褸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