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煙從未想過,自己曾經(jīng)居住的那座后山下的懸崖,竟然隱藏著通往古堡的通道。
說實話,那懸崖并不算高,從崖頂向下望去,還可以見到崖底那汩汩流動的清泉。只是這清泉涉及的范圍之廣,只憑借著安德森的只言片語,七煙實在無法找到躍下去的入口。
在崖頂呆了半日后,七煙忽然彎下身子,隨手撿起了身邊的一塊石頭。
既然想不出辦法來,那就只能身體力行,用最笨但卻最簡單的行為來探出一條通道來。
七煙一甩手,將石頭向懸崖下的清泉扔了下去。
“咚”的一聲,細微卻清脆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回蕩在七煙的耳邊。
不是這里。她搖了搖頭,換了個方向,接著再扔。她堅持著,就如當(dāng)年她探尋前往百目大森林的路途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又一次接著一次的嘗試。
“嘭”的一聲,終于在某一處,石子被反彈了回來。
七煙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望向那一處,借著陽光,她終于發(fā)現(xiàn)了懸浮在半空中的一段一段的天梯。
找到了!
她心中暗喜,無半分猶豫,她翻身而下,徑直落到了那天梯之上。
那天梯又細又長,寬度只能容納一個腳掌。七煙一步一步穩(wěn)穩(wěn)地走在上面,身邊的云霧如怪獸一般呼嘯著在她的身邊蜿蜒而過,凜冽的空氣如刀片一般刮裹著她的肌膚,寒風(fēng)吹亂了她如獻血般的長發(fā),伴隨著她的紅衣,遠遠的看上去,竟恍如這世界上最美麗的彩霞。
七煙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從未停下過腳步。
透明的天梯如無盡頭一般蔓延至云霧深處,她一步步機械地向前走著,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有走到對岸去這一個目標(biāo)。
終于,太陽升起來了,陽光驅(qū)散了這令人心煩的云霧,她一腳踏上了大地,那雕砌著復(fù)古花紋的巨大古堡便在這一刻如此清晰地展現(xiàn)在她的眼前。
到了,終于到了!
七煙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她猛然回過頭,卻見那天梯重新隱匿在了重重云霧之中,那座她熟悉的山,那間她曾經(jīng)呆過的茅草屋此刻通通都不見了蹤影。唯有那白茫茫的尚未來得及合攏的云霧,見證了她來時的痕跡。
風(fēng)忽然卷起了她的一縷長發(fā),擋住了她的眼睛。
七煙伸手挽過了那縷發(fā)絲,靜靜地轉(zhuǎn)過了身,目光深沉地再次看向那古堡。
今日,便是一切結(jié)束的時候了。
古堡周圍的花園早已變成食人花,長著鋒利的牙齒向她前赴后繼地涌過來。
七煙連忙使用催眠來進行躲避,豈料原本可以使自己同化的催眠對這些花并不起作用,反而使它們越加兇猛。催眠不成,七煙便只能換了技能,使用施壓來進行震懾,這一次食人花倒是如愿僵在了原地,七煙趁機快速穿過花園,她不知道施壓對這些花的作用到底能持續(xù)多久,于是只能盡快地來到當(dāng)初奕安帶她來的那處入口。
只是喪尸王并沒有像上次一樣來迎接她,甚至連那個年邁的園丁也不見了人影。
難道他們此刻并不在古堡內(nèi)?
七煙望向古堡,打算一探究竟。她再次用能力穿過了花園,來到了古堡的大門面前,剛想敲門,門上便長出了一個食人怪,鋒利地牙齒一口咬向了她的手掌,七煙躲得快,只是手腕上被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血味散發(fā)出來,激怒了七煙心底里的狂暴,她想都沒想就是用了暴虐,頓時以她為中心的兩百米內(nèi)所有生物瞬間被虐殺。那門上的食人怪發(fā)出了一聲哀嚎,消失不見了。
從暴虐的瞬間清醒過來的七煙呆呆地看向了四周,那慘狀,令人不忍直視。
七煙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隨后她選擇對這些慘狀視而不見,轉(zhuǎn)身將古堡的門推開,走了進去。
然而一步邁入古堡之中,抬起頭的七煙卻意外走入了曾經(jīng)她生活過的小鎮(zhèn)。那小鎮(zhèn)附近的路燈、公園以及建筑,似乎一模一樣地被呈現(xiàn)在七煙的面前。
這是怎么回事?
自己中了幻境嗎?
七煙心中警惕,小心翼翼地繼續(xù)前行。
小鎮(zhèn)里一個人也沒有,不知不覺間,她竟然走到了曾經(jīng)她與魏姨一同生活過的那棟小屋前。
輕輕一推門,門便開了。門邊的鞋柜上有雙鞋子還散落著,餐廳里的餐桌上還熱氣騰騰地擺著剛煮好的飯,客廳傳來了電視的聲音,七煙尋聲望去,正好撞見了聞聲從客廳探出頭來的女孩。
七煙與那個和自己小時候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孩面對面,只聽得對面的女孩忽然“啊”地輕呼了一聲,然后轉(zhuǎn)身便跑。七煙猶豫了一下,抬腳便追了上去。
女孩邊跑邊長大,直到長成了十八歲,這一路奔跑的路上,七煙看到了自己經(jīng)歷過的一切,直到她看到了那一天,她在練習(xí)室內(nèi)進行創(chuàng)作,然后接到了某個電話,緊接著,她在女孩的臉上看到了驚恐、慌張、震驚等種種表情。
她忽然記起那一天發(fā)生了什么。
那一天,是魏姨死掉的日子。
“不要去!”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拉住女孩,但女孩的衣角從她的手中穿過。她終究還是未能阻止,她們還是看到了那幢燒焦的房子,還有那具殘破的尸體。
魏靜的死所造成的沖擊再一次從七煙的心底復(fù)蘇,強烈的痛楚讓七煙不由得蹲下了身子。
她以為自己會哭,但許久后,她忽然愣愣地抬起頭,抬起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那里干澀的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
此時,那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忽然停止了哭泣,轉(zhuǎn)過頭,瞪著一雙如琥珀般澄澈的眼睛問她:“你怎么不傷心呢?”
七煙聞言忽然有些傻了,她怔怔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久久沒有說話。女孩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直至消失。
若大的小鎮(zhèn),空空蕩蕩地只留下了七煙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