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能不憶江南？
清涼山某個角落里添了幾座新墳。
只有墳冢，沒有墓碑。
沒人會知道這里埋葬了兩名魔頭和一位趕尸人。
洛紅衣雖然答應了活無常將他們合葬，可并沒有為其立碑。
畢竟，以他們的所作所為能入土為安，已是莫大的恩賜。
趕尸人的尸體是沈良發(fā)現(xiàn)的。
他被活死二鬼殺了隨意扔在了洞穴角落里。
尸骨冰涼，遺尸荒野，很是可憐。
于是兩人發(fā)了善心一并葬了。
雖然素未相識，至少也在同一屋檐下住了兩晚。
沈良和老沈頭被活無常用搜魂術侵害過的后遺癥也好了。
兩人癡癡愣愣，全然不知之前發(fā)生了什么。
他們只知道，眼前這紅衣姑娘和美貌少年又救了自己一次。
沈良淚眼汪汪道：“恩人嗚嗚嗚，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嗚嗚嗚。”說一句，就用袖子擦一擦眼淚。
哭著哭著還撲在了李笑懷里，若不是他氣力已恢復了八分，怕是會被沈良推下山去。
不清楚狀況，匆忙趕來的顧小荷正巧看到這一幕，還以為李笑對沈良做了什么。
羞澀地別過頭，去和洛紅衣說話啊，她已經(jīng)記起當時護住她的其實是這位姐姐。
老沈頭老淚縱橫，也不知道他在哭什么，不過表情卻像是家里養(yǎng)了很久的閨女終于嫁人的欣慰。
李笑被圍在眾人中心，完全不在狀況之中。
很快，六扇門的捕衛(wèi)趕來收拾殘局，領隊的是一名緋衣級別的隊長。
緋衣隊長道：“紅衣，辛苦你了?！?p> 洛紅衣道：“沒事，正好這也是下山前師父交代我要做的事之一?！?p> 緋衣隊長道：“那行，你先回去休息吧，要派人護送嗎？”
洛紅衣擺手道：“不必了，運氣很好，我對戰(zhàn)的白無常的弟子，沒費什么力氣?！?p> 說完，她偷偷向站在身后的李笑投去一個眼神。
卻發(fā)現(xiàn)，李笑也正看著她。
他們都有很多困惑要問。
緋衣隊長拱手行禮，雖然他的職位要比洛紅衣高，但他對洛紅衣似乎很尊敬。
洛紅衣、李笑、顧小荷先后走出鬼臉城，他們回頭看了一眼鎮(zhèn)子，又望了清涼山許久。
鬼終于抓到了。
陽光明媚，灑在三個人身上，將寒意驅散，臉上一片光明。
【滴滴，任務完成】
……
……
夜，深夜。
冬日的夜晚星空總是燦爛的，有些奇妙之處夏日星空也比不上。
江南一帶的冬季其實算不得寒冷，只是有風，風一吹裸露的肌膚就刺骨的疼。
李笑盤腿端坐在床上，棉絨花被披在肩上裹著身體。
手在身前飛快地上下舞動。
“給我出來！”
這句話仿佛是從他喉嚨里逼出來的，低沉中摻雜著快感。
他居然在……
領取系統(tǒng)任務獎勵。
【滴滴！任務完成，獎勵九品修為三十年，鑒于宿主打敗一名修士，獲得相應獎勵?！?p> 【換算中……恭喜宿主獲得九品修為五十年?！?p> 李笑掐著手指算了半天，總感覺系統(tǒng)在黑自己，死有分怎么說也是正六品修為，怎么才五十年？
這不公平！
他在腦海中怒喊，系統(tǒng)悄無聲音，不知過了多久，李笑放棄了，卻傳來一陣冰冷的電子音。
系統(tǒng)在笑？！
他嘲笑我？！
他拔出笑紅塵，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脅道：“快，多給些，不然我一抹脖子，讓你再沉睡個幾百年?！?p> 沒有回應。
李笑無奈地放下劍。
五十年加三十年，再加上之前的二十一年，夠自己入八品了。
“這天賦……似乎太差了些?！?p> 他現(xiàn)在入劍道不足兩個月，就已經(jīng)是妥妥的八品，而修為則需要將近百年才能入八品。
進入八品之后，以后還會有九品修為賣嗎？賣了還能得到收益嗎？
系統(tǒng)真是讓人無語的東西，什么都要靠自己摸索。
怎么像娶了個高冷的媳婦？！
對方根本不愿意自己動，李笑只能用自己的雙手和嘴巴（劃掉）頭腦，往深處摸索。
……
天邊剛有微光。
李笑依然早早地起來在院里練劍，這已成為他每天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不遠處的樹下，顧小荷正閉目打坐。
從前在白云庵師父要求她潛心修行佛法，她調皮總時不時趁師父轉身便偷偷懶。
可是這次鬼臉城之行，她徹底見識到了佛法的奧妙精深。
回來之后，每天念佛念經(jīng)更勤了。
紅日初升。
第一縷陽光照進小院，李笑面對太陽微笑著，樹下顧小荷淡黃的衣衫上光影斑駁。
……
洛紅衣和李笑講了師父的事，這是她第一次向他提起她的過去。
她六歲開始就跟著師父在蒼山荒林山野中練刀，她師父就是令萬千鬼修聞之喪膽的紅刀客。
他的名字叫江勝火。
“日出江花紅勝火”就是他所創(chuàng)的一門刀法，專門對付鬼修的刀法。
某一日，他有事出遠門，傍晚趕到家中時，妻女遭遇了鬼修的毒手，魂魄抽離，成為了怨魂。
那鬼修心狠手辣之極，實在令人聞之作嘔。
他不僅將江勝火的妻女煉成怨魂，而且是縛地怨魂，逼得他只能忍痛將她們親手除去……
他妻子姓洛，是洛紅衣的姑姑。
后來，江勝火性情大變，從此沉默寡言醉心刀道，即使洛紅衣隨他學刀十二年，兩人說過的話也屈指可數(shù)。
就是在這樣壓抑又悲傷又痛苦的背景下，江勝火悟出了這招刀法。
名字取自妻子生前最愛的那首《憶江南》：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
能不憶江南？
從陰山下來后，江勝火并沒有回江南，而是留在了陰山隔壁的蒼山之上。
直到現(xiàn)在，他仍沒有下過蒼山。
洛紅衣下山前，他叮囑說：“日后若是有幸見到鬼修，見一個殺一個?！?p> 洛紅衣說完這些，李笑在等著她問自己，可是等了半天，她始終沒有說話。
他道：“你沒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洛紅衣輕輕搖頭，柔聲道：“不用了，我只想對你說一聲謝謝?！?p> 因為如果不是李笑打敗了死有分，憑借她如今的刀可劈不開他的銅皮鐵骨。
李笑有秘密，她也有秘密。
所以她何必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