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道之所在
天庭縹緲,如夢如幻,一白發(fā)老者騎著青牛奔向天罰邢臺處。
一手拂塵,一手掐訣,仙風道骨,紫霞萬丈,途徑神仙飛獸皆低頭參拜,不敢失禮。
就連胯下青牛,也不時揚起高傲的牛頭,哞哞低吼,以振其威。
與一般神仙不同,老者身長九尺,黃色,鳥喙,隆鼻,秀眉長五寸,耳長七寸,額有三理上下徹,足有八卦。
他垂垂老矣,眼眸卻澄清無比,充滿了智慧和活力。
“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p> 在人間,他是道。
在天庭,他是太上!
天罰邢臺在天庭之巔,三十六道神雷所在,多少觸犯天規(guī)的神仙再次神魂俱滅,挫骨揚灰。
“太上,到了?!鼻嗯9Ь吹驼Z。
太上揮動拂塵,身影晃動,幾步就到了天罰邢臺面前。
邢臺彌漫焦臭味,直入云霄的雷柱電光流轉,滋滋作響,只需望一眼,便覺觸目驚心。
萬物俱滅的雷柱上,手腕粗細的玄鐵鏈居然捆綁著一人!
此人身材高大,衣衫盡毀,全身黢黑,他已經(jīng)承受了三十五道天雷,只需最后一道天雷降臨,他便神魂俱滅。
他有著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直視太上。
“天蓬,你可知錯?”太上神情木然,沒有一絲感情波動,盡管面前這人,是他曾經(jīng)最看重的徒弟。
叫他天蓬,而非官職天蓬元帥,說明他的處境已然是窮途末路。
“什么是錯,什么是對?玉帝是天,天就一定是對的?我呸!”天蓬口吐黑煙,放聲咆哮。
空曠的邢臺陡然一震,仙獸皆驚,驚恐飛走。
真應了那句:“色膽如天叫似雷,險些震倒天關闕?!?p> 太上淺淺皺眉,又悠悠道:“天能遮人眼,地能埋人心,天上人間,唯玉帝最大,他做什么皆對,而你與他作對,該死?!?p> 天蓬笑了,笑的是那樣的冷,刺芒在背般地冷。
“她不喜他。”他說。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處在廣寒宮是她的罰,被他看上是她的福,你竟然在蟠桃會調(diào)戲她?!碧侠溲垡詫Α?p> 天蓬咬牙切齒道:“瓊漿不會讓我迷醉,霓裳不會讓我迷離,有人故意陷害我,前世她是我?guī)熌?,我怎敢褻瀆她,師父,我酒里被人下了藥!”
“你天蓬元帥,本就是虛職,有誰會害你?”太上斷然喝道。
“還有誰,只有他!那日我送給嫦娥一只玉兔,就感覺有人在窺視,天上地下,都是他的耳目。我只恨這雷罰劈不死自己?!碧炫罱^望道。
“生者可以死,死者亦可生,你今遭大難,何嘗不又是一次重生的機緣,回想你在凡間好吃懶做,要不是誅殺后裔立功,得了為師一枚九轉大還丹,你怎可位列仙班。”
回憶前塵往事,好像就在昨天。
當年人皇后裔功勞甚大,威脅天權,太上出面,以部落千萬性命威脅他,于是他不得已偷襲后裔,誘嫦娥偷吃仙藥飛升,罪孽深重,抱憾終身。
說到底,對昨日的嫦娥,今時的霓裳仙子是愧,或是喜,他已經(jīng)分不清了。
喜歡一個人,到底是苦惱,還是歡喜?
“我已是階下之囚,還能為師父做什么呢?!碧炫羁嘈?,那笑聲凄厲無比。
太上眼眸一亮,帶著幾分希翼說:“金蟬子涅槃,妖猴鎮(zhèn)壓五指山百年,佛要東渡,人皇游地府后,西天取經(jīng)已開始,你的機緣就在其中?!?p> 天蓬突然明白什么,當年大鬧天宮后,就瞧出如來的手段,以五指壓大妖猴,殊不知,也順手打壓了道家勢力。
“一套經(jīng)書而已,用的這么興師動眾的?!碧炫畈灰詾槿坏?。
“蠢材,蠢材,西方教自打封神戰(zhàn)就開始渡仙,眼下他又想渡人,都信了他如來,道家香火從何而來?如來設置重重阻礙,要的不是考驗唐僧,要的是告訴世人佛經(jīng)來之不易,需倍加珍惜,誠心禮佛?!碧夏托慕忉尩?。
天蓬明白其中關鍵,好像明白了什么:凡人要吃飯,神仙要享香火,供養(yǎng)西方佛的人多了,供養(yǎng)道家神仙的人就少了。
“借著你的劫數(shù),為師給你要了個名額,西天取經(jīng)去吧?!碧蟿竦?。
天蓬不滿地掙扎著,捆綁著他的玄鐵鏈發(fā)出“咯吱”聲響,藍色電光,分外絢爛耀眼,同他憤怒的心情,互相輝映。
“爺不會伺候人,不如閉眼輪回畜生道來的快活?!彼圆挥芍缘?。
太上早料到他“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脾氣,彎腰低聲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是誰在你酒中下藥?”
天蓬點頭。
太上再次揮了揮拂塵,再次設下一層結界,開口道:
“你白白長了大腦袋,你去調(diào)戲嫦娥,她永遠被禁足在廣寒宮,對誰最有利?”
天蓬倒吸一口冷氣,在蟠桃宴上能在酒水里做手腳,又樂于敲打有私心的玉帝的唯有---西王母。
“是她!”
太上輕輕點頭:“紅顏禍水,嫦娥太美,或許日后會被人斬草除根也未可知?!?p> 天蓬猛地拜倒:“師父,我愿去西天取經(jīng),求師父保她周全。”
“金蟬子妖猴是如來的人,卷簾大將是玉帝的人,你天蓬元帥是我的人。”太上所言,道之所在,威嚴無雙。
“敢不遵師命!”天蓬堅定道。
“紫氣東來,西天如來,不是西邊壓東邊,就是東邊壓西邊,玉帝不愧為主宰,帝王權衡,好生算計,你下凡使命只有一條,金蟬子轉世必須死!”
天蓬遲疑道:“不說諸天神仙了,就是妖猴我也打不過啊,如何能傷金蟬子轉世?”
太上捋了捋白胡須,微笑道:“你是我徒兒,自有因果,怎可親自動手,大唐到西天十萬八千里,妖魔眾多,困難重重,那唐僧又不認得路,為師算過,他九世轉生已經(jīng)葬身流沙河,化成了卷簾大將的九頭骷髏鏈?!?p> 天蓬驚道:“玉帝也不愿意他去到西天?”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世間一切規(guī)律都不是一成不變的,是隨著改變而改變的;世間一切真相也不是絕對的,是隨著變遷而變化的。去西天不是取經(jīng),是一番歷練,或許是另一場大鬧天宮。你要學會伺機而動,我會在適合的時候來找你。”
太上說完將一顆藍色小藥丸置入天蓬嘴中,最后交待:“最后一道天雷將至,有這顆神魂丹,你輪回后可保持神魂清醒,修煉自可一日千里,記住你的使命.........”
天蓬將神魂丹吞下,剛要說話,突然頭頂,烏云翻騰,雷聲轟隆,震耳欲聾。
“不好,是玉帝親自出手!”太上抬頭一眼察覺不妙,身影閃爍,轉眼已回到青牛背上。
龍氣洶涌,蒼穹變幻。
威嚴無比的訓斥傳來:“太上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天蓬因色而活罪,下凡重生豬妖,受人唾棄,終生不得人所愛,賜名悟能,需悟道修行,對情愛無能?!?p> 玉帝一指,攜著粗如巨樹般的雷電,直接劈在天蓬頭頂。
“你在干嘛?在給老子撓癢癢嘛.........”天蓬鄙視的抬頭,眼前景色逐漸模糊。
恍然間,霓裳仙子踏月光而來,淺淺一笑,如癡似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