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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死,讓我死,我不想活了。”
四眼仔癲狂著,他分不清此時此刻自己到底是活著的還是已經死了。
“你已經死了!”
范赦把四眼仔隨意放在馬路上,路過的車子直接從其身上碾壓。
四眼仔嚇的抱頭蹲地不起,范赦則是順著拘魂鎖鏈把其給拉了過來。
“我是拘魂使者黑無常,有怨有恨閻王殿前自有你說理的機會?!?p> 四眼仔渾身上下皆是濃稠的黑氣,這是厲鬼化的前兆,若是不加以制止,范赦要么當場斬鬼或者鎮(zhèn)壓。
鎮(zhèn)壓一只厲鬼消耗的魂力是源源不斷的,目前還在執(zhí)行公務,范赦對于自身的魂力管控不敢大意,斬鬼是下下策。
四眼仔聽到閻王會做主,他埋頭痛哭。
“有什么用,我家已經沒了!我家已經沒了。”
范赦沉默了,確實沒用,畢竟人已經死了,和人間的親人更是天人兩隔。
不過,罰惡,賞善,能親眼看見自己痛恨的人入地獄這也是好的,哪怕是一起入地獄。
見四眼仔情緒慢慢穩(wěn)定了下來,范赦牽著他朝下一個目標走去。
都說拘魂使者的死亡率高,起初不以為然,如今范赦只覺得如芒在背。
整天和剛死之人打交道,命要是不夠硬,還真活不長久,陰壽被損是一定的。
來到一戶獨門獨院的門外,屋內的土狗不停的叫喚,聲音特別吵雜,路過的行人都會好奇的看一眼這棟小洋樓。
范赦眉毛微皺,又沒有哭聲?
沒有哭聲就要強制作業(yè),現在魏無極回鬼門關,一名拘魂使者獨自強制作業(yè)還是有風險的。
念拘魂言令時若是被偷襲,那就是毫無準備的偷襲。
范赦回頭看了四眼仔一眼,隨即正色道:“進去之后不要亂動,到了閻王殿前有的是時間給你自述?!?p> 四眼仔現在依舊有些不穩(wěn)定,三口之家里面的兩名長者先繼辭世,幼童尚存人間,幼童是是四眼仔的心魔,這也是范赦所擔心的。
往年可是有不少亡魂為了自己的家人拒下地獄,哪怕是成為厲鬼,永世不入輪回。
見四眼仔眼神躲閃,范赦心里也才到了其大概的心思。
他拉著四眼仔進入民房,院中的桂花樹在這冬季之中早已凋零,簡單的院子里面并未看見人。屋內只有一只被鎖鏈鎖住的土狗朝著剛進來的范赦嗷嗷叫喚。
范赦警惕著往里面看了又看。
“來了!”
蒼老的聲音直擊范赦心神,范赦雙手拔劍直指陽臺上的老人。
“別,我沒有惡意?!崩险吲e起手解釋道。
“你是何門何派,修真者聯盟的規(guī)矩難道不知道嗎?”
眼前的古稀老人論修為境界肯定要比范赦高。但,如今的范赦并不懼他。
“黑大人,我是死者的愛人!”
老人聲音很是失落,他的雙手緊緊握在圍欄上,眼睛通紅無比。
“這位道友,人死如燈滅,節(jié)哀!”
范赦把斬鬼劍觸在地下,說實話,他不想和人修有過多的交談。若是能聯系到修真者聯盟,范赦肯定不會與之多說一個字。
感覺到范赦言語之中在躲避,老人直接說道:“黑大人,我想再見一下我的妻子?!?p> 范赦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眼前的老者修為至少是金丹或者紫府,若是不允,老者多半會強來。若是允了,就怕多生事端。
再者說,四眼仔還這里蠢蠢欲動呢。若是給老者行了方便,四眼仔提要求怎么辦。
一視同鬼,否則多生事端。
“道友,你應該知道修真者聯盟和地府的規(guī)矩吧!”
見范赦沒有要松口的意思,老者身子微顫,若不是沒有發(fā)現附近的白無常,他今天就算拼著犯法也要見一見自己的妻子。哪怕是把范赦鎮(zhèn)壓或者是斬殺,都可!
“你有如此修為,羊城的修真者聯盟肯定有你的相關資料。道友知法觸法、可不是明智之舉?!?p> 范赦眼見微瞇,鬼話不信是要看對方是什么鬼,人話不能信也得是看對方是什么人。
眼前的老者,范赦并不覺得對方會信守諾言。
“黑大人,就一盞茶的功夫,你就讓我和亡妻見一面吧!”老者懇求道。
依舊沒能發(fā)現白無常,老者便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老者側漏出來的一絲惡意被擁有神魔體的范赦給捕抓到了,氣息之強,堪比以前遇到過的渝州城西區(qū)的修真者聯盟部長黃士奇。
范赦腳步沒有后退,對方在顧慮什么,他也知道,現在若是后退,那百分百會被其看出端倪。不知道對方敢不敢殺地府官差,但范赦可不想冒這個險。
打不打的過另說,神魔體暴露了總歸對自己無益。
“道友居然這么愛你的發(fā)妻,在下若是太絕情,道友自然不會善罷甘休?!?p> 范赦把斬鬼劍收了起來,他背負著雙手繼續(xù)說道。
“人間自有真情在,地府自有陰律在。你我都是這圈子里面混的,多的在下也就不說了。一盞茶的時間我可以給到你,但新魂必須在我手上?!?p> 老人想和亡妻敘舊可以,范赦對此也不含糊,想敘舊可以,但老者亡妻的命范赦必須握著。
“黑大人,我和自己的妻子說體己話,你也要聽嗎?”
老者臉色憋的通紅,范赦的話氣的他手上的勁力都大了幾分。
“道友,你我都不是小孩,點到為止即可,若是再步步相逼,只待各自家底見真章!”
范赦把拘魂令牌拿在手上握的緊緊的。
“可!”
老者臉色一塊紅紫,他艱難的吐出了這個字。
對于范赦的要求老者并不覺得過分,職責所在。若是隨意就同意,那老者顧慮反而會更大。畢竟他所言都是口述,并無真實證據。
“道友,請?!?p> 范赦伸手意識老者去房間里把亡妻抱出來。此舉,束縛老者的動作是其一,若老者身份有問題,拘魂鎖鏈只要接觸到新魂便能知曉,到那時候也能有所防備。
老者轉身朝臥室走去,到門口時他忽然停住了腳步。
“黑使者,你太過謹慎了吧?”
說罷,他自顧自走了進去。
范赦的視線則是停留在老者握的扶手上,十指烙印緊緊的印在扶手上。
和先前的預測一般無二,老者真乃五境紫府也!
三境分光的人修范赦還有一絲把握,紫府修士的那就一絲都無。
老人抱著亡妻走到范赦的面前。
“我以后還能見到她嗎?”
人間不凡有修士娶凡人為妻,修士的壽命凡人自然是比不了的。若愛的夠深,凡人死后的靈魂便是他們的一切。
“道友,你可以讓自己的妻子去做拘魂使者?!狈渡怆S口提了一口建議。
待范赦袖中的鎖鏈露了出來后,老者又道:“兩個月前的鬼災拘魂使者死傷無數,我怎么可能因為讓她為了見到我,從而做那么危險的事情呢?”
“吾乃地府拘魂使者,汝陽壽已盡,吾此番前來便是接引汝前往陰間,魂現!”
范赦直接把老者亡妻的靈魂給拉了出來,意料之中的輕松。
鬼魂想要上人間,要么去做土地公公,要么去做拘魂使者、或者申請去城隍廟做日夜游卒亦或者是文武判官。
但是眼見這個瘦弱的老奶奶,范赦并不看好其未來的潛力。
“梅兒?!?p> 看到亡妻的出現,老者眼淚嘩啦啦的流,他想往前走,但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
“一盞茶的時間,陰律之下這是最大的寬容了?!狈渡饫谢赕i鏈提醒道。
老者的亡妻見到老者也同樣淚流不止,生老病死人間常態(tài),身為人間孕之靈,怎么出五行之外呢!
“山哥,下輩子我還要做你的妻子!”過于言語都不及此一句。
老者的亡妻有七十多歲,可現在哭的卻跟十八歲的少女那般梨花帶淚。
“梅兒,對不起。”
老者身為修真者,走的路乃是逆天之路,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他只有這一件事情沒和妻子說。
“山哥,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p> 老者的亡妻望著老者,她止步于前,過多的接觸只會讓她更加不舍離開。
范赦眉毛微皺,周寅以前和他說的話如今皆歷歷在目,初死之人多是感性,若是放縱其心中所愿,必定會有麻煩上身。
此刻,范赦真切的感覺到了麻煩來臨,他能確確的感覺到老者越來越不舍了,為此,他只得把拘魂令牌握緊了一些。
感受到范赦這微妙的動作,老者也不好多說什么,她從兜里拿出一塊玉佩準備上前給亡妻戴上。
亡妻推了推手:“山哥……”
諸多言語止于喉,老者的亡妻非常清楚現在是個什么情況,他不能讓范赦難堪,更不能讓老者置身于險地。
四眼仔摘下眼鏡擦了擦眼淚,夫妻恩愛的生活,這是他多么想要的,妻子的背叛就像是一把尖刀,那把尖刀直插他的心臟。
范赦不停的做著深呼吸,這次違反陰律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后才做出來的決定,但現在他覺得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妥協是很可怕的東西,一只鬼若是妥協了一次,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有些事,有些東西,不行就是不行!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范赦覺得度日如年,老者和自己的亡妻則是覺得時光飛逝。
一旁的四眼仔則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兒,還在上小學的女兒,他看著范赦的眼神火熱熱的。
女兒的影子仿佛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