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微光之可鹽可甜
麗冉弄到一瓶腐乳，吃飯的時候吃不過癮，還拿來教室課間偷偷地吃。她說：“非常好吃，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腐乳！”看到她那個讒樣我十分嫌棄，把腐乳當(dāng)零食吃，除了她也是沒誰了，不過也勾起了我對她手里腐乳的好奇，到底是有多好吃，我也想知道。拿出干凈的牙簽我也嘗了一點，哎！這也配叫“天下第一好吃”？我扔了牙簽和麗冉說：“下周我給你帶我媽做的，真正第一好吃的腐乳！”麗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說：“還有比這更還吃的腐乳？”我說：“有！比這個好吃千百倍！”
我媽媽做這些腌制食品有一絕，祖?zhèn)髅胤剑瑥男∥壹页缘母?、豆瓣醬、水豆豉、糟辣子、泡菜、酸腌菜都是我媽媽自己做的，比去超市買的好吃，而我和姐姐也都吃慣了媽媽的手藝，以前不敢自稱第一，而今天挑戰(zhàn)麗冉的“天下第一”也是憑實力踢館。我媽媽做的腐乳和一般人做的方法略有不同，她會在腐乳里面加上傳統(tǒng)做法里沒有的胡蘿卜干和寶塔菜，和其他佐料一起攪拌好，用成熟的青菜葉子把臭豆腐塊包成拳頭狀，一個一個放在壇子里面，為了讓腐乳腌制過后不容易散，我媽媽事先還會把臭豆腐切成一寸大小的方塊，放簸箕里，用紗布蒙上，放在陽臺曬到四角縮水。
周末回家我?guī)Я耸?，想給素語和倩倩也嘗嘗，十個應(yīng)該夠了。我拿到教室，麗冉便迫不及待要吃，吃了一口她就說：“果真如你所言，特別好吃，你媽媽真棒！”她這樣一夸，我就更加自信了，其他人應(yīng)該也會喜歡。麗冉說：“吃包子的時候蘸著吃會更好吃！”我說：“吃飯的時候伴著飯吃，也特別好吃！而且配上炒番茄，味道更佳！”麗冉說：“你怎么知道？”我說：“我和我姐姐從小就這么吃，小時候一碗飯要拌一整坨腐乳呢！我媽媽那個時候說，以后我們姐妹倆的嫁妝，估計全要腐乳了！”麗冉說：“哈哈……我吃飯的時候想帶著去吃，可以嗎？”我說：“當(dāng)然可以，你帶著去讓你的朋友和你一塊吃！”
初中畢業(yè)之后，我在家吃飯的次數(shù)少了，不知不覺然戒掉了對媽媽腐乳的喜歡和癡迷，其實我現(xiàn)在還喜歡，只是那種味道已經(jīng)永久存封于我的舌尖，只要我咋咋舌頭，那股味道就會在舌頭上竄動，惹來饞饞得口水，現(xiàn)在我離了它，吃飯也很香。原來喜歡一樣?xùn)|西可以輕松地放開，忘記在日常，深根在心上，就像我愛爸爸和揚帆……對！這就是我愛他們的方式，想起他們心里還會感動。
素語和倩倩也愛吃，她們仨是吃貨，我對她們的評價是只要是能吃的東西她們都覺得好吃。比起腐乳本身，我們都更愛里面的寶塔菜，因為那東西咬起來嘎嘣脆，越嚼越香。包腐乳的青菜葉也好吃，雖然都是腌制食品但它與青菜腌菜又不同，別有一番風(fēng)味。
韓近靜她們吃了之后也說好吃，早操結(jié)束她們?yōu)榱顺愿椋及寻訋У搅私淌?。我們五組的同學(xué)看我們吃得十分享受的樣子，都說明天也要嘗一嘗?？诒R上就建立起來，很多同學(xué)吃早點的時候慕名而來找我要腐乳。班上同學(xué)太多，大家特別愛吃，十包腐乳三天就吃完了。后面我又帶過幾次，再往下想帶也沒有了。我家每年做腐乳都是事先算好量的，而且每年只有冬天才做，吃完了就要等明年。
倩倩有很多初中一起上來的朋友，之前她們比較幸運分在了一個班，后來文理分班之后四散開來的她們還是愿意一起玩耍。我和素語時不時還會在校園里遇到她們，都是一群活潑可愛的人，經(jīng)常和倩倩在一起的有兩個，一個叫季甯，一個叫熊曼婷。放學(xué)之后她們都會在樓下等著倩倩，就像當(dāng)時慕楠等我一樣，這種感情我有點熟悉，又不敢對比。
慢慢地聽到很多不利于素語的言論，我發(fā)現(xiàn)很多人對她的評價非常消極，和我認(rèn)識的她完全不一樣。我很抵觸這些話，誰都有不足的地方，這些人太過分了。很多人會問我：“墨葵，你這么爽快的一個人為什么會和林素語交朋友呀？”這時我總回答不上來，我問他們?yōu)槭裁磳λ卣Z有這么大的成見，他們說接觸過，領(lǐng)教過，所以知道。他們說林素語的矯情全班都知道，就我一個人不知道，是這樣嗎？
以前班上同學(xué)的人際關(guān)系我不是很清楚，也不想過多了解，只知道素語之前有一群朋友，后來她被孤立了，她們的四人小分隊其他三個都排斥她，而她也覺得委屈。這事她和我說過一些，說的時候她并沒有一味地指責(zé)對方，也和深刻反思了她自己的不對之處。我覺得她并不是一個討厭的人，準(zhǔn)確地來說我反而不喜歡以前和她玩在一起，后來又帶頭孤立她的馬瓊?cè)A。經(jīng)我分析和了解，很多同學(xué)對素語的偏見或多或少都受馬瓊?cè)A的影響，是馬瓊?cè)A到處傳播素語的壞話以至于三人成虎，大家都不喜歡素語。對任何事情我們可以有自己的態(tài)度，但我不喜歡背地里煽風(fēng)點火的人。這些消極的評價我不知道素語知不知道，我沒有告訴過她，我也什么都沒問她。
我不否認(rèn)素語的話特別多，有時候真的很吵，我都不知道該不該提醒她，太吵不太好。她確實是一個漂亮的女生，但是傾城傾國還算不上，總拿自己是班花，喜歡自己的人有誰有誰又有誰來說事，孤芳自賞讓我特別反感，我受不了一個話題重復(fù)千萬遍，并且我對這些膚淺的事情不上心，敷衍會消耗我極大的耐心?？墒俏矣植荒芤驗檫@些小毛病就遠(yuǎn)離她，我想著還是應(yīng)該包容，就像她包容我的暴脾氣一樣。
素語和倩倩都是討好形人格，她們兩個內(nèi)心都有一個訴求，必須要和所有人處好關(guān)系，不能讓別人討厭自己，所以她們隨時隨地對人都和和氣氣的。這是她們兩個的共同之處，而區(qū)別于她們的卻是基于這個訴求，她們不同的為人處世之道。不同有三，其一關(guān)系穩(wěn)定了之后，素語就不會再裝了，會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倩倩則不會，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我從來沒有見過倩倩發(fā)脾氣。其二素語是功利的，她付出會等收獲；倩倩則無所謂。其三素語與人會投入更多感情；倩倩則比較清淡，更多的是為了和氣與形象，所為的不過是不給自己添麻煩?？偨Y(jié)這三點我歸納出來就是，素語世俗、正常、有溫度，倩倩溫柔、簡單、淡漠，但是作用的結(jié)果卻是，素語討人嫌，倩倩惹人愛，因為倩倩這樣行事，既符合她自己的利益，也符合別人的利益，不容易起沖突。我不溫柔，一點都不溫柔，所以我也和其他人一樣喜歡倩倩，因為在她面前做什么說什么都毫無壓力，她是一坨棉花能給我無限緩沖。
學(xué)校規(guī)定每周一學(xué)生會檢查衛(wèi)生，所以周一下午白自習(xí)都不上，大家分工打掃各個宿舍、清潔區(qū)、教室，盡管這樣每一次總有幾個人什么都輪不到，白白撿來一段玩樂的時間。在高中，有這樣一個三不管的四十五分鐘是非常奢侈的。這次我就撿到這樣一個便宜，素語陪韓近靜去醫(yī)務(wù)室去了，我在教室看書等她回來然后去吃飯。
我正在很認(rèn)真地看書，鄒小寶、成風(fēng)萬里、陶謙和李藝丹突然來到教室邀，請我一起去喝鄒小寶表哥的喜酒。這話我聽得很懵，喝鄒小寶表哥的喜酒？可是我不認(rèn)識他?。∴u小寶看我猶豫不想去，解釋說：“沒那么復(fù)雜，就是去吃飯而已，現(xiàn)在去時間剛剛好，就在學(xué)校附近的明月樓！”不請自來我不太好意思，拒絕了。鄒小寶可不管這些，拖著我就往教室外面走，我扒拉著教室門說：“我在等素語呢！她來了找不到我不好！”鄒小寶回頭對教室里的同學(xué)說：“你們看到林素語就告訴她一聲，讓她不要等墨葵了！”李藝丹說：“不用那么拘謹(jǐn)，鄒小寶已經(jīng)和他姑媽打過招呼了，沒問題的?！蔽覇枺骸胞惾侥?？怎么不叫上她？”李藝丹說：“段麗冉爸爸媽媽剛剛來找她，所以顧不上我們這邊了，沒事，一會兒我們一人給她帶幾口……”
我們這一組是班上感情最好的一組，團結(jié)和諧相親相愛的氛圍讓其他同學(xué)非常羨慕，身處在其中我也覺得很舒服。我們坐在最外邊的桌椅上，在碗盤杯盞間大快朵頤，儼然把遠(yuǎn)處敬酒的新娘和新郎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戚，一點不客氣。新郎和新娘來給我們這桌敬酒，我挺不好意思的，鄒小寶介紹我們說：“這些都是我的朋友，一起來玩兒?！碧罩t和成風(fēng)萬里自來熟，馬上舉起酒杯，送上新婚祝福。大表哥更客氣，熱情地說：“今天太忙了，有照顧不周的地方要我們見諒！”還囑咐鄒小寶要把我們照顧好！我看了看我們五個不合時宜的校服，笑了，心想我們還是孩子，對我們不用這么客套。
鄒小寶提議給麗冉帶上幾口，于是我找來兩個干凈的紙杯，給麗冉帶了一只烤鴨腿，麗冉愛吃肉，這個她肯定喜歡！陶謙只要一喝酒就臉紅，紅得還特別厲害，我們四個都不讓他多喝，怕一會兒惹事情。吃飯間我覺得陶謙和李藝丹的關(guān)系不太一般，靠得那么近，還互相夾菜，李藝丹不讓陶謙喝多，還搶他的酒杯……直覺告訴我，他們之間有事情。
我們踩著時間回學(xué)校，剛走進教室，剛好打晚讀鈴，我把東西塞給麗冉，就開始找課本，鄒小寶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聽雞尾酒給麗冉，藝丹掏出一把糖果放到麗冉的桌子上，成風(fēng)笑著說：“哎呦！麗麗混得不錯??！”麗冉啃著鴨腿問他：“你的呢？你應(yīng)該給我弄幾片蓋頭才是??！怎么沒有？”成風(fēng)不好意思了說：“下次給你帶！”
我把手伸進書箱掏東西，居然掏出了一只手表，拿出來一看，紫色的，皮帶，大表盤，好像還是新的，我正要問是誰的手表，麗冉說：“喜歡嗎？”我說：“還不錯！”麗冉抬起手，我看到她手腕上也帶著一模一樣的手表，她笑著晃了晃手說：“那就戴上吧！”剛好你的手表弄丟了。我說：“你也喜歡手表??？什么時候買的？”麗冉說：“我媽媽買的，我爸爸媽媽出去玩，給我?guī)У亩Y物?！蔽艺f：“哦……”麗冉說：“我特意要的，兩支，呵呵……”
素語不高興，臉色不太好，和我說話的時候一點表情都沒有，她這樣我也不想理她，更不想問她，自從我和麗冉感情好起來之后她就總是這樣，我已經(jīng)不耐煩了。就一只鴨腿，也要和我計較。好吧，是我考慮不周，可是我根本不想考慮周到啊！因為我沒有多余的鴨腿，我也找不來多余的鴨腿，我也不想去找多余的鴨腿！我時間有限，我精力有限，我資源有限?。∥冶臼窍胫魈旖o素語買其他好吃的，不行嗎？
我和倩倩訴苦水。我說：“我不會只有一個朋友，我也不要求我的朋友視我為唯一，人可以同時在乎很多人很多東西，為什么非要一一對應(yīng)呢？素語這樣我很心煩，她在班上和誰相處，和誰要好，我都不會干涉，只要她喜歡，我只有欣賞和祝福，沒有私心與嫉妒。她和韓近靜、季薇也十分要好，我說什么，做什么了嗎？”倩倩說：“素語這樣是有點奇怪，可是平常她是一個不錯的姑娘。”
是啊，平常她是一個不錯的姑娘，對我也是真的好，知道我動手能力差，做實驗的時候總是第一個來幫我；知道我毛手毛腳，每天早上都會幫我在校服衣兜里放好紙巾；知道我挑食容易上火，總是提醒我吃水果……這些我都記得，我不是不懂感恩。我也對她很好呀！我會給她帶早餐、帶零食；她喜歡吃的，我可以全給她；我可以為她懟人；她不能做的，她做不到的，我可以全攬下；我可以把她放在心上，我還可以做更多，可是她就是不是我的唯一！哎！多余的鹽真苦，想要恰到好處怎么這么難？
韓近靜看到我和麗冉的手表一樣，問我是約著一起買的嗎？我說不是，麗冉送的。她明明知道我手表的來歷，還要特意問我，看來是有想法。我和麗冉的感情急速升溫，令素語、韓近靜、季薇、辛桃無所適從。友情的世界里是不是也有秩序？先來后到？否則就為世俗所不容？我不這么認(rèn)為，我覺得我和她們在麗冉的世界中永遠(yuǎn)不沖突，因為友情沒親情狹隘，比愛情寬大。
麗冉之所以給我手表，沒有給她們，不是麗冉厚此薄彼，而是麗冉和我都愛手表，她們根本就不喜歡手表呀！原來我們對問題的聚焦不在一個點上！難道要麗冉批發(fā)一堆手表來發(fā)給大家，才能表示麗冉公平的感情嗎？
我喜歡《意林》里面的心理測試題，麗冉也喜歡，我喜歡和她一起做，因為我們做的結(jié)果總是一樣，感覺心有靈犀，有一種伯牙遇子期的驚喜與感動。我和她看似不一樣，我沒有她放得開，可是我們的內(nèi)心都燃燒著一團火，生命無比熱情。
之后的日子里，韓近靜總是拖著麗冉去做事情，比如上廁所、買零食、找某某人，她要去做什么，總要麗冉陪著她。我知道她的用意，我知道她需要一些單獨的時間彌補她與麗冉的感情，她不喜歡麗冉和我時時黏在一起，我理解她的擔(dān)心，我不在意這些，我從來沒有想霸占什么，她的維權(quán)行動多此一舉。
那素語呢？她不高興幾天就好了，每一次都這樣，我其實不明白她，明明知道發(fā)脾氣無用，為什么總要故技重施？倩倩和我說，我和麗冉一起高高興興的樣子，素語看了很傷神。我和素語在一起也很高興啊，我是對麗冉好，可是我也并沒有怠慢素語?。∮行〇|西我沒有給麗冉而給了她啊，有些事情我為她做并沒有為麗冉做啊！這一刻我有一種妻妾成群爭風(fēng)吃醋而我無力從心的煩悶之感。我和素語也很好，除了衣物其他生活用品我們都一起用，不分彼此，就是襪子有些時候我們也會互相幫著洗。我就是給麗冉帶了一只烤鴨腿她竟然如此在意！那她是否記得，我上次給她帶鴨脖沒有給麗冉帶，我經(jīng)常幫她洗餐具，一次也沒有為麗冉洗過?。空l鬧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