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啟航之寵物朋友
晴朗非常喜歡畫眉鳥，一天他突然弄了三只畫眉鳥回來，進門之后他高興地和我說，他在花鳥市場一眼就看中了那只老山毛，和小販軟磨硬泡了很久，小販才忍痛割愛轉(zhuǎn)手給他……我說：“喜歡養(yǎng)鳥，養(yǎng)一只就夠了，為什么要養(yǎng)三只？”晴朗指著三個鳥籠解釋說：“這一只是打鳥，打架非常厲害；那一只羽毛、眼睛、嘴殼和爪子特別漂亮，觀賞價值非常高，極品中的極品，如果我能把它培養(yǎng)成一只打鳥，它將是人間尤物；最后那一只是雌鳥，有它在左右，雄鳥更有血性……”我搖了搖頭說：“漂亮？我覺得三只一模一樣，根本沒有區(qū)別！”晴朗說：“哪里一樣？不一樣！”我說：“你要把它們放在哪里？家里不能放，很臟！”晴朗環(huán)視院子一周說：“……那我放哪里？”我說：“放院子里吧！”晴朗說：“啊……不好吧？會被老鷹吃的！”我說：“我不管，沒得商量，就掛在院子里的柵欄上吧！或者掛在葡萄架上，或者瓜棚上，拿進屋是不可能的！你看鳥籠底盤上還有幾顆鳥屎……”
我在客廳沙發(fā)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零食，弄臟了手，我去一樓衛(wèi)生間洗手，打開門看見一地鳥屎，還有一股怪味，惡心死了，我不管不顧對著晴朗大聲吼道：“你干嘛呀？我不是說過嗎？你不能把鳥拿進屋！”晴朗說：“……可是鳥籠不能不洗嘛！”我說：“外面不能洗嗎？非得拿進來？”晴朗說：“外面的灌溉水龍頭太矮了，不方便洗鳥籠，用花灑比較方便……”我說：“我不管，我給你三分鐘，你馬上把衛(wèi)生間打掃好，否則我會很生氣！”說完我轉(zhuǎn)身氣鼓鼓地去儲藏室拿來一瓶醫(yī)用酒精放在衛(wèi)生間門口，沒好氣地和晴朗說：“你打掃完之后，把整個衛(wèi)生間消一遍毒！太臟了！”
晴朗下班回家，他一邊聽著電話一邊開門進屋，說話太認(rèn)真了，以至于他進門忘記了換鞋，直徑走到客廳一個葛優(yōu)躺，窩在沙發(fā)上。
看到這一幕我嫌棄死了，等他結(jié)束講話，我馬上大聲責(zé)備他說：“你干什么？為什么不換鞋？”晴朗說：“我忘了……”然后迅速從沙發(fā)上起身，箭步走到玄關(guān)，打開鞋柜拿出拖鞋換上。我說：“你忘了？你忘記的事情可真多！”晴朗嘟囔著嘴，伸手要來抱我，我嫌棄地躲開了說：“洗手?。∮滞浟?？”晴朗悻悻地回頭，走到衛(wèi)生間洗干凈了手之后又出來。我說：“洗腳??！你有腳氣，你不知道啊！還要我提醒你嗎？”晴朗沒有和我嗆聲，又默默回到衛(wèi)生間洗腳，然后又回來。
晴朗的壞毛病很多，拿了東西不放回原位；垃圾隨手放，工具隨手扔，總是把家里弄得亂糟糟，我很心煩。我說：“你要我說多少遍??？你怎么總是記不住??？我說過了，在這個家里，每一件物品都有它的位置，麻煩你用了它之后記得放回原位！還有你穿過的衣服，要么你扔進臟衣籃里，要么你掛在衣帽架上，請不要隨手扔在沙發(fā)上或者餐桌椅背上……”晴朗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說：“這話你說過多少遍了？你做到了嗎？”晴朗跑過來，緊緊地環(huán)抱著我說：“我知道我壞毛病多，我愿意向你學(xué)習(xí)，我愿意改，可是你也得給我一點時間嘛！改習(xí)慣很難的，需要一個過程……你看，我現(xiàn)在是不是比以前好一些了？”我不回答，晴朗搖了搖我的肩膀說：“是不是嘛？我是不是改了很多了？”我看著突然撒嬌的晴朗，沒好氣地笑地笑了。晴朗說：“我真的在改，我會改，我真的覺得愛干凈、愛整潔是好事情……”
我不懂晴朗為什么那么喜歡鳥，他每天玩鳥的時間比看書的時間還多，整天盯著鳥看，他是能看成動物學(xué)家？還是能看成獸醫(yī)？玩物喪志，我覺得沒意思透了。
我在葡萄架下侍弄花草，晴朗要清洗鳥籠，他說：“親愛的！要不你回客廳看一會兒電視，或者去書房看看書，去畫室畫畫，我要洗鳥籠了?！蔽艺f：“我妨礙到你了？”晴朗說：“沒有，鳥籠不是很干凈，你看見了，你會惡心、心煩，然后你就會生氣……可是你心臟不好嘛！你不能生氣……”我說：“那你就別養(yǎng)了嘛！”晴朗有點失望，他說：“可是我很喜歡鳥??！鳥很可愛呀！”
看著晴朗提著鳥籠小心翼翼和我說話的樣子，我覺得自己很罪惡，一個人因為在乎你，所以才會照顧你的感受，讓晴朗小心至此，我有點過分了。為了我不喜就要硬生生砍掉晴朗的愛好，這樣太殘忍了。晴朗看鳥的眼神，比其他男人欣賞超模T臺走秀還要癡迷，我怎么忍心去剝奪他的快樂呢？我覺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可是書海無涯，人卻很容易走到盡頭。
我說鳥屎很臟，會傳播禽流感，還帶有很多細(xì)菌；我說要愛護動物，放它們自由；我說玩物喪志，我們應(yīng)當(dāng)志存高遠(yuǎn)。看似我說得都很有道理，晴朗不聽我的天理難容，做學(xué)術(shù)的目的是為了讓人類的生活更好，是知識分子的責(zé)任，并不是給許多人的人生賦予高級的意義。呵！生命終究難以逃脫浮華與媚俗。一個人要首先必須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約束好自己的欲望，才有資格追求自由與完滿。情緒是把刀，要么往里收傷害自己，要么揮出去傷害他人……沒有智慧最好不要想太多！
大地的每一個角落，以及我們身體的里里外外每一個內(nèi)臟、每一寸皮膚、每一個細(xì)胞都活動著各種細(xì)菌、真菌、寄生蟲，如果有些宣揚為真，那我們應(yīng)該逃離這顆星球！我真是太矯情了。如果現(xiàn)有的宇宙學(xué)理論為真，生命的歸處，是猶太人的財閥堡壘？實驗室的報告？還是吉普賽人的淳樸與自由？
我走進屋，緩緩來到二樓書房，看了看滿墻的書，撫摸著高高的書架陷入了沉思。“海納百川”我應(yīng)該更寬大才對，為什么我還有那么多的偏執(zhí)與忌禁？晴朗送給我了一間書房，一間畫室，現(xiàn)在還張羅著要給我弄一個健身房……為了他喜歡，我為什么不能送給他一間寵物室？我為什么對晴朗要求這么多？我需要的是一個絕對服從我的伴侶，還是一個蹦跶的靈魂？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狂風(fēng)大作，掛在葡萄架上的鳥籠拼命搖晃，嚇得鳥兒驚慌失措，撲凌著翅膀上竄下跳，嘰嘰喳喳。我不忍心生命被如此戲弄，摧殘，也想保護晴朗珍愛的東西，于是破例把鳥拿進屋子放進了一樓客臥……
晴朗回家停好車馬上去找他的鳥，他在院子找了一圈，然后和悻悻地來到我面前說：“嗯……親愛的！我的鳥籠被風(fēng)吹走了！好難過啊！”我說：“重新買唄！又不貴！”晴朗說：“不一樣，我和它們是有感情的！鳥籠關(guān)著它們，也不知道現(xiàn)在它們死了沒有。”我說：“肯定沒有！”晴朗說：“你怎么知道？”我說：“我會算命，要不要我?guī)湍闼阋回?，給你指一個方向，說不定你還能把它們找回來。”晴朗看見我笑了，跑到我跟前說：“??？你知道它們在哪里？你是不是把它們收起來了？”我說：“不知道，沒有……”晴朗說：“你肯定把它們收起來了，你把它們放在哪里了，快告訴我……”我就不告訴他，我也要逗他玩。
我說：“它們被風(fēng)吹走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干嘛要把它們收回來？我吃飽了撐著了？”晴朗帶光的眼神突然晦暗下來，他說：“嗯……你開玩笑的呀？”我說：“是的！”晴朗嘆了一口氣說：“都怪我，我應(yīng)該早些回來的！”我笑了笑說：“傻瓜！它們還活著呢！我把它們拿進屋了！”晴朗眼睛一閃說：“真的嗎？你放哪里了？”我說：“一樓客臥，你去看吧！”晴朗說：“哎呀，兩只雄鳥不能放太近，不然它們會撲壞的……”我說：“哎呀，你還敢有所不滿？”晴朗說：“……沒有，謝謝親愛的！我好高興喔！”
過了幾天，晴朗又帶回家一只小狗，小狗很漂亮，如果在大街上看見，我會多看幾眼，可是如果帶回家，我是生氣的！
晴朗說：“這只狗很漂亮，你給它取一個名字吧！”我說：“沒興趣?！鼻缋收f：“??？這個不好聽！”我說：“我沒有興趣給它取名，你自己取吧！”晴朗說：“快嘛！展現(xiàn)你才華的時候到了！”我說：“滾！”晴朗說：“叫墨小葵，好不好？”我說：“無聊！”晴朗說：“就這樣了?。≌f好了，叫墨小葵……”我說：“老規(guī)矩，不能進屋！”晴朗說：“你不喜歡啊？”我說：“明知故問，你有意思嗎？”晴朗說：“你不覺得進進出出跟著一只小狗很溫馨嗎？有詩意、有韻味……韻味，你最喜歡的東西！”我說：“不覺得?！鼻缋收f：“你看著書，敲著鍵盤，畫著畫，身邊坐著一只能聽會叫的小狗，不是很溫暖嗎？”我說：“我不需要?！鼻缋收f：“你需要，你不缺鹽，不缺糖，但是你缺……”我說：“難道我缺狗?。窟^幾天我是不是又缺豬、牛、羊了？你想養(yǎng)狗不用說得這么復(fù)雜！”晴朗說：“我發(fā)誓，狗我真的是送給你的！你看呀！以后我們左手牽右手，我遛鳥，你遛狗，多好玩呀！還有狗狗長大了還可以保護你！”我翻了一個白眼說：“你左手遛鳥，右手牽狗，我自己走！”
晴朗在臺階下搭了一個狗窩，我準(zhǔn)許小狗在院子里活動，進家那是不行的。不知道是因為好奇，還是因為外面不好玩，小狗總喜歡爬上臺階，在客廳厚重的竹簾前，刨啊刨，嗅啊嗅，跑來跑去，叫來叫去，掀不開簾子然后又嚶嚶的呻吟，像極了我小時候著急的哭泣，這種脆弱非常惹人憐愛，可是讓它進屋會弄臟我的地板，不僅如此我的沙發(fā)也要遭殃……可是它那樣叫著我很心煩，于是我掀開簾子，把它扔回了臺階下面的窩里。
我在葡萄架下乘涼，小家伙卷縮成一團睡在我腳邊，好像我們關(guān)系很好似的，和我挨得很近；我到院子里摘菜，它搖著尾巴，晃著圓圓的屁股，蹦蹦跶跶跟在我身后滿院子跑，像極了小時候追蜻蜓的我，直到我放下客廳厚重的竹簾，它才失望地坐地坐在門外邊；我左手拿著雞腿，右手拿著烤腸，卻什么也不分給它，它就默默看著我，眨巴著眼睛，全是祈求，我把烤腸遞給它，它馬上高興得跳了起來，大快朵頤享受美食……
我和晴朗外出，車開出去一段距離之后，我在反光鏡里居然看見小狗瘋狂地在后面追，我以為它追一會兒就不追了。車越開越遠(yuǎn)，追不到它很著急，可是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看著它越來越小的身影，我突然心軟了。我和晴朗說：“你的狗在后面追我們，你把車停一?！鼻缋士戳丝绰窙r，打了燈，把車停了下來。晴朗說：“這小家伙怎么會跟在后面?。俊蔽艺f：“我怎么知道？”
我們下了車，墨小葵興奮地朝我們撲過來，這一刻我突然覺得，它似乎真的和我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我摸了摸它的頭，它好像長大了不少，它伸出舌頭，突然舔了舔我的手，我很惡心，馬上拿出濕紙巾擦手，第一次沒有責(zé)怪它……晴朗說：“現(xiàn)在怎么辦？帶它一起去嗎？”我說：“帶上吧！讓它坐后排！”晴朗說：“你不嫌棄它臟了？”我說：“哎！回去之后你記得打掃一下后座坐墊……”
上車之后，晴朗說：“你內(nèi)心很熱情，為什么不喜歡小動物呢？”我說：“因為小動物會拉粑粑！”晴朗笑了說：“那怎么樣？你也會拉??！”我說：“可是小動物會隨便拉，而我會去衛(wèi)生間！”晴朗說：“你用心教它，它會聽人話的，也不會在家隨地大小便！”我說：“那它去哪里拉？院子里？還是大路上？那樣多不文明？我不喜歡！”晴朗說：“你可以教它用衛(wèi)生間……”我說：“我的出場設(shè)置沒有賦予我與動物交談的能力，要教你教！”晴朗說：“好呀！”我說：“麻煩你教會它之前，保證家里不能被它破壞，否則我就把它送到你爸爸的飯館里，燉成一鍋湯！”
晴朗笑了，我也笑了，愛總是會讓人笑的，不是嗎？果然，只有生命才可以為生命制造滋味，我的生命好像被三只小鳥和一只狗拓寬了不少。我伸出被墨小葵舔過的手，看了又看，沒有消毒，好像也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