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長洲許多時日,作為侯伯彥的第一任新夫人,卻一直未見夫君一面。
她的所有衣食住行還是交由沈青照顧。
本以為候王府錦衣玉食,富麗堂皇,這次一見卻打破了她對權(quán)貴的看法。
王府中除了少許管家丫鬟并沒有太多名貴的東西,倒是后院尤為別致,眾多花草中,一盆君子蘭格外顯眼。
晚香停住了腳步,似笑非笑,“君子蘭放在這群花之中,顯得格格不入,卻也擋不住它的獨特,我不正如這君子蘭嗎?”
眾人皆知,萬晚香獨愛這君子蘭,可是偏偏自己的夫君獨將這君子蘭單獨放在這,很難讓人不聯(lián)想候伯彥絕非心中尊重萬晚香。
萬晚香眼神落寞,為家族嫁于一個從未謀面的人,不僅大婚當日不能親自來接她,還婚后從未見過夫君,眾人只知萬家出了個候王府夫人,卻不知婚后如同寡婦一般!
“夫人,天氣也許有些涼了,我們回屋吧!”小翠撇開話題,同為女人的小翠怎會不知萬晚香心里的苦楚。
她不知道該怎么告訴萬晚香,侯伯彥其實是一個病弱之軀,將死之人,江湖流言侯伯彥一人可擋千軍萬馬,萬劍穿心也無畏。
可侯伯彥終究是血肉之軀……
萬晚香踏著小步走去,小翠緊跟其后,確實是天氣漸涼,這會突然下起了蒙蒙細雨。
“長洲不比長安,這雨說下便下,是些許有些涼了!”她緩緩抬起手,片片細雨滴落在手心,她忍不住嘆息。
長洲最南門,軍隊大帳中,一聲聲咳嗽聲傳來,侯伯彥用手帕捂住嘴,一灘血液留在干凈的白色手帕上。
沈青表情凝重,“侯王,沒想到邊疆賽摩頭領(lǐng)竟然不知道從哪兒學(xué)來的邪術(shù),下次一定不能放過他”
侯伯彥擺擺手,“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侯伯彥確實大不如前了”
“侯王……”
沈青一聲輕喚,想來以前候伯彥是一個多么驕傲的人,如今才三十幾就病弱,雖然不能親自上戰(zhàn)場,卻培育出了一波鐵騎大軍百鷹。
候王的百鷹,如盤山巨龍,可擋十萬大軍,百戰(zhàn)百勝,而且只終于侯伯彥一人,當今圣上也只知道侯伯彥軍隊驍勇善戰(zhàn),卻半點不知道百鷹大軍。
只是后來他娶萬晚香之時,百鷹前去迎親,后民間流言,侯伯彥有逆反之心,百鷹軍隊更是形容成了陰兵,所謂陰兵即是看不到的也是存在的。
這世間哪有什么陰兵,只不過侯伯彥從未告訴世人而已,他們只是戰(zhàn)場上的勝者!
圣上聽聞大怒,撤了侯伯彥的兵權(quán),好在他是圣上的親舅爺,大概也是堵一些是非之人口舌。
侯伯彥走出大帳,外面下起了稀稀細雨,落在他臉頰之間,竟然有一絲涼意,這時他才突然想起那剛進門的妻子。
“夫人來到王府多久了?”
“數(shù)日!”
數(shù)日卻未見,可知女兒家的又是何種心情,侯伯彥大步走回,說道:“今日便回府見見她!”
候王府內(nèi),侯伯彥回府的消息立刻傳了過來,萬晚香安坐鏡子面前,小翠仔細為她梳妝邊說:“候王這個人最愛整潔,干凈,得體,夫人頭發(fā)梳理的一絲不亂,越是顯得面容精神……”
也不知道是期盼已久的感覺還是怎么了,萬晚香被小翠說得嘴角一笑,她竟然有點期待這個侯伯彥。
她也是萬家家規(guī)教出來的女子,王府禮節(jié)早就刻在心中,小翠雖然是個婢女,卻是好多話都說得深入她心。
前幾日那般抗拒,在入候王府中時已經(jīng)被一點一點消磨了。
隨著一聲馬蹄聲,萬晚香與小翠匆匆來到王府大門。
沈青架著馬車停了下來,一雙潔白無瑕的手攤開簾子,候伯彥身穿一身墨綠色衣服直徑走了下來,他面容精致沒有一絲胡須,儀表堂堂,風(fēng)度翩翩,怎么也看不出來大了萬晚香十幾歲,然而兩鬢間隱隱有幾絲白發(fā),卻梳理的一絲不亂。
正如小翠說的那樣整潔……大概是侯王俊俏的面容,讓她對之前的偏見一消而散。
“侯……王”萬晚香一聲輕喚,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
沈青看了一眼小翠,她瞬間明白了沈青的意思,兩人隨后匆匆離去。
也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看到萬晚香,她身穿簡單素衣,簡雅又端莊,生的小巧精致,畢竟是小了自己十幾歲了,那臉上還是濃濃的少女氣息。
侯伯彥小步走上前,“天氣漸涼,我前來看看你在長洲是否適應(yīng)!”
晚香輕蔑一笑,“沒想到你就是侯伯彥,不如江湖流言!”
“江湖流言?”
“江湖流言,長洲城王,面如鬼怪,心如刀劍,無情無義!”她仰著頭,大概是候伯彥太高了,低著頭說話又顯得太奇怪,水靈靈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侯伯彥輕微一笑,笑的是萬晚香如此純真!
“流言?因為有了故事,所以才有了流言”他一步一步靠近,萬晚香有些吃驚,不經(jīng)意間往后一退,候伯彥一把拉住她的手說:“更快,這世間還有一個流言,萬晚香成了鬼怪的第一夫人”
只聽得傳言侯伯彥為人剛正不阿,一本正經(jīng),嚴肅至極。
突然之間的反差,面對突如其來的反差,萬晚香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本來不就是……”
她一時話語斷斷續(xù)續(xù),侯伯彥看出她的不知所措,一把拉住她的手說:“來,我?guī)闳ヒ粋€地方!”
漸漸微涼的天氣里,萬晚香的手顯得有些涼了,而此時侯伯彥的手掌卻格外的有溫度,他拉著晚香的手,小步帶她走入后院。
今日的他大概是病后最好的狀態(tài)……
后院大概是晚香來到長洲走過最多的地方了,侯伯彥穿過一片小林子,“小翠從不讓我從這里過?”
“那是因為還沒到時候”說著侯伯彥牽著晚香直徑走了進去。
林子或許只是虛設(shè),只是穿過一小段,就出現(xiàn)了一道門,他推開那破舊不堪的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花海,意外的是幾盆君子蘭格外耀眼。
她會心地笑了,“你倒是很懂姑娘家心思,想來也有不少姑娘為你等待……”
“姑娘家的心不是很懂,但天下人都知道萬家萬晚香獨愛君子蘭的事!”
說話之間,候伯彥忍不住輕咳兩聲!
“侯王”
“沒事,只是受了點寒氣”侯伯彥臉色有些難看,強忍著難受。
他的如此溫暖,卻說受了寒氣,萬晚香百思不得其解。
她大步走了出去,侯伯彥緊跟其后,“怎么就走了?”
“你受了寒氣,還陪著我在外面,阿娘說過,女人嫁人后得事事為夫君著想”萬晚香說話間顯得成熟許多,但是口氣之間還是有點孩子氣。
如此純真的一個姑娘,侯伯彥心里頓時心生憐惜。
而后的一些時日,候伯彥也陪了她些許,慢慢的,萬晚香也不在排斥他,只是回府許久,侯伯彥也未碰她分毫。
在萬家之時,除了阿娘如此愛護她時,這世間還有一個人便是候伯彥了,他教她兵法,教她功夫。
也是女兒身的束縛,如今到了長洲反而自由了,侯伯彥的寬容讓她都忘了娘親的叮囑。
本以為來到長洲是無盡地獄,沒想到江湖傳言都是假的,長洲的侯王也有如此溫情的一面,不知不覺中,先愛上候伯彥的竟然是萬晚香自己。
典當世間,販賣溫情……
“這是我的隨身法器,我走后,你便可以用它來保護你,這就是我教你箭的意義”一把玄青弓箭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
“你又要走?”落幕的眼神滿滿的都是不舍。
他是侯伯彥,怎么能不回軍隊,長洲城王夫人怎么能不留在長洲……
“晚香,小則是你的夫君,大則是保護百姓的侯王,如今賽摩大軍又來犯,我不能不管……”
她怎能不知道,他是自己的夫君,又是天下的國舅。
守護了長洲便是守護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