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禹開處理完了一切事務(wù),水千落和舒雨桐來到了白禹開的面前。舒雨桐一過來就跪了下來,哀求道:“求白公子救救逆天子。”
水千落大急,一邊要將她扶起來,一邊道:“你放心好了,莊主是最慈悲的好人,他一定會救他的?!笔嬗晖┩崎_她的手跪著不起來,還在使勁磕頭,凄楚地模樣十分惹人憐。
白禹開并不看舒雨桐,轉(zhuǎn)身看向了面如死灰的順天子,問道:“閣下就不在乎自己師弟的生死了?”
重傷未愈的順天子聽到這話才抬起了頭,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是在等我來求你?我們師兄弟此刻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你宰殺。你要我像條狗一樣跪伏在你的面前?那你可是想錯了,我們師兄弟本領(lǐng)是不如你,但骨氣絕不比你差。”
白禹開道:“逆天子并不是被我擒下的,但我卻有救他活命的能力?!闭f完看了陽平一一眼。
陽平一立刻道:“逆天子被我們埋在城外泥潭之中,再過半個時辰他必定氣絕而亡了。只要公子一句話,我立刻將他釋放?!?p> “啊……”舒雨桐大驚失色,淚水在眼中打轉(zhuǎn),緊緊抓著水千落的手不放,眼睛看看白禹開又看看順天子,期盼他們之間的交易快些達成,好讓逆天子得以脫身。
順天子看了舒雨桐一眼,心痛如絞,他何嘗不是和她一樣在乎逆天子,只是他舍不掉最后的氣節(jié),始終不愿對白禹開屈服,隨后他大聲道:“你殺了我吧?!?p> “我只要你答應(yīng)我兩個條件,我即刻下令釋放逆天子?!卑子黹_道。
順天子早就知道白禹開有條件,也清楚條件絕不簡單,他本想直接拒絕,但心中還是抱有一個希望,抬頭看了白禹開一眼,靜待他說下去。
“一,尊師雖然被我打敗,但殺他的另有其人,我希望你不要找我報仇?!卑子黹_道。
一提到道濁仙人的死,順天子的心中再次劇痛不已,他是親眼見到梅還空殺死了師父,雖然與白禹開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聯(lián),但畢竟不是殺人幫兇,此刻自己師弟性命攸關(guān),他勉強覺得可以接受,嘆道:“我?guī)煾甘潜幻愤€空害死的,我不找你報仇。第二條是什么?”
“二,從此以后截教徹底消失,不得從事任何活動,不得招收教徒,不得對時政發(fā)表任何異見?!卑子黹_道。
順天子搖頭苦笑,模樣十分痛苦,道:“截教教主都沒了,還要截教做什么?我同意?!?p> “煩勞陽先生放了逆天子吧。”白禹開對陽平一道。
陽平一領(lǐng)命,叫上母銅溪和岳紅杉一起飛往城外。舒雨桐大喜過望,拜謝過白禹開之后和水千落一起追出去。順天子在段兕陵的攙扶之下緩緩向城外追去,一瘸一拐的前行,虛弱的身軀并未使他表現(xiàn)出屈服。
王安杰默默看著順天子,他多么想上去扶一把,可他知道再也不能并肩同行了,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和孤獨感直襲心頭,冷得他一陣哆嗦。
白禹開看著順天子的背影,并不對自己仗勢逼迫順天子而有任何的羞愧,反而為兵不血刃化解仇怨而欣喜。
收編光明神教,化解與順天子和截教的仇怨,這兩手完成之后白禹開再無任何敵對勢力。
隨后,他下令趙治江、曾俊辰、姜無爭進軍北庸國,封三人為侯爵,均分北庸之地,成為有封地的諸侯。這是他當初對三人的承諾,今日兌現(xiàn)。
之后,他又封龍雪宜為北海之王,鯊道淳為護衛(wèi),令龜千壽帶兵護送她回到北海繼位。北海王龍拓霸已死,龍伏影、龍舞影已亡,龍雪宜以龍拓霸孫女和白禹開義女的雙重身份掌控北海,這既可以維持北海穩(wěn)定,又是獎賞龍雪宜冒死與他一起打敗道濁仙人的功績。
再后,任溫元乾為丞相,重新建立行政體系,使北界重新恢復(fù)治理;任冷無風為太尉,負責所有軍隊的調(diào)度和精減,以及除盜滅匪;任上官絕為監(jiān)御史,監(jiān)督所有軍政官員,督導政令實施,肅清吏治。
最后,任命各級官員,封賞有功之人。幾支大軍分別駐扎在術(shù)鮮、咸渠、泰司三國,完全由白禹開以黑帝的身份直轄,由新的朝廷統(tǒng)一管理。
紫寐神教和光明神教的人全部前往威化城駐扎。不器子有了白禹開的許可,帶著溫元乾等人前往泰奇城等大城市調(diào)撥糧食,救助難民。孟瓊雙請求將這些幽冥獸人帶往鵲鹿山安置,白禹開將整個鵲鹿山賜予幽冥獸人,作為他們生存的家園。
很快,原本人山人海的赤方城沒多久便人去城空,除白禹開與段霧靈之外,所有人都走完了。
此刻的赤方城早已是一片狼藉,城內(nèi)城外皆破敗不堪,若非掩埋整理過,城內(nèi)外只怕是尸骸如山、鮮血如海,但即便如此空氣中惡臭難聞的血腥味依舊還在。
白禹開緩緩來到了梅還空分裂的尸身前,心中既痛苦又悔恨,腦海中全都是與他相處的畫面,梅還空諄諄教誨的模樣仿佛就在眼前。他的痛苦在于失去了慈愛的恩師,他的悔恨在于沒能阻止如此一個瘋狂可怕的連環(huán)布局,害了那么多人,也害了梅還空本人。
“節(jié)哀順變吧。”段霧靈見他如此難過便勸慰道。
“我沒想到他發(fā)起瘋來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我根本無法為他報仇,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孽。”白禹開說著眼眶濕潤了。
他刻意等到所有人離去,才在段霧靈的陪同下拜祭、埋葬梅還空。他并不想梅還空的尸身被人辱沒,決定將其帶出城外,找一風水較好的地方安葬。
可白禹開的手剛一接觸梅還空的尸身,猛地一縮手,就像是觸摸到了刺上了一般,他看著眼前的軀體,不由怔住了。
“怎么了?”段霧靈發(fā)覺有異,急忙上前查看。
白禹開抬手示意沒事,他的眼睛死死盯著梅還空的尸身,雖然早已是血肉模糊、血灑全身,但他清楚地知道眼前這個尸體分明是死于三天前,絕對不是被剛剛殺死的。
段霧靈見他如此,也看向了尸身,仔細一看也發(fā)現(xiàn)了問題,驚問道:“這不是他?”
白禹開默默點頭,他已經(jīng)能夠想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了。梅還空將這個死尸以他的秘術(shù)木分身術(shù)煉制為他的模樣,再在體內(nèi)儲存新鮮血液,被殺之后自然是血灑滿身,他的木分身術(shù)又是真假難辨,故而誰也不知道他用死尸傀儡代替自己而死了。
“他……他是要死在溫元乾的手里,為構(gòu)陷他入獄贖罪?還是防著你,怕你當了黑帝以后必定將他視作威脅,加以鏟除?”段霧靈低聲問道。
白禹開低垂著頭,心中煩悶異常,這個問題的答案不能深想,他無法確定極具城府的梅還空是否是在猜忌著他這個學生,也無法獲知梅還空是否懷疑白禹開在防備著他。
信任——人類之間最偉大、最強大的內(nèi)心紐帶,因時因勢而變,有時堅硬如鐵石,千軍萬馬難以撼動;有時又是極其脆弱,就像是薄如紙的冰晶,輕輕一碰就會破碎。
片刻的沉默之后,白禹開長嘆一聲,道:“也許他是厭倦了爾虞我詐的爭斗,想要頂著‘世間第一智者’的名頭隱匿消失,只留下只言片語的傳說,供后人憧憬?!边@是他認為最好的答案,是依舊保有美好的答案,是令他欣然接受的答案。
“那他現(xiàn)在在哪?”段霧靈問。
“‘五星連珠’陣法是他打敗王五曜、御龍劍的基礎(chǔ),他不可能在陣法之外??刂瓶芩朗瑲⑺赖罎嵯扇诵枰獦O精準的靈力控制能力,故而他不可能離得太遠。陣法被破之后,有我和無數(shù)人的眼睛看著,他不可能有施展功法離開的機會。”白禹開道。
“這么說來,他就在這里?”段霧靈左右張望,最終將目光看向附近的地面,點點頭道:“他應(yīng)當潛藏在地下。”
白禹開不再說話,將尸身掩埋起來,然后和段霧靈一起出城向東飛去。
一段時間之后,二人離開很久之后,赤方城中央的一處地面有了隆起,一個滿是泥土的男子鉆了出來,他面帶喜色左右張望,然后稱贊地道:“沒想到還是沒能瞞過他,不愧是我?guī)С鰜淼膶W生,已經(jīng)超越我了。”
這人自然就是梅還空,他說完轉(zhuǎn)身向西走去,往更荒涼的地域走去,只留下身后一長串終將消失的腳印,就如他留給世人的傳奇故事一樣,終將會在遺忘中變了味道。
最終,白禹開將攜手段霧靈終將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入主黑紫神宮,成為新的黑帝,殫精竭慮,勵精圖治,重建一個安定、繁榮的北界。
此去前路多抗拒,朱門肉臭不濟災(zāi),為使蒼天云清正,雖有萬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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