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的壽命畢竟是有限的,它死的那天,石俊博竟然流露出了難得的傷感。
“我們把它埋了吧?!?p> 他在花園正中心的雕塑下選定了一個位置,用腳尖點著地面示意我。
“啊?”
“挖個洞啊,啊什么?”
于是我蹲在地上,用手刨、用樹枝戳、用石頭敲,終于挖出了一個深度能夠讓大少爺滿意的洞。
此時石俊博才蹲下來,將手里的刺猬放入洞中。
隨著一起放入洞中的還有幾片翡翠做成的白菜葉,和金子做的一只小蘿卜。
我總算明白為什么一只小刺猬,需要這么大的一個“墓坑”了。
“回去了?!?p> 石俊博站起身,摁了一下我的頭,走了。
雖然養(yǎng)了這么久的小動物離開,是一件值得難過的事情,但此刻我只感覺到輕松。
呼,終于擺脫這個可怕的大少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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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照顧刺猬的委托,見到石俊博的次數(shù)少了很多。我漸漸長大,十幾歲的年紀,媽媽也不再允許我,做出從繩子溜下窗臺的行為了。
所以十幾歲那幾年非常的無聊,感覺自己就像是高塔當中等待王子解救的長發(fā)公主,只有在老爺和夫人出去的時候,才能被媽媽帶著,偷溜出去剪個頭發(fā)。
那幾年我看了很多部愛情小說,《簡愛》、《傲慢與偏見》、《茶花女》等等,其中發(fā)生在不同人之間、跌宕起伏的愛情故事不禁讓我對“愛情”這件事浮想聯(lián)翩,甚至會常常在夜里幻想,屬于我的“白馬王子”應該是什么模樣呢?
一天我正趴在窗臺上,做著我每天例行的白日夢,石家一行人從莊園的入口處,走入了我的視野里。
我才想起來今天是清明節(jié),石家可是一群非常注重傳統(tǒng)的老頑固。
老爺這幾年肉眼可見地衰老下去,夫人卻還是那么年輕優(yōu)雅。緊跟在他們后面的就是三個孩子吧,石珺嬌長大了,真的就是大家閨秀的模樣,邁著優(yōu)雅輕快的步子,只是臉上的那一絲不屑的神情,比小時候只多不少。
那個男人是……石俊博嗎?
我有幾年沒見過大少爺了,甚至都快要忘記他長什么樣子了,唯有當時被他支配的恐懼還留在心中。
他好像變樣了,還是很高大,很健壯,只是臉有了棱角,眼睛圓圓的、嘴唇厚厚的,沒有了小時候那副氣勢凌人的姿態(tài),反倒很像個鄰家的大哥哥。
他走得好好的,突然抬頭看了一眼,是發(fā)現(xiàn)我了嗎?我趕緊蹲下,躲在窗臺下面,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在快速地跳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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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之后,我的白日夢男主角,好像有了具體的形象,就是石俊博的那張臉。
這不是個好跡象。
明明還能讓我笑得出來的白日夢,卻經(jīng)常因為我看清了男主角的那張臉,而生生嚇得回過神來。
有次我偶然間在一本書上看到,“墨菲定律”是指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fā)生。
難道我會真的和石俊博……太可怕了,一定要把它扼殺在萌芽里!
“咚咚咚”。
我的扼殺還沒開始,噩夢就出現(xiàn)在了我面前。
“嘿,在偷看啊,小黃毛?”
“大……大少爺?!?p> 我趕緊站起身,沖他鞠躬。
“怎么還是這么生疏呢?”
他“嘖”了一聲,手指抬起我的下巴。
我不得不抬起頭,發(fā)現(xiàn)他的臉近在咫尺,連大氣都不敢喘。
“放輕松,我只是,來跟你打個招呼~”
他勾了勾嘴角,松開鉗住我下巴的手指。
“小黃毛,好久不見,越來越漂亮了?!?p> 他的嘴唇靠近我的耳朵,我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也能感受到自己發(fā)燙的臉頰。
“謝……謝謝大少爺夸獎?!?p> “叫我俊博?!?p> 他的臉卻在我旁邊,好像并沒有準備離開。
這簡直是比小時候還要惡劣的惡作劇!
“俊……博……”
“乖,明天還來看你?!?p> 他的臉離開我的耳邊的時候,我終于能自由地呼吸了,我的臉燙到,他離開時帶起的風都讓我感到一絲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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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石俊博變成了我這個小小房間的常客。
他總是用那種不容拒絕的語氣,帶我做些我一直覺得很浪漫的事情。牽手、讀書、玫瑰花、燭光晚餐,這些我只在書中看到過的情節(jié),突然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里,讓我措手不及。
“娜娜?”
“誒,大少……俊博。”
他的名字念起來似乎沒有那么拗口了。
“想不想出去探險?”
“哦……去哪?”
他從背后那一塊滑滑的布蓋住了我的眼睛,材質(zhì)給我的感覺很像是他的絲綢手絹,上面還帶有一些他身上的味道。
我突然緊張了起來,他雙手扶著我的兩側(cè)胳膊,一路環(huán)抱著我,將我?guī)У搅艘粋€地方。我聽到他的腳步聲和我自己的,聽到樓下老爺在訓斥下人們的聲音,聽到房間門開啟又關(guān)閉的聲音。
“坐在這里等我?!?p> 他將我摁下去,我著陸在了一處溫暖柔軟的地方,應該是他的床吧。整個房間都彌漫著他的氣味,在我眼前一片漆黑的情況下,這氣味很是曖昧。
“娜娜,喝了這個?!?p> 石俊博遞給我一杯聞起來很香的東西,放到我的嘴邊,我乖乖地張嘴,涼涼的、沒有味道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去,讓此刻燥熱的我涼快了下來。
接著就是熱熱的、軟軟的東西,突然壓住了我的嘴唇。
“唔……”
“別說話,娜娜。噓?!?p> 我的眼睛在黑暗里越來越沉,越來越聽不清楚他說的話,甚至那軟軟的、貼著我嘴唇的東西,都好像在逐漸離我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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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我在房間的床上,四周都和我離開的時候別無兩樣,身體也沒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剛才應該……只是做了個夢吧?
這一定是個燥熱、難耐、黏膩的,會出現(xiàn)在夏季的夢吧。
“媽媽,你今天下班了?”
姚露打開房門走進來了,我如同抓住救星般,趕緊拋開這個過于真實的夢。
“娜娜,今天怎么樣?”
“挺……挺好的?!?p> “哎,我今天可不好過??!這幾個少爺少奶奶,可是太難伺候了,這不,今天大少爺?shù)姆块T鎖了一下午,誰叫都不開?!?p> 聽到“大少爺”三個字,我就希望趕緊逃避掉這段對話。
可是噩夢,并不是你想逃就能逃掉的。
四個月后,石家所有人看著我凸起的肚子,大少爺?shù)淖镄姓讶蝗艚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