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學(xué)校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夜間的路燈亮起,偌大的東京城仿佛又鍍上一層銀色帷幕。
但在這時,也是各種法外分子、犯罪分子猖獗橫行的時候。
白川架勢著摩托車,在燈光下慢慢悠悠駛著。
騎到了一處人跡稀少的巷子口,三輛摩托車頭尾相連地橫放在路面上,擋住了去路。
幾個人影分別姿態(tài)懶散地垮在摩托車上,有抱腦勺仰腰的,有胳膊肘搭在膝蓋上磕煙的,還有一個平躺在車座上半睡半醒像在等人,見到白川時一躍而起。
他仨身上穿著統(tǒng)一造型的土到掉渣的黃色特攻服,上面寫著兩列四行頗似漢語的八個大字‘天上地下,唯我獨(dú)尊’。后箱還插著一面‘指物’,招搖的單面旗上陳列著‘惡暴龍宮會’這種爛拽吸睛的組織名。
擺明了是不良的身份。
“白川十六宮!”
——其中一個人咧起譏諷的嘴角,叫住了他。
白川警惕地停下車,看向他們。
“這么晚了,你是準(zhǔn)備去哪干壞事啊?”
“壞事我不準(zhǔn)備干,要是有好事的話,我倒可以幫助你們。”白川說。
“哦,是這樣啊?!逼渲幸粋€面色狡詐的綣發(fā)男一臉陰翳地走下車來。“那我們可有大忙要請你幫啊?!?p> “我最近正好缺錢,你能體諒下嗎?”綣發(fā)男笑著舉起手拍了拍白川肩膀。
【檢測到任務(wù):幫助堂本野?!?p> 【任務(wù)內(nèi)容:助他度過經(jīng)濟(jì)危機(jī)?!?p> “艸!”
白川十六夜怒罵了一聲。
這令人蛋疼的任務(wù),還要侍奉好自己的敵手,接著別人往你嘴里倒的屁,這什么好活爛整啊?
這大聰明系統(tǒng)!
“快點(diǎn)!”堂本野不耐煩地催促道。
雖說一時不解氣來,不過想到那之后的豐盈報酬,也就忍一時算一時了。
白川掏出了身上的錢包,遞給面前的小個子。
堂本野沒想到他真這么做,訝然翻開錢包點(diǎn)開里面的票子:“是真鈔!”
他接而惡狠狠地諷刺道:“喲喲,櫻花會的老大白川十六夜,你什么時候這么拉啦?看在你識相的份上,我可以少揍你兩拳......”
【任務(wù)完成:獲得忍性+2,財富+3,親和力+2?!?p> 聽著腦海中的聲音,白川舒暢地?fù)P了揚(yáng)神。
心滿意足地領(lǐng)取完獎勵,白川反手就從堂本野手里奪回錢包,取而代之‘啪’、‘啪’兩聲,給他奉送上兩個提神醒腦的大耳光子。
“去你大爺?shù)?。?shù)尼瑪數(shù)呢?還真以為錢是你的?”
堂本野當(dāng)場就懵逼了。
敢情啥......虛晃一槍?
這特么人有毛病吧?圖個啥??!
堂本野頓時怒了,在自己手下面前被活活打臉,這一掌三尺城墻厚的臉皮也接不住。
“上??!”
下一秒,他就犬嚷著沖白川撲過來,“宰了十六夜!”其余兩個男子緊隨其后沖下摩托。
白川十六夜輕蔑地嗤了一聲。
早該這個樣子,不良就是這樣,想打直接打就是了,整那么多前戲干嘛?什么借錢不借的,搞得跟累贅情節(jié)泛濫的破電影一樣。
氣勢上蓄非要壓人一籌,有什么用?
能變帥嗎?
“白癡?!?p> 白川不疾不徐地抬起了膝蓋。
原主的各種格斗經(jīng)驗(yàn)烙印在腦中。
街頭斗毆,萬般武藝,皆為上乘!
對于他來說,尤其是,踢打!
這是他的特長。
沒錯,他腿特長!
立身站定,一腳灌出。
氣貫如虹。
就是最簡單粗暴的踢擊,用到極致也如殺傷力顯赫的炮彈。
銀色的中長發(fā)在身體沖撞掀起的瀾風(fēng)下獵獵揚(yáng)起。
‘轟——’
堂本野的身體被撞飛了出去。
連帶著撞倒了另一個不良,揚(yáng)起一陣沙子垢風(fēng)。
還有個人駐在了原地。
他不敢上前再當(dāng)實(shí)驗(yàn)品。
能把人宛若當(dāng)鉛球一般投擲的正踹,那是什么恐怖力道?
空氣中寂了下來。
靜囂的風(fēng)從戰(zhàn)場中間徐徐溢過。
“這個身體還不賴?!卑状ㄟ\(yùn)作了一下筋骨,懶散地道。
“行啊——白川,你真行??!”
堂本野疼得嗷嗷直叫,灰頭蒙臉地重站起來。
“特么得疼呀,是真的疼呀!一個能打十個,白川十六夜,果然名不虛傳。”
雖然這話聽著是在夸他,但白川卻絲毫沒有因此感觸到放松。
他反是抿起了眼,從其中敏銳地察覺到一絲擔(dān)憂:
“所以說,這話的意思是,你既然知道,就不可能只帶兩個人來對付我?”
“哼,你果然聰明。”
說完,堂本野拍拍手,朝著兩邊望去。
“你們這群廢物,還藏著干什么?都給我出來!”
從巷子兩旁的廢棄舊樓上,陸陸續(xù)續(xù)地走下來不良身影。
穿著統(tǒng)一的特攻服,一個個兜肩叉腰,面相兇悍。
白川乍一數(shù)之下,少說有二十多個。
更讓人不安的是,這些人手上都拿著完備的棒球棍武器。
“你們聽著!”堂本野惡狠狠地道:“拿下新宿‘櫻花會’的頭頭‘白川十六夜’,今天就是我們惡暴龍宮會揚(yáng)名新宿的好機(jī)會,有能率先擊倒白川這家伙的,升作我大龍宮會副組長!給我上!”
“嗷嗷!”
不良們宛若一群嚎叫的惡狼,紛紛綠著眼睛撲了上來。
這個時候,想要走摩托已經(jīng)來不及。且不說人的爆發(fā)速度就比摩托啟動快很多,而且這些人居然在前后口鋪上了路釘。
手機(jī)關(guān)機(jī),再說哪有閑空能撥打下按鍵?
白川揍掉一個,剩下的又冒在眼前,層出不窮,沒完沒了,打蚊子他都沒這么煩躁過。
這伙人是篤定了,要把他干到半死不活為止,自己也沒有任何出路,人是從四面八方圍過來的,包成一個大圈,逃也逃不掉。
看來,只能與之死戰(zhàn)了。
白川嘆了口息。
他揮動拳頭。
......
‘咚,咚,咚?!?p> 激烈的擊打,在狹小的巷子里,回蕩著傳響。
“去死!”
一個不良像噴泉向上提起的水花一樣,被踹翻到空中,又撞在上面的樹枝上白眼一瞪。
而與此同時,白川也踉蹌地后退兩步,身上又一處掛傷流起血來。
晚燈下,這一角被渲染得無比凄厲而絢爛。
十幾個不良倒在地上失去行動能力,十幾個不良縮在一邊抱身哀嚎,但還有更多的不良,圍攏在白川十六夜的身周。血注滿了地面的沙子和泥濘。
煩?。?p> 白川咬緊了牙關(guān)。
就像嗡嗡作響的蒼蠅,總是驅(qū)之不散糾纏在耳邊。
打完了一波,沒想到對面卻等來了第二波援兵。
他大意了。
從前生活在舉目光明的環(huán)境下,他對不良這種東西根本不了解。本以為自己只有從中脫出就能不再被叨擾,沒想到原主已經(jīng)攪了一身泥濘,無可退路。
他的身體已經(jīng)超負(fù)荷運(yùn)作了,但真不是能以一敵百的那種,玄幻流里面無限突破的主角。
已經(jīng)......到極限了嗎?
眼眸沉沉,透過朦朧隱約的視線,能看到那些打都打不完的身影,正搖晃著僵尸一樣的步伐,又朝自己接近。
“他撐不住了!”
綣發(fā)男坐在地上在叫囂。
“白川你再囂張?。「傻羲?!就趁現(xiàn)在!把他抓起來讓他好看!”
沒辦法了啊。
白川十六夜支起最后的力氣,強(qiáng)行不讓自己倒下,準(zhǔn)備戰(zhàn)到最后。
‘轟轟隆隆?!?p> 就在這時,一群摩托馳騁的聲響由遠(yuǎn)及近。
那仿佛是戰(zhàn)鼓聲擂響,聲振四方,如排山倒海般氣勢卷席而來。揚(yáng)起一地沙塵和石子,嗡嗡呼鳴的發(fā)動機(jī)又如龍虎咆哮。
白川十六夜和龍宮會的不良們同時停住了動作,朝巷子口看去。
約莫四五十個人,駕駛在一排排摩托車上,呈整齊的隊(duì)列,朝這邊行駛。
車上的人統(tǒng)一穿黑色服裝,背后帶著卷折起來的披風(fēng),看上去頗是炫颯。而個個面容緊迫凝滯,帶著與對方魚死網(wǎng)破的氣勢和決心。
在場的龍宮會暴徒們紛紛咽了一下口水,白川能感覺到他們氣場萎縮了。
“是,是櫻花會的那群人!他們都來了!”
綣發(fā)男惡狠狠地咬牙,面容露出一抹顫色。
“麻蛋,拖得太久了!都怪你們這么久還沒能解決掉他!”
說話間,摩托大隊(duì)已經(jīng)停在了場子中央,上面的人一撂披風(fēng),踏步走下。
“好啊,他們這群崽種!敢傷十六夜,別讓他們站著離開!”
一陣咆哮,為首的男子雙拳撞到一塊兒,捏得咔咔響,卷起一陣濃厚的風(fēng)動。
“得讓他們爬!”
“兄弟們,來活了!把他們打趴!我們上——”
聲音一呼百應(yīng),黑色外衣的不良們沸騰起來了,帶著餓虎撲上般的興奮和干勁,沖著各自的目標(biāo)跑動起來。
“嗚呼,上啊!”
“干死他們!”
“沖沖沖!”
“你們怎么敢的呀?”
“爽呀!”
“嗷——”
身材高大的厚鼻子壯漢居高臨下看向兩民不良,拎起他們的后脖,面對面一拍,鼻血呈一道弧線在空氣中拋出,丟下癱倒的對手就像丟玩具一樣。
個頭短小的少年,手中揮舞著雙截棍,嘴里似乎在不斷笑著說道:好開心,好開心。
“喂,黑藤,我倆來做個較量。就比誰擊倒的對手更多?!毙€子少年笑嘻嘻說道。
“好啊藤宮?!焙诿褲h應(yīng)著,順便粗魯?shù)夭仍谝蝗松砩?,“第七個?!?p> “你們這樣不行啊——”
衣角帶起一陣風(fēng)從旁邊從容地掠過,斯文模樣的男子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露出勝券在握的一絲笑。
“擒賊先擒王不知道嗎?對著他們的干事動手比嘍啰要有效得多。”
比起前兩人積極主動的進(jìn)攻,他則是不疾不徐地避開兩邊紛至沓來的攻擊,然后招式有秩地予以還擊??此泼恳慌牡膭幼鞫疾豢欤瑓s恰能條理清晰地起到效果。很快就將對面不良的幾大要員撂倒下。
場上尤為顯赫的,是一個身材纖曼的短發(fā)女子,拿出背上的劍道木劍,在人群中舞得燁燁生勢,姿態(tài)俊颯翩遷,宛若在敵陣中掀起了一道‘破陣舞’。
“一番隊(duì)隊(duì)長,黑藤真武,見參。”
“二番隊(duì)隊(duì)長,松介和木,見參?!?p> “三番隊(duì)隊(duì)長,井上藤宮,見參。”
“四番隊(duì)隊(duì)長,御希美咲,見參?!?p> “是,是櫻花會的四大干部!他們都來了!”
龍宮會的不良們聞言色變,顫顫哆哆。
此時此刻,龍宮會的暴徒們被揍得丟盔棄甲,潰不成軍。指物都倒在輪胎邊被踩得滿是臟印,無人敢去攙扶。
他們已經(jīng)意識到了。
這不是對戰(zhàn)。
是一邊倒的‘討伐’!
“不許退!給我頂住,你們這幫廢物,我......”
話沒說完,一道身影立在了綣發(fā)男的身前,綣發(fā)男立覺悚然。
‘啪?!?p> 白川上手就直接是一耳瓜子,不多廢話。打斷了他的哭喪般的嚎叫。
“叫不?”
“我特么......”
‘咚!’
白川又是一腳,把綣發(fā)踹在了地上。
他現(xiàn)在無比的憤怒。
前世修來的再好的價值觀也攔不住他。
周邊的龍宮會暴徒一看老大都這樣了,都被嚇破了膽子,哪還有什么斗志,一個個都萬念俱灰,貓著身子跑人。
“孬種?!?p> 御希美咲輕蔑地看了一眼,收起了木劍。
“我十一個你十個。這次是我贏了。嘻嘻,黑藤,你不行啊?!?p> “你賴賬啊矮個子。你那邊分明有兩個沒有給擊倒,就不能算在數(shù)上?!?p> 井上藤宮和黑藤真武互相瞪眼,誰都不服誰,掄掄胳膊,也停下動作。
地面上,就只剩捂著臉面的綣發(fā)男還在叫囂。
“給我記好了,老子叫堂本野,背后有人,新宿八蛇之一的黑木大人,還有他勢力底下的極樂道。你要是想作對的話,遲早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組長?!?p> 松介和木看了眼白川,冷靜地予以暗示。
但是正在沖頭上的白川十六夜不管那么多,他拔起一旁地面上的折刀,果斷朝著堂本野手背上捅去。
白川此刻已經(jīng)懂了,對付不良就要用不良的方法。
他內(nèi)心向善,但絕不代表著優(yōu)柔寡斷,相反得,到關(guān)鍵時刻還有點(diǎn)愛用義氣。
全場的人靜了一靜。
“??!”堂本野猝然響起的叫聲響徹小巷,就是松介也皺了一下眉。
“就用你這道永久性傷疤,回去給你那頭老大帶信,你們有多少人,我們對付多少?!卑状ㄕ酒鹕韥恚届o地說。
“不想流血流死的話,盡快滾吧!
“你,你......”堂本野又驚又氣,捂著手連連后退。
哪怕是從小被教育的武士道精神,在此刻也黯然失色了。
畢竟也只是不良,還不是什么極道上的亡命之徒,他豫了一下,帶著破碎的自尊,連忙狗刨似地逃之夭夭。
留下的幾輛價值不菲摩托車,自然而然成了櫻花會的戰(zhàn)利品。
“組長?!贝蠹疑锨瓣P(guān)心白川十六夜的狀況,“你沒事吧?”
“沒事?!?p> 白川搖搖頭。用他們帶來的繃帶簡單包扎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止住流血。
井上藤宮又擔(dān)憂地說:
“前段時間他們干員在巷子里勒索同學(xué)時被你收拾了,一直念叨著要報復(fù)。我們怕你出事了,正好電話又一直打不通,于是立刻集結(jié)了所有組員,到附近四處搜尋?!?p> “聽人說這里有斗毆,就立刻趕了過來。還好你沒出事!”
看著面前一張張關(guān)懷的面孔,白川十六夜頗是唏噓。
自己之前還想著嫌棄他們,結(jié)果反而是被這些同伴救了。
看來不良也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樣,全都是冷血自私。反而當(dāng)中也有極為仗義的存在。
哪怕是他一直沒接電話,這些兄弟們也沒有任何懷疑,只相信他一定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謝大家了?!卑状酀卣f。
“哥們,你什么時候變這么客氣了?記得以前不都死傲嬌的嘛。打死不會道謝。還有,一人受難,全員支援,這本就是我們櫻會花的原則,談不上什么稱謝。何況是你,老大?!?p> “......”
跨上了摩托車,一行人行駛在黃昏下的街道,行駛在城市的邊緣,談長說短,有說有笑,嘻嘻哈哈。
白川感觸頗多,這是他在原有世界上體會不到的,一種經(jīng)歷。
像是花蕊有了基壤,不再孤苦而生。
那些曾經(jīng)不能接觸的放縱情懷,在此得以落實(shí)。
頗有武俠小說中豪氣聚眾、義薄云天的觸感,令他心神馳騁。他仰頭看向闊大的天空,仿佛透露著少年們憤世嫉俗的情懷,向往之。
“白川,你終于回學(xué)校了,回去好啊,帶咱們不良出口氣,讓那些普通看到,哪怕是不良,學(xué)習(xí)成績也能超過他們的?!?p> “又要打架又要學(xué)習(xí),你們當(dāng)我神人啊?!卑状ǖ?。
“那當(dāng)然啊,不然是什么?依我們組長的頭腦,肯定行的!”
“對了,你們說,龍宮會的那群小崽子現(xiàn)在都在干什么?”
“估計哭著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我學(xué)他們哭給你看,嚶~”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