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往事
“望塵方丈?!?p> 司無眷輕輕喚了一聲,坐上的望塵眼角動了動,他臉上滿是皺紋,這一睜眼,滿眼的疲倦和滄桑。
望塵拍了拍桌案,示意司無眷坐到案前的軟墊上,這屋中焚了香,坐上便覺只身靜謐脫離世俗之中。
司無眷將盒子擺到案上,打開,盒中的錦布上,一顆灰黑的舍利子發(fā)著暗光,司無眷微微抬眸觀察著望塵的表情,奈何看不出一絲異樣,但看他不說半語,許也是猜出了司無眷此行的目的。
“方丈,可作解惑?”
寂靜的禪房中,聽得望塵手中的佛珠咕嚕脆響,望塵終開了口:“此物,乃百年前一女子之身……”沉默一陣,望塵嘆息一聲,又道:“冬月飄雪,寒風(fēng)無情,老衲望攬凡塵,路經(jīng)一村落,瞧那女乞在白雪中已失了命,我佛慈悲,只見一狗苦苦哀求,便將女子帶回山下,超度?!?p> 后面的話望塵未說,只再次閉上了眼睛,司無眷見他手上轉(zhuǎn)動佛珠的速度快上了幾許,便沒深問,但憑此番話,司無眷也猜到了大概。
世間萬物皆有輪回,百年前村落的女乞丐,在佛門圣地哪能化為舍利子,望塵當(dāng)年破了規(guī)矩,此話也不便多說了。
“謝謝方丈解惑?!笔樟松崂?,司無眷感慨不已,再見望塵的容顏,她什么話也沒有多說。
望塵搖頭,眉上多了一絲疑惑:“不知,小仙師是否與仙人交友?”
仙人?司無眷搖頭:“不曾有?!?p> “那便奇怪了,今日老衲閉關(guān),只聽一空靈飄渺之聲混入耳中,告知小仙師前來,需老衲為其解惑……”
司無眷瞳孔放大,可思索一陣,又想來自己確實(shí)沒有什么仙人朋友,還是能令望塵高僧為此出關(guān)的仙友,這絕不可能。
“許是,我冥冥之中,有貴人相助,無眷謝過望塵方丈了!”司無眷向望塵行了禮,見望塵微笑,再示意一番便出了禪房。
此刻禪房外依舊寂靜,不時有幾聲鳥鳴,亦不知是禪房內(nèi)太過安靜人心還是如何,司無眷只覺恍如隔世般。
捏著小木盒的手緊了緊,司無眷快步下山,好在山下還有車夫,她攔了一輛便趕回了陌陽城。
來時早,歸時卻已黃昏了。
本以為司邢已經(jīng)回了明府,司無眷一進(jìn)府上便朝著司邢所在的屋奔去,可屋內(nèi)還是空空蕩蕩,見桌上茶盞未動過,許是司邢還沒回來,司無眷便又去了明珊珊的屋。
咚咚咚……
敲了幾聲,沒有人回應(yīng),司無眷回頭,這才發(fā)現(xiàn),明府中空空蕩蕩,甚至看不見一個生命。
怎么回事?
察覺不對勁,司無眷忙跑去客房,推開門見榻上的阿黃也不見了蹤影,只是榻上亂成一團(tuán),她心里一絲不好的預(yù)感浮現(xiàn),這明府,到底怎么了。
明府地闊,不似其他百姓般左鄰右舍,無人詢問,沒有仙眼,司無眷腦中一片混亂,猛然間,那東院殘屋中的女尸在她腦中一閃而過,司無眷忙奔去,一路仍舊不見一個人影。
這日黃昏,陽光灑到石板鋪成的小道上,有些泛紅。
風(fēng)依舊刮著那殘破不堪的門窗,司無眷也沒了懼意,一躍從窗中入了屋,腳一落地便掀起了一層灰。
“咳……”屋中有些昏暗,再看那掛著白綾的梁上,人已經(jīng)不在了。
屋中凌亂不堪,一道干涸的血跡從木柱延伸到白綾下,除卻白綾,這里的一切都是陳舊的,許是……她的死,并非自愿,而連血跡都未處理干凈,這不像明府人所為,既不是明府,那,又會是誰?
正想著,屋中突然刮進(jìn)了一道風(fēng),這風(fēng)來得猛烈,瞬間將窗給吹斷地上?!翱瓤取彼緹o眷微閉著眼,捂著口鼻,不知是錯覺作祟還是如何,早先的夕陽已經(jīng)消散,入目的,只有黑。
尋了另一處窗口躍出,司無眷快步地奔跑,這風(fēng)不停,來得異常,這府上也極為異常,跑到一處墻下,司無眷拿出司邢給她的辟邪符,捻訣,符紙劃開,一道法印打開將她護(hù)住,沒了陰風(fēng)襲擊,這時,她才看清周圍的一切。
一道道無形的刀刃隨著風(fēng)打擊著法印所結(jié)的屏障,若非有辟邪符,單在這風(fēng)中行走,那她必定被削了不少靈力。
這周圍的黑讓她喘不過氣,這個感覺,就好像那個村子,那個村子……
村子。
是百年前的女乞丐所在的村子嗎?
腦中的想法愈漸成形,司無眷摸了摸懷中的小木盒,還在,依著屏障,司無眷躍出了明府,朝著遠(yuǎn)郊奔跑,好在她記憶強(qiáng),記得那個村子的路,只是這風(fēng)中的刃還在不斷打擊,她跑起來愈發(fā)吃力。
不知跑了多久,熟悉的環(huán)境映入眼簾,果然如她想的那般,這里很黑,只有不停呼嘯的風(fēng),待跑近了,才有一道法芒在眼中閃過。
“師傅!”
聽到了司無眷的聲音,司邢欣喜,忙喊道:“無眷,護(hù)好他們!”
他們?司無眷朝一方看去,只見一個角落躺了不少的人,那是明府中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明珊珊見過這種場面,眾人之中竟只有她沒被嚇暈。
在司無眷跑到明珊珊身旁并用辟邪符展開結(jié)界時,司邢這才放開了招式,一躍朝天空飛去,他擊碎了一些黒刃,一道道法印朝著一個方向打去,猛然間,風(fēng)聲似獸吼,凄慘刺耳。
司無眷的胳膊一重,明珊珊牽住她,司無眷看她眼角微紅,量是被嚇得不輕,可眼一晃,她的懷中,廣袖之下,一條毛色枯黃的狗靜靜躺著……
“他……”司無眷嘴角輕顫,心一沉,將手放在狗的脖頸間,冰冰涼涼,已沒了生氣。
“傻……傻狗沒了。”
明珊珊抱住阿黃,她緊緊盯著司無眷的眼,說出這話時,一滴淚也流了下來,許是只有司無眷能讓她訴說。
縮回手,司無眷擦干了明珊珊眼角的淚,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她,但想到望塵的話,司無眷眼里閃過一道光,道:“阿黃守了你一百年了?!?p> 不解司無眷的意思,但明珊珊心里卻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司無眷又道:“一百年前,它還只是一只普通的狗……”
普通的……
那他為何能活一百年之久?
不待多說,周遭的風(fēng)已經(jīng)弱了幾分,司邢飛來,蹲下,再看阿黃與司無眷,將一瓷瓶拿出,道:“那畜生已在這里面了,無眷,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