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祈求神明
回到“斷命”城塞的時候，反抗軍的數(shù)量只剩下原本的二十分之一。他們損失了95%的人數(shù)，也便損失了95%的信仰。考慮到士氣的打擊和希望的泯滅，殘留的信仰或許連1%都不到。
百計神是戰(zhàn)役的發(fā)起者，理應(yīng)對戰(zhàn)敗負(fù)有主要責(zé)任。他的信徒大多不擅長沖鋒陷陣，所以損失僅有半數(shù)，然而他卻是蒙受最大信仰損失的一位——他的信徒本就多疑，在慘敗之后很難再相信他的判斷力。
不過，真要歸納敗因，恐怕并非是百計神錯判了形勢，而是原初神的強大超出想象。而這才是最為致命的。反抗軍終于明白：無論他們?nèi)绾闻?，也不可能?zhàn)勝原初神。
雪上加霜的是，十神軍沒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就發(fā)起了反撲。如今他們傷兵滿營，所謂的城塞也其實只是堆瓦礫，全無守城的條件。
“這未必是壞事?！卑儆嬌裨u論道?！巴虏豢盎匚?，時間拖得越久，我們的士氣越渙散，就越無一戰(zhàn)之力。如今他們來得迅猛，信徒們只能專心應(yīng)戰(zhàn)，就沒時間去自怨自艾了?！?p> 只是事到如今，已沒人再理會他的論斷。
反抗軍艱難逃生，并不想就此殞命。求生欲令他們組織了一次有效的攻擊，攔住了十神軍倉促上陣的先鋒部隊。十神軍吸取了教訓(xùn)，帶部隊集結(jié)了七七八八，才發(fā)起了第二輪攻勢。第二波戰(zhàn)斗打得很慘烈，但反抗軍仍未潰敗?！皵嗝背侨€在他們手中。
百計神建議故意示弱、誘敵深入以打退敵人的第三波攻勢，但眾人未采納他的建議。反抗軍是松散的聯(lián)盟，缺乏統(tǒng)一指揮，在軍事上這是個大問題。一旦百計神不能統(tǒng)合眾神，信徒們就只能各自為戰(zhàn)了。
玄甲神率領(lǐng)它的信徒堅守，暴野神則領(lǐng)著痞子們出擊。由于出擊人數(shù)太少，瞬間便被十神軍擊潰了，固守的信徒們只得苦苦支撐。無忌神的信徒們認(rèn)為撐不住，已經(jīng)在猶豫要不要撤退。
“不能退！”百計神說。“沒了‘?dāng)嗝侨?，我們將無險可守！退了，我們就輸定了！”
反抗軍畢竟是群有骨氣的人，這一次他們聽了百計神的話。
為了挽回聲譽，百計神決定親自上陣。他沒什么大范圍殺傷性的神通，于是就去找別的神明單挑。
他先找上的是空焰神?？昭嫔裆瞄L強化軍團，卻不擅長一對一作戰(zhàn)，是上好的單挑對象?？上Э昭嫔癫⒉幌雴翁?，百計神一露面就遭到了信徒們的飛矢夾擊。裹著火焰、雷電與劇毒的飛矢瞬間就把百計神射成了豪豬。
但百計神畢竟是神，雖然模樣狼狽，但燒傷和劇毒取不了他的性命。他跌跌撞撞地飛到了空焰神面前。
空焰神身材魁梧，手持一桿巨大的三叉戟。三叉戟直刺百計神，在他身上開出三個洞，然后纏在三叉戟上的風(fēng)刃又將他的身軀撕裂。
“我又不是戰(zhàn)斗系的神，”百計神吐著血說道。“只要不被人智力碾壓，信仰就不會受損?！?p> “這么弱還要上來送人頭，這不是腦子不好的證據(jù)么？”空焰神反問。
“說得也是。”百計神剛擦凈嘴角的血，又嘔了一口血。“你知道嗎？其實我有很多信徒都比我厲害?！?p> “我相信?！笨昭嫔駥⑷骊粩Q，百計神腹部的傷口迅速擴大。“因為你實在太弱了?！?p> “所以呢，我就琢磨出了一個防身的神通?！卑儆嬌裢蝗怀槌鲆话咽瘎?，將它丟向空焰神。
空焰神側(cè)身一閃，但沒閃過。石劍刺入了他的腹部。不過沒事，神明的腹部被開個口子并不是什么大事。
“我能使用信徒的招數(shù)，以及他們用過的武器?！卑儆嬌裾f?！斑@個神通只能我用，信徒用不了，所以沒什么人知道?！?p> 很快，空焰神發(fā)現(xiàn)那柄石劍有點不對。被劍擊中側(cè)腹正在離開他，而他的軀體在分崩。
“這把劍叫‘所見’，能否定概念、否定存在。”百計神解釋道?！盎蛟S對血肉之軀來說，它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武器，但對于神明這種概念體來說，這玩意卻相當(dāng)致命?！?p> 空焰神從腰間抽出一把飛刀，想要將它擲向百計神，卻發(fā)現(xiàn)已力不從心。
“嚴(yán)格來說，我借來不是本體，而是一個劣化的復(fù)制品，算起來只有一成功力?！卑儆嬌窭^續(xù)說道?！安贿^，我有兩個信徒都擁有過這玩意，四舍五入一下，應(yīng)該能有兩成功力吧？”
空焰神松開三叉戟，從背后抄起一把巨劍，用它劈向百計神。百計神輕輕閃開，又將兩把石劍刺入空焰神胸口。
“復(fù)制品也有復(fù)制品的好處，”百計神手中又出現(xiàn)兩把石劍，將它們插進空焰神雙腿?！澳蔷褪菙?shù)量無限，管夠?！?p> 空焰神跪倒在地，再度舉起巨劍。巨劍上纏繞上了骯臟之物，這是污穢系的附魔。
“我用褻瀆你的存在！”空焰神高喊道。既然不能在肉體上消滅百計神，那就搞臭他的名聲。
而百計神卻在投影——把戰(zhàn)斗的景象投影至蒼穹，讓全大陸的人看到。
污穢之劍揮下。但一個雙腿的概念都消失的神明，是砍不中另一個活蹦亂跳的神明的。百計神輕輕閃到了空焰神身后，用百眼石劍割下了他的首級。
“好了，這下你成了常敗將軍了?！卑儆嬌裾f?！霸谥辈r被人割了腦袋，這神明生涯也該到頭了吧？”
“凈化他?！边@時，一個莊嚴(yán)的聲音響起。而后，圣潔之水柱如雨而至。
“說過了，戰(zhàn)斗系的招數(shù)對我沒意義?！卑儆嬌耠p手揮舞百眼石劍，蒸發(fā)了來襲的圣水。
至潔的女神降臨在他面前。“即使如此，又為何如此慌張？”
至潔神揮手，一道圣潔洪流涌向百計神。百計神不確定石劍能否等下流水，于是選擇閃躲。他在空中翻滾了5個360度，終于沒讓水流沾到自己的衣袂。
“你知道我的‘凈化’是你的克星，對吧？”至潔神笑得很圣潔。
百計神沒有否認(rèn)。既然被識破了，再否認(rèn)也騙不到任何人了。
至潔神是自以為的圣潔，而百計神是拼命想掩飾的污穢。他們的關(guān)系，就好像是努力戳穿真相的狗仔和表面光鮮的明星間的關(guān)系。簡單地說，至潔神的“圣水”正是百計神所畏懼之物。
“連我的信徒都可以殺死你。”至潔神說。
圣水從百計神的下方襲來，他試圖飛得更高，而至潔神的洪流飛至云層，化作了無可閃躲的雨。雨點滴在百計神身上，將他的華服燒得千瘡百孔，腐蝕了他的面具。在面具之下，他的面龐是一片空白。
“在詭計的外殼之中，你什么也沒有?！?p> 百計神將石劍擲向至潔神，可距離太遠(yuǎn)，她輕松就閃過了。
“沒辦法。看來我只能用出殺手锏了。”百計神忍痛說道。
“‘虛張聲勢’，不就是你的殺手锏嗎？”至潔神嘲諷道。
“那只是殺手锏之一?！笔ニ宦?，百計神的禮服已成布片，露出了他蒼白的身軀?！澳阒?，我唯一的優(yōu)點就是，掌握的信息比一般人多那么一點點。比如說，你的弱點，我可是很清楚的?！?p> “我乃至潔之神。不存在弱點?！?p> 百計神撲向了至潔神，而至潔神以圣水?dāng)r截。百計神洗了個圣水澡，渾身的肌膚都已腐爛，連存在都變得稀薄。但他還是來到了至潔神面前，于是他身上的圣水也沾染了她的白衣。至潔神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至潔的信徒，是一群自認(rèn)至潔之人。眾所周知，心理健康的人，是不會整天強調(diào)自己有多么高尚的，唯有內(nèi)心有虧之人才最愛無時無刻強調(diào)自己的道德優(yōu)越性。這和“極致的恐同往往是深柜”同理。
信徒如此，神明自然也如此。唯有極黑的神明，才會有至潔的外表。她必須用至潔包裹自身，因為其內(nèi)在一刻也不能示人。
“你的‘凈化’是我的克星?！卑儆嬌裥Φ馈！暗菜聘悄阕约旱目诵?。”
這時，一柄長劍劃破長空，刺中了百計神的咽喉。
這是一把好劍。它如儀式劍般華貴，卻又是殺人之劍。它在物理上極為堅固，又兼具魔法的性質(zhì)。它擁有圣潔之力，又附有虛無之毒，而此二者皆是百計神畏懼之物。這是一把萬能的劍，具有一切變化、一切性質(zhì)，正如它那無所不能的主人。
“……王神?！卑儆嬌裾f了那個神明的名字。在看到那個神明的瞬間，人們便能理解：這是一位帝王。
王之神，神之王。與境界神齊名的王者，無所不能的暴君。百計神能擊敗境界神，卻不能擊敗王神。境界神比王神更強大，其力量的來源卻是虛無；而王神切實擁有百萬信徒，百計神所能利用的弱點統(tǒng)統(tǒng)不存在。
我應(yīng)該逃跑，麻利地。百計神想。
但至潔神給他的傷害太大，王神的補刀又太過及時。他沒法逃跑。他什么沒做不到，只能墜落。
而墜落的不僅是百計神，無忌神也被擊墜了。它的信徒損失過大，神通力大不如前，王神僅用了一記弒神炮便擊潰了它。
眾生神意識到了王神的威脅，主動迎向了他。但他也沒在王神手下?lián)芜^五個回合。這時，暴野神的再生能力就顯出了用途：她足足和王神過了二十招也沒被打趴，但嚴(yán)格說來這也算不上過招，只是她單方面被暴打而已。
王神用右手扼住暴野神的喉嚨，將她舉至半空。
“你們輸了。”王神說。
“……只要我沒死，……就不算輸?！北┮吧駫暝卣f道。
“……而且，這個糙女人是死不掉的?！北娚褚矎牡厣吓懒似饋怼?p> 王神左手食指指向眾生神，而后，一柄神圣之槍刺向眾生神面門。
無計可施時，最好祈求神明?？上ВF(xiàn)在陷入困境的是神明自身。
然而，槍在空中停下了。無數(shù)鎖鏈捆住了它，也捆住了王神的左手。
“想我了嗎？”程無忌降臨在眾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