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抬這么高干什么？

　　推開門，江吟安就帶著周祈走進去，他可以看到眼前的江吟安是繃著臉微帶些笑意的，但很勉強。

　　看到有人進來，坐在圓桌上聊天的人都紛紛站起來，目光都匯聚在兩人身上，看到周祈他們都還是神色驚愕的。

　　雖說堪州所有人都知道江吟安身邊的助理和跟玩得好的朋友大多數(shù)占女生，但相比來說異性就偏少部分，今日能見到有異性跟在她身后，助理也不見蹤跡，他們就暗自猜測著周祈的身份。

　　“這是？”時間的推磨久了，幾個合作方也不想去猜測周祈的身份，開門見山就問。

　　“朋友?！边@是周祈聽到最能讓他心潮起伏的身份，在她回答之前，周祈會想到很多能從她嘴里脫口而出的身份，就比如：助理、合作伙伴、保鏢……

　　“哦。”那些人意味深長地再次把目光往她身后的周祈身上看，似乎對這個沒有穿西裝打領(lǐng)帶的少年感到質(zhì)疑。

　　“行了，我們還是聊一下關(guān)于兩家合作的事情吧，岑總?！苯靼参櫫藗€眉，往周祈的方向擋了擋后抬起眼道。

　　“當(dāng)然可以，江總請！”說著，他的神情變得親切，手朝中心座引導(dǎo)著。

　　江吟安偏頭看了看，似乎對他的安排不滿意，怎么說她也只是個客人，就算勢力再大也是個晚輩，怎么能直接坐到中心位上面視人。

　　她松了口氣，修長的手拉開靠近中心位的椅子，順勢收了收裙尾坐了下去，接著就順過杯檸檬水濕了濕唇。

　　“這……”合作方開始面面相覷。

　　“作為晚輩，中心位我坐不下，你們請吧。”她的語氣很平淡，泛濫的空氣中摸不清她的情緒。

　　“這怎么好意思呢……”有的合作方淺淺地朝她笑了笑，除了她一個人坐在靠近中心位的地方，其余的人都紛紛落座在底層區(qū)域。

　　“那我們就直接開門見山了，”有個合作方開了嗓子眼嚴肅地說，“江總，對于您帶出來向我們展示的堪江看得出來是很優(yōu)秀的，之所以有許多像我們一樣的合作方想與貴公司合作也是為了能在商業(yè)界存活下去?！?p>　　“我們從來也不是拖拖拉拉的人，說話干脆，這次約您談的目的也很明確。

　　“所以我們希望能得到貴公司的收容，吞并這么惡心的話先不說，往后在商業(yè)界凡事能幫得上忙的都會獻出份力?！?p>　　話音一落，那人就直接拿出份合同和另一份公司簡介往江吟安面前推了推，江吟安聽完后微偏過頭問周祈：“你怎么想？”

　　“有合作方自然是好事，至于好話每個人都會說，只不過都是靠語言能力辯論而已，關(guān)鍵還是憑借它?！敝芷碚f著俯下身往江吟安前面的公司簡介敲了敲。

　　“一個公司的好壞都由員工和分內(nèi)工作效率還有收益決定的，員工多氛圍差，單要個收益多有什么用？換而言之，員工薄弱工作效率低壓力也大，收益自然會隨之遞減……”

　　周祈怎么說在大學(xué)的時候理科修過些金融，對于這方面的問題他還是可以應(yīng)付過來的。

　　有的時候看起來他是個成天沉迷于音樂的癡呆子，其實論工作起來照樣也可以出色過普通人。

　　他接過江吟安遞過來的公司簡介，果不其然，外表看紙張厚度挺充足的，可翻開一開全部都是單薄索然無味的純屬湊字數(shù)文本，介紹什么的都會微過分夸大，有些甚至還會一筆帶過。

　　前面他倒是可以選擇無視，但越到后面他發(fā)現(xiàn)的問題就慢慢增多，設(shè)想普通公司最多的火熱增益期也就才幾個月，怎么可能會有像他一樣每個月都在增益超過百分之八十的，換做是堪江都可能沒這個本事。

　　既然他的公司增益這么厲害，那就不必找堪江合作了，直接在商業(yè)界崛起不就行了，還何必瞞著這么高級的實力去過寄人籬下的日子。

　　江吟安坐在旁邊認真地聽周祈在那分析，盡管過程中會有合作方插話進來跟他辯論，他也絲毫不亂，依舊是平復(fù)著淡定地心態(tài)去面對每一次的論述。

　　試想當(dāng)初吳柚在她身邊的時候都沒有他那么有能力，那時候的吳柚最多也就懟得過三四個人就語塞了，其余的都是要后期交給江吟安單獨解決。

　　她也是第一次體驗到單獨坐在那什么事也不用管不用干，就這么安靜地聽著那個人為自己公司做貢獻，至于那些讓她看得眼花繚亂的文件也終于輪不到她接手。

　　鑒定公司的好壞是必修的，一個公司怎么說也是商業(yè)界拿得出手的小沙子，能簡單得一筆帶過的無非就是有強勢或毫無底蘊的，至于眼前的，肯定是后者。

　　“你這么說我就聽不下去了，你以為你是在鑒賞文物嗎？還在那沒大沒小的評定我們公司?！?p>　　“實話實說而已，既然你們公司有一大堆認為拿得出手的實力向我們江總展示，何不就遂了您的直率誠懇點開門見山？”面對他的反駁，周祈根本就不需要江吟安突然插話進來護短，畢竟這個公司缺點多得礙眼，隨便看都挑得出來。

　　“你！”合作方怒了，他狠狠地瞪了周祈一眼，“我們自然在開門見山，況且這次我們在找江總談合作，你又插話進來做什么？”

　　他怕不是耳朵起繭子，連是江吟安打探周祈的意見也不知道。

　　周祈低下頭偷樂，看著他的臉被打得疼痛，也真好承包了他的笑點。

　　周祈走上前搭了只手嘆息：“做人呢就是要靠誠實的，像你這樣光嘴上說說沒點實際的誰會相信？”

　　“你以為這個世界所有東西都是真誠的嗎？商業(yè)界老子混了這么多年還不是看慣了這種弱肉強食的變化規(guī)律，像改變又有幾個人說到做到，還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p>　　說完，江吟安緩緩睜開眼，眼睛盯著眼前的白瓷餐具出了神。

　　他說的沒錯，這些年商業(yè)的爭斗確實很厲害，就連當(dāng)初她步入商業(yè)界的時候都還是戰(zhàn)意未停的，低沉的戰(zhàn)爭一直在默默敲響著警鐘，在所有人都不察覺的情況下開始了又一場撕裂傷殘的戰(zhàn)爭。

　　周祈沉默了，他偏過頭看著安然坐在椅子上的江吟安，她的眼神里免去了平常人的慌張感，淡定的瞳孔微顫了顫。

　　他不知道這么多年江吟安經(jīng)歷了什么，在這場無硝煙的戰(zhàn)場里得來的只有人們的貪婪爭斗。

　　商人無一不為自己的利益著想的，關(guān)于自己利益的增減，都是能否在商業(yè)界被淘汰的關(guān)鍵，少分毫都像高考成績排名般輸?shù)脧氐住?p>　　頓時，房間里沉默下來，寂靜的空氣渲染了層五味雜陳，每個人都陷入了揪心的問題，各有憂愁，都不善言辭。

　　江吟安抬起手從圓桌上拿了剩半杯的檸檬水，抿濕唇后開口道：“雙方的目的都很明確，合作這件事不僅是單方利益這么簡單，更是涉及到雙方的利益變化有無沖突?！?p>　　“忠是肯定的，只不過您對這個字的釋義我就不得了知?！?p>　　江吟安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兩份合同看了看，眼睛落在每一行文字上迅速閱讀著，確認沒什么特別的大問題后才抬起眼直視。

　　“我也看了，差不多都是普通公司都具有的，只不過各項工作確實草率得一筆帶過簡略些，所以……”江吟安笑著頓了頓，嘴角微勾起，“我們也是很希望能與你們合作的?！?p>　　她的答案讓合作方不禁感到意外，一直以為剛才過于沖動頂撞了她身邊的周祈就不會有好下場了，原本他們都已經(jīng)對這份合同的簽約與否都已經(jīng)算是能半預(yù)知，卻沒想到江吟安倒給了他次機會。

　　“謝謝……”合作方依舊還沒從中緩過來，神情看起來有些呆滯。

　　江吟安俯下身在他們的合同上簽下名后就走到他們面前，朝領(lǐng)頭人伸出手：“恭喜，合作愉快！”

　　周祈也看了看她的簽名，字體雖說是草書卻也很有個性的藝術(shù)感，黑字在白紙上留下的印記不淺，充足的筆墨襯得字跡很漂亮。

　　此時，他明白了江吟安的用意，跟在她身后靜靜地看著接下來讓他大開眼界的合作成功交際環(huán)節(jié)。

　　乙方連忙伸出手，與江吟安握手的同時動作很輕，他也只是禮貌而稍微貼近一點她的手，握手停留一秒過后，他又趕緊把手拿開。

　　他的這種禮貌有素養(yǎng)的動作是一般人都達不到的，江吟安就正好看重了他們公司素養(yǎng)的這一點。

　　“合作愉快，江總。”

　　最后他也客氣地回了句，聲音偏小聲羞澀。

　　一系列合作成功環(huán)節(jié)過后，江吟安就想帶著周祈離開，走到門口將開門時，后背忽然傳出陣聲音：“江總，改天我定在堪州布酒宴邀請您來，為我們的合作和堪江的未來共做美好見證！”

　　這句話不巧就把江吟安逗笑了，她轉(zhuǎn)過身淺淡地回了句：“好，謝謝?！?p>　　之后，室內(nèi)就接著傳來關(guān)門聲。

　　“明明這家公司對你們的利益不大，為什么還要跟他們合作？”周祈跟著江吟安走出包廂后仍是不解她的做法，既然同樣是商人，在他看來都會為自己公司的利益著想，換做一般人怎么可能會忽略這一點。

　　“商業(yè)界中真正選品質(zhì)的很少，他們大多數(shù)都會跟你的想法一樣選擇那些對自己公司有好處的人合作，但相對我來說品質(zhì)似乎更重要?！彼瓜卵燮ふＡ苏Ｓ值溃昂衲樒さ娜巳菀讉窝b?！?p>　　走廊的燈打在她的身上，周圍的名畫嵌在畫框里收藏著，每隔一段距離都能看到一幅珍貴的名畫，走廊的小道很窄，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到盡頭就是茶樓大廳，角落處少有些暗沉。

　　江吟安的神情在他眼里就像不會變化的淡定物品，大多數(shù)都徘徊在沉默冷清的氛圍里，有時候也難以分辨出喜怒哀樂。

　　“阿祈?！彼Ｏ履_步，轉(zhuǎn)過身直視著他，“你剛才的想法和分析固然是沒錯的，但如果依靠你這個方式去選擇，很有可能錯失人才?！?p>　　“你可能沒混過商業(yè)這個嚴酷的社會，里面看似有缺點的東西其實都有它自身的美，就像剛才的合作方，他帶領(lǐng)的公司雖然在你的認知下會有很多不足的缺點，但他的態(tài)度明顯是認真嚴謹對待。不為什么，從他剛才否認你的認知里我讀出了他想堅決維護自己公司的名譽感。

　　“這種事情很少見，在我的經(jīng)歷里大多數(shù)人在討好時都會不惜一切代價用自己公司的聲譽變?yōu)閺妱莘降男c，甚至他們自己在笑的時候都覺得辛酸?！?p>　　他或許是真的不了解，盡管自己學(xué)過金融也好，但通過在她的話語中，周祈明顯感覺不到自己跟江吟安在同一個話題水平線上，有的時候她說的事情他都一頭霧水顧得聽。

　　本來以為他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接觸到關(guān)于商業(yè)的東西，就算接觸到也發(fā)揮不上什么作用。

　　遇到江吟安后他的看法就有了改觀，這次他覺得自己想慢慢深入她的世界里，透過趣味相投的這層薄膜來認識嶄新的她。

　　“行了，”江吟安看得出來周祈在她面前聽得一頭霧水，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跟你說這么多未必聽得懂，交易既然成立，我的也完成了，那接下來就剩下你的了?！?p>　　“說吧，你要我怎么配合或協(xié)助你？”

　　“參加生日宴行不行？”

　　“你奶奶的？”

　　“對?！敝芷砩袂楹苷J真，冷峻的臉看不出一絲開玩笑的樣子。

　　“這算是在打什么算盤，葫蘆在賣什么藥？”

　　在她看來，眼前的這個小孩肯定在打什么便宜，看起來就像沒好事。

　　過了一會，她的耳邊霎時傳來陣溫?zé)岬暮粑?，接著話語在呼吸聲中漸漸顯露出來。

　　“良心藥?！?p>　　回過神的時候只見周祈的頭已經(jīng)貼到江吟安耳邊，在近距離的情況下周祈看著旁邊軟軟的耳垂，差一點克制不住心思想一口咬下去含在嘴里。

　　靠近江吟安的時候，她的香水會逐漸擴散在空氣里渲染著，近到差不多要貼到溫?zé)岬亩溥厱r香水味漸漸化淡，迎面撲來的是清淡的體香。

　　她輕輕顫了顫身體，大概是呼吸聲砸在耳邊的原因，她感覺到內(nèi)心有股莫名的暖熱感涌上來，隨之臉就不自覺地染上層粉紅色。

　　周祈嗅了嗅近在身邊的香味，腦子里一瞬間就像保留下來般，他收回身體后拉起江吟安的手往走廊盡頭走去。

　　抓著手腕的那一刻，走廊壁燈不明顯而暗沉的地方成為了他們最清晰的畫面。

　　少年走在前面，時不時會轉(zhuǎn)過頭看著身后緊跟著他的江吟安，身后的江吟安走起來有些羞澀，燙紅的臉透過粉底露了出來。在走廊穿梭時她能感受到耳邊的耳環(huán)在搖甩著，微勾的秀發(fā)也時不時撲到鎖骨。

　　走出茶樓他們直徑想往出口走去，經(jīng)過鞋店周祈突然停下腳步，隨后江吟安也差點撞到他后背上。

　　“你要買鞋？”她看了一眼周祈的事情疑惑地問。

　　周祈沒有回答，拉著江吟安直徑走進鞋店里，逛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展示架上一雙被燈帶打得白凈的白鞋上。

　　江吟安記得之前在網(wǎng)上確實看到過“第一次見家長”的穿著打扮，好像還是要打扮成那種特別乖巧聽話的乖乖女，這樣看起來讓人第一反應(yīng)就是覺得這個女生干凈很乖巧，接著就是淑女方面的想法。

　　“你不會是想讓我穿平底白鞋吧？”

　　這個問題她也就是隨口問問的，想不到周祈還真的點頭同意了，還讓人拿了雙她尺寸的白鞋，白鞋上下都是白凈的，灰塵什么的都難看得見，鞋底是平的還有點增高。

　　為了能順利完成交易，江吟安也是豁出去了，乖乖坐在店里的小沙發(fā)上試鞋，她脫下高跟鞋往小白鞋里伸進去。

　　周祈原本還看不出什么異常，但直到她站起來的時候卻看到……

　　“抬這么高干什么？”

　　周祈蹲下身，盯著她抬起的腳后跟輕輕點了點，而后又仰起頭對上她投來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