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日出而作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當太陽露出地面的時候,街道上已經滿是行人。趕來買早餐的,趕來賣東西的,趕來串門做生意的,大街上的人絡繹不絕。
昔陽家奴在小五的帶領下,怒氣沖沖朝著狗三兒駕駛的驢車奔去。
但行人太多,昔陽家的人不得不放緩速度,邊推推搡搡,邊怒罵著。
“滾開!”
眾人連踢帶踹,將行人打得雞飛狗跳,傳來一連串的叫罵聲。
但在撥開眾人,眼看著快要追上驢車時,面前竟然有一高挑的戴著斗笠的大漢擋住了去路。
這個大漢正橫著挑子擔著兩個滿滿當當?shù)募S桶,擋住了昔陽家奴們的去路。
“閃開!”小五怒氣沖沖地沖大漢吼道。
大漢無動于衷,小五氣急敗壞地抬腳就朝大漢的屁股上踹去。
大漢卻不回頭看他,但在小五的腳快要踢到他時,兩個膀子竟然一轉,閃身開來,小五立馬踢了個空。
“好小子!還敢躲!著!”小五揮舞著手中的大刀朝那名大漢砍去。
前面的大漢依舊沒有回頭看他,但在刀刃快要砍到他的脖頸時,大漢猛地一轉身,兩個糞桶直接飛了起來,直接橫著砸在了小五的臉頰上。
小五痛叫一聲,后面的幾人見勢不好,紛紛上前招呼這名大漢。
沒想到,大漢再一轉身,將兩只糞桶飛舞起來,直接將眾人掀翻在地。
還沒等他們起身,大漢將挑子一摘,將兩個分頭一塊兒丟向他們。
“嘩啦!”
兩只糞桶里的污物全都撲在了他們身上。
尤其是小五剛要起身的時候,一直糞桶直接罩在了他的臉面上,一點兒也沒剩,全都包圓了。
眾人哈哈大笑的同時,捂著鼻子快跑幾步躲開了。
站在遠處嘲笑他們的囧樣。
昔陽家奴們平日里沒少欺負人,沒想到今日里他們反倒被旁人欺負了。
大伙兒都圍著四周,看他們的笑話。
那名大漢把斗笠拉得更低了些,迅疾地鉆入人群,淹沒在人海當中。
驢車飛奔,
狗三兒揚起鞭子一陣抽打,驢兒吃痛不已,撒開四蹄子跑了起來。
遠遠地看到一頂轎子橫在橋中間慢慢行走,狗三兒大呼一聲:“讓開!讓開!”
抬轎的四人本來就不以為意,結果一扭頭,看到一輛驢車瘋狂地朝他們奔來。
遠遠地聽到那名駕駛驢車的大漢吼到:“驢兒瘋了!驢兒瘋了!路上的人們躲一躲!有勞了!有勞了!”
劉病已教授的這個法子果然奏效,狗三兒這般一喊,前面的路人們紛紛躲閃開來,讓出一條寬闊的路面。
而那頂轎子的四名轎夫也不敢耽誤,急忙閃到路邊。
閃地太過迅疾了些,轎子里面,正在打瞌睡的人陡然被誆倒,頭兒撞在轎子橫桿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你們在干什么!”他一掀簾子,對四個轎夫訓斥到。
“主人,有人跟我們搶路,而且十分蠻橫,不得不及時躲讓,以免轎子被他們撞散了!”轎夫頭頭忙解釋到。
轎子里的人一抬頭,正巧看到剛剛閃身過去的驢車上端坐著一名少年,那名少年正沖著他抱拳,微笑著作揖。
“是他?”
“主子認識他?”轎夫頭兒問到。
轎子里的人橫眉瞪他一眼,訓斥道:“好好抬轎!”
那人白挨了一頓訓,撓撓頭,不明所以,這才悻悻然去抬轎。
轎子里的人氣得臉色發(fā)青,嘴里狠狠地說到:“蘇二是怎么辦事的!他怎么還好好的!”
轎子里,吹胡子瞪眼的這人正是大太監(jiān)蘇文,今日他出了未央宮,去杜縣縣衙撈一個人。
“蘇二辦事不利,我卻還在為他的事操勞,我養(yǎng)他干什么!”蘇文生氣歸生氣,但終究撇不開叔侄關系,也便無可奈何地免不了操這份心了。
但他心中的怒氣早已在醞釀,急需要找一個突破口發(fā)泄出來。
狗三兒駕駛著驢車馬上要到曲江大橋了,那里的士兵見勢就舉起了長矛來,準備刺倒奔來的驢車。
眼看還有三十步的距離,劉病已急忙喊了一聲:“接著,諸位買酒吃!”
“嗖!”
一小包東西徑直朝著當值的屬官飛去。
那人伸手一把抓住,迅疾地打開布包,竟然發(fā)現(xiàn)是十兩銀子,大喜過望,急忙沖著一隊人一揮手,眾人立馬躲閃開來,讓出一條道來。
劉病已沖他們一抱拳,微笑地點了點頭。
“吼……駕!”長鞭在空中回旋一圈,陡然傳出一陣呼嘯聲,之后便是一聲清脆的“啪”,響徹在橋面上。
狗三兒駕著驢車玩命兒地狂奔,吆喝聲和路人的嗔怒聲構成了清晨的樂章。
升起的朝陽,被橋下寬闊的河面映照,碎成了一河面的碎銀子。
波光粼粼與溪水潺潺,構成了清晨的另一番動聽的音樂。
一條輕舟滑過河面,穿過橋洞,還傳出了漁夫的聲聲漁歌。
朝氣蓬勃的一天又開始了。
一天的評書照常開始。
狗三兒已經將一箱又一箱的銀錢搬入剛剛修建好的賬房。他又安排了幾十個強壯的小伙子拿著家伙將賬房團團圍住。
元大?;貋砹?,他丟掉斗笠,將一身粗布衣服換下,又穿上了緊身的武師傅,捏著一只酒葫蘆坐在賬房外的大石磨上喝酒。
程謙給各個伍長下了通知,愿意回鄉(xiāng)的流民統(tǒng)一一下。隨后,他帶著幾名書生根據(jù)造冊的人數(shù),算出需要發(fā)給每人所需的盤纏路費。
眼前天氣越來越暖和了。這么多的流民聚集在一起,不但容易滋生細菌,還容易給縣衙造成聚眾鬧事的罪責。畢竟他們現(xiàn)在已經有了錢糧,也有了基本架構的組織。
另外一點,流民之所以從四面八方奔來長安,大多是為了朝廷能發(fā)給他們救濟糧,以便來年耕種。雖然有著減輕賦稅的央求,但那也是想想而已。
絕大多數(shù)流民的故土情懷比較嚴重,畢竟土地才是老百姓的命根子。失去了這一命根子,命都難保。
只要糧食到位,或者朝廷還能發(fā)放一些回鄉(xiāng)的淄川路費,那就更棒了。
但這些都是一廂情愿。當他們來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朝廷連賑濟糧都不管,還是鼓動的大戶來捐的糧食。大戶卻靠著這個竟干些偷雞摸狗偷人賣人的勾當??h衙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絲毫不管他們的死活。
流民一路上看慣了餓死凍死或病死在路旁的人,也看慣了各種生死。
到了長安城外的杜縣,也只是隨著大流,盲目行之,至于下一步,是死是活,他們誰也不知道。
正當大伙兒陷入絕望的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個小小少年,竟然帶著他們懲治惡棍,打跑萬惡的大戶,整頓秩序,還給免費供給糧食,他們心中久藏的希望重新被燃起來了。
今日又聽伍長和隊長說,還能發(fā)放回鄉(xiāng)的路費盤纏,流民們著實激動萬分,紛紛報名,等待著領取糧食和費用。
一想到自己的迫切問題解決了,流民的臉上各個洋溢著歡快的喜悅。這樣的日子猶如過新年一般,心里美滋滋的。
不過,一想到路途遙遠,道路上盜匪橫行,大伙兒的心里又沉甸甸起來。
盤算出了要發(fā)放的路資,又算出了要發(fā)放的糧食數(shù)量,程謙便帶著幾十名年輕人進城里到幾大糧行采購糧食了。
他臨走前,又安排了幾名伍長,讓他們帶著幾十名婦孺去購買二手衣物和防治基本疾病的草藥。
大伙兒一下子忙碌起來。
絕大多數(shù)流民為了歸鄉(xiāng)做著準備,而剩下的一些流民則按照狗三兒的吩咐,在碩大的廣場上鋪著韋席。
還搬了桌椅板凳放在靠近城墻的高臺上,放了糖果茶點。
這是按照昨夜劉病已的吩咐布置的。
大部分流民進城忙碌去了,就能騰出更多的空間來。
因為昨日的傳播,今日一大早,城門外邊就聚集了大量慕名而來的縣城人。
有三三兩兩結伴步行而來,有趕著驢車而來,也有抬著轎子前來。
等城內布置妥當,門口處的幾個年輕人開始向人們發(fā)放一個又一個的小竹片兒。
“拿好了,這是座次牌,看清楚了前面的是區(qū)間號,小橫線后面是行數(shù)和座位號。”
一位穿著講究的人問到:“有沒有雅座之類的?”
他本來只是試探著詢問,沒想到年輕人回答干脆,“雅座有,在靠近講臺的兩側的高臺上,各有百張桌子,上有茶點,并有茶童伺候,不過需要茶點費,一張桌子半天需費用一兩銀子?!?p> 他這話一出,周圍的人頓時驚呼起來,“一兩銀子!”
年輕人冷哼一聲,斜瞥這些人,“讓你們免費進城聽評書就算不錯了,等到以后前來聽書的人越來越多,就要收門票了!”
小伙子這么一喊,有人就不服了,“這評書有這么好聽?”
小伙子也不示弱,冷冷道:“你不愛聽,可以給旁人讓出席位,愿意聽的還在排長隊呢!”
旁邊那個穿著講究的人微微一笑,打斷了年輕人的話,“小伙子,我要兩張桌子,一共七個人,這是二兩銀子,你收好,可有憑證?”
小伙子見到銀子后掂量了掂量,便交給了旁側的賬房先生。賬房先生幺了稱,點了點頭,小伙子這才答應到:“有的!”
小伙子打開斜背著的布兜,開始尋找著什么。
“小伙子,我要靠近講臺的位置?!?p> “好的!給!”小伙子摸出了兩塊兒大竹片兒,上面也寫著一些字。
“尊駕以后再來的時候,我們就能給你銅牌了,可以留下作為紀念。”
那人笑著點了點頭,便去一旁的馬車奔去。
“還是有錢人好??!到哪兒都能花錢買到舒服?!迸赃呌腥怂崃锪锏卣f到。
小伙子瞥他一眼,見他右臉處有一小小的紅色胎記,冷冷哼道:“好好珍惜今日的評書吧,以后想來也得花錢了?!?p> “哼!今日吾來本就是瞧得起他,若再來吾便是小狗。”紅色胎記男子不屑地說到。
“隨你!”小伙子冷瞥他一眼,便繼續(xù)招呼前來問雅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