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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仙鎮(zhèn)的女人

第七章 炮火下的龍亭

朱仙鎮(zhèn)的女人 井底女蛙 6259 2021-10-08 16:27:59

  抗日戰(zhàn)爭的硝煙還沒散去,國民黨的魔掌伸向共產(chǎn)黨。1945年的10月10日,蔣介石與***簽署了的雙方避免內(nèi)戰(zhàn)的協(xié)議,也稱“雙十協(xié)議”。但蔣介石隨后就撕毀了“雙十協(xié)定”,不斷的調(diào)集兵力圍剿解放軍,在經(jīng)濟、軍事上采取“壓、擠、毀“的卑鄙手段,內(nèi)戰(zhàn)不可避免的爆發(fā)了。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鼓樓的鐘聲悠長、渾厚,回蕩在城市的天空,讓人感到沉郁。晨曦下,鼓樓顯得更肅穆和宏大。歷朝歷代的修繕,更顯其深邃的歷史內(nèi)涵。鼓樓共三層,底層為灰白色瓦砌,上有兩層,淺色的襯底上是深朱紅色的柱子、窗。東、西檐下,各懸一塊巨匾:西檐匾額上刻著“聲震天中”,東檐匾額上刻“無遠(yuǎn)弗屆”。

  晨鐘暮鼓的日子,就這么過著。在國民黨的白色恐怖籠罩中,物價飛漲,原來可以買五斤雞蛋的,現(xiàn)在只可以買兩斤油條了。不斷的搔刮民脂,勒索錢財,老百姓都叫他們是“刮民黨”。

  我家對面的街上,原來日本機關(guān)的膏藥旗換成了青天白日旗,HEN省部的保安旅在那兒駐扎了……

  開封城墻是由磚、石和三合土筑成,高、寬各兩丈多,周長達(dá)二十多公里,有六門四關(guān),即南大門、小南門、宋門、曹門、西門、北門和城外的南關(guān)、宋關(guān)、曹關(guān)、西關(guān)。國民黨部隊依托開封高大城垣構(gòu)成主陣地;城外挖有深、寬丈余的外壕,以子母堡群組成獨立支撐點;城內(nèi)以龍亭、教養(yǎng)院、華北運動場和省政府為核心陣地。各陣地均構(gòu)筑大量的明暗火力點、塹壕和交通壕,設(shè)置有多道混合障礙,整個開封城如鐵壁堡壘。

   6月11日,是農(nóng)歷的五月端五節(jié),家家都照常炸糖糕、炸麻葉和包粽子,家家的門頭上,都會插上一把艾蒿葉,以驅(qū)妖辟邪。零星的炮聲不斷的從周圍的縣區(qū)和鄉(xiāng)鎮(zhèn)傳來。解放軍不擾民的品行,百姓是家家知曉;國民黨的強盜行徑,戶戶也心知肚明。

  二姐手腳忙碌的包著粽子,娘站在油鍋旁,不斷地用筷子翻轉(zhuǎn)著油鍋內(nèi)的麻葉,汗滴沁出,娘的額頭和鼻頭都閃著亮,碎花的灰色汗衫已被汗水打濕了,衫布緊貼后背,像是吸到了身上。我小,這動油鍋的事兒不讓我干,我只好燒火了。我蹲在鍋旁,不停的添著柴火,用盡力氣拉著風(fēng)箱,風(fēng)箱“呼哧……呼哧……呼哧”的發(fā)出悶響,火焰忽忽的長揚起來,臉被火烤紅紅的,汗水順著臉不停地淌著。娘疼我:“三妞,不干了,去玩會兒?!蔽遗苋ピ鹤?。

  院子里鄰居家都在忙著過節(jié)呢,一群孩子在院內(nèi)玩耍。南屋是一個雜貨鋪,伯伯嬸嬸,他們還有個兒子,個子很高,叫栓緊,比我大幾歲。我一下子看到了他,在院里的石磨上呆坐著??拷簤Φ慕锹湟豢脳棙湎?,拴著一頭小毛驢,是爹磨面時用的。以前剛進(jìn)城時添置的那頭拉磨用的小馬駒死掉了,是得病死的,就是那場黃河大水過后,疫情肆虐,它也難逃噩運。隔壁有個兩歲的娃娃也是這么死掉了。

  這次瘟疫,有上萬人死去了,上萬個家庭失去了親人!

  那頭毛驢兒靜靜的立在那里,眼睛微閉著,一動不動,黑色的皮毛在月光下泛著光澤,驢尾巴亂亂的在身后垂下,輕輕的擺動著,高高豎起的耳朵直直的挺立,與她懶散的神態(tài)不怎么協(xié)調(diào),顯示出靜怡、慵懶中仍有著干活的沖勁。

  “栓緊”這名子起得有趣,她娘生他時正好是他家母馬生小馬駒兒,為了怕馬駒兒丟失,給他起了個“拴緊”。寓意是家里的牲畜和人都要看緊,一個都不能丟!

  “栓緊哥,外面總有炮聲,國民黨兵會打過來嗎?打過來我們躲哪兒呢”?”我雙手不捏著辮梢,瞪著不大的眼問。

  “唉,難說呀!家里有個遠(yuǎn)方表叔說呀,城外的仗打的激烈著呢!解放軍當(dāng)官的個個能打,開封縣、尉氏縣都打下了。他們還從不動百姓任何東西,秋毫不犯,紀(jì)律嚴(yán)明著吶。再看國民黨的官,個個為自己。這仗誰打過誰,還真不好說呢?!彼弁h(yuǎn)方,皺著眉毛。

  “城里現(xiàn)在很亂的,你看不到的。解放軍的耳目多得很,表叔只是告訴我們,國民黨快完了,開封一定會解放,讓我們都做好自己的事,不要幫助國民黨干事?!?p>  “你聽著,三妞,咱要找機會多幫助解放軍打進(jìn)來,他們可是為我們的!”他神秘的說。

  我睜著眼睛,張著嘴巴,吃驚的看著栓緊哥的臉,他臉上寫滿了堅定。我覺得他很勇敢,心中涌起異樣的情緒,我的心,蹦蹦的跳了……

  “吃飯了,三妞!”娘在叫我。

  “來了……,再見,栓緊哥!”

  想盡快離開拴緊哥,我也不明白,我怕什么呢?想到這兒,心又撲通撲通的亂跳了。

  家里來客人了,是娘的一個遠(yuǎn)房哥,進(jìn)城辦事,路過我家的。

  他看起來憨憨的,個子高大,但是少些靈氣。娘說他小時候得了一場病,高燒幾天,落下了腦子木木的毛病,嘴角還總流口水,擦也擦不及。

  娘炸的麻葉,透著亮呢,脆著呢!聽聽這屋里吃麻葉發(fā)出的“嘎嘣……嘎嘣”的聲響,就像瓷器破碎時的響動。大家吃得喜悅,吃得滿足。粽子,娘總是放些豆子包進(jìn)粽子里,黃豆啊、豌豆啊,豆黏入糯米中,豆香和糯米的香融合在一起,再被清香、綠油油的葦葉抱箍,煮沸三到四個小時,鍋蓋掀開,那粽子可以取出食用了,棕香四溢呀!

  “表舅,舅媽又給你做肚兜了嗎?上面還繡了幾個鴛鴦呀?”

  “表舅,你的口水又流出了?”我詭異的看著他。

  幾番逗趣他,他滿是喜悅,然后是興奮了!

  他深深的、認(rèn)真的、快速的吸哈著口水,“還……還流不流了……?,是一大堆鴛鴦,不知道幾只……,數(shù)……數(shù)不過來啦!。

  忽然幾聲槍響傳來,炮聲怎么也這么近呢?爹快步出門穿過院子,打開院門伸出腦袋,向街上張望。街上行人稀少,遠(yuǎn)處的槍聲不斷。一個穿長衫的中年男子從遠(yuǎn)處急匆匆跑過,爹上前問:“發(fā)生什么事???”

  “交起火了!解放軍把城包圍了,守城的國民黨兵正往城里撤吶!快躲吧!”聲音落,他已沒影兒了。

  爹轉(zhuǎn)身進(jìn)院。院里的人家都聞聲跑出,不大會兒,院里聚集了一群人。

  對門兒的栓緊哥一家,也來了。

  西屋的一對老夫妻,前不久剛逃難來的,像是個有錢人,他倆穿著都是綢緞面料子的衣服。女的挺和氣,總給我和“栓緊”哥,拿些花生糕、棗花糕吃。男的,看起來兇巴巴的,很少說話。

  東屋住著一對年輕夫妻,也就二十郎當(dāng)歲吧。像是新婚夫婦,半年前房子的原主人,是做饅頭生意的,突然不知去向了,正好這對夫妻尋租房來到這兒,爹也看他們挺老實,就應(yīng)允了。

  女的看起來很樸實,圓圓的臉龐,大大的眼睛,一條大辮子在身后擺來擺去的,黑色的絨線緊緊的扎住辮梢。上穿著束身、大襟外衫,綠色粗布面料,紫色的暗花像是隨意撒在面料上的。腳穿綠色繡花的布鞋,整個人顯得精練、謹(jǐn)慎的,笑起來挑起兩個眉毛,瞇起兩只眼睛,給人溫柔之感。男的喚她,娟子。

  男的是個教書先生,在開封女中教國語,說是河大畢業(yè)的。消瘦的臉,鼻梁上托著個褐色鏡架,透過鏡片,一雙深邃、低沉的眼神,專注的注視著周圍。他姓梁,叫梁明。女的常常親昵地稱他:明。

  爹說:“解放軍要進(jìn)城了,這么多年你們也看到了,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dǎo)的八路軍、新四軍對日本鬼子是真刀真槍的干著,國民黨部隊采取的是逃跑、不抵抗和妥協(xié)。好不容易經(jīng)過八年的抗戰(zhàn),把日本人趕走了,他蔣介石又生歪點子了,搞內(nèi)戰(zhàn)呀,太生氣了!”

  “就是,叔,你說我們咋辦?”拴緊哥,急迫地說。

  “咱咋辦?咱老百姓沒槍、沒炮,也沒錢,能干啥?”拴緊他爹說。

  “怎么辦呢?又打仗了,我們可怎么活呀……?”穿綢緞的老夫妻跺著腳。

  “呵呵……我要回家,為啥不讓我回呀!”表舅擦著嘴角的口水。

  娘安慰著:“現(xiàn)在你出不去的,會被亂槍打死,也可能會被炸彈炸死的,緩幾天再回家啊?!?p>  “叔、嬸,爺爺、奶奶,你們不要害怕,蔣介石的部隊被圍在城里了,城外的解放軍已切斷城內(nèi)守軍與外界的聯(lián)系,城里守軍是孤軍,只有我們積極配合解放軍,他們總會被徹底消滅的?!绷好鲌远ǖ膶Υ蠹艺f,娟子在一旁,點著頭附和著。

  大家聊著,天色已晚,漸漸的散去,這夜,注定是個無眠夜。

  清晨,街上一陣騷亂,呼喊聲,把我吵醒,推開臨街的窗戶,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向街上望去……游行的隊伍走過來了。河大的學(xué)生、開封女中、開封師范的學(xué)生也走過了。每個人手中揮舞著各色彩旗,振臂,高呼著。

  “反對內(nèi)戰(zhàn),還我和平!”

  “反對饑餓,反對迫害!”

  “堅決維護(hù)雙十協(xié)議”

  聲浪,一浪高過一浪,響徹城市上空……

  咦,梁明也在隊伍里,他扯著“要和平,反內(nèi)戰(zhàn)”的條幅,站在隊伍的最前面,昂首挺胸,大步的走著……

  游行隊伍浩浩蕩蕩的過去了,蕩起的灰塵彌散在空中,隨后才慢慢的散去……。

  圍觀的群眾也漸漸的散去了……

  不知從何時起,家門口擺攤的多起來了。

  有掌鞋的、修傘的、賣香煙卷的。

  賣香煙卷的老頭兒挺有趣的,每天都會等著梁老師回來,纏著他,讓他幫忙替他給兒子寫信。每次都要在梁老師的房間呆上一袋煙的功夫吧,然后,他樂呵呵的拿著信走出院門,嘴里不停的嘟囔著:“會認(rèn)字真好,我兒子可以聽我說話了……,會認(rèn)字真好啊!……”

  每次當(dāng)梁老師在房間替老頭兒寫家信時,娟子總會拿著個繡花的家活兒什兒,做到院門口棗樹下的石墩兒,嫻熟的繡著。我喜歡依偎著她,靜靜的看著繡花撐子上的圖案。這是一幅魚兒戲水的畫兒。金魚的眼睛鼓鼓的看著我,那柔軟的魚尾巴,像片片葉子,在水波中輕輕的甩著,水波兒被撩起層層波紋,然后又散去……

  對面的保安旅比以前也忙活了。整日在院里訓(xùn)練、跑操、喊話。附近居民的鐵鍬、鋤頭、鏟子等工具都被他們搜刮去了,還抓來許多青壯年,沒日沒夜的挖戰(zhàn)壕,修筑碉堡?!八┚o”哥被抓去修工事了。

  一天夜里,天氣悶熱。天空的星星不斷的眨著眼,偶爾可見星星箭一般的飛過天空消失了……,那是流星。

  門口的棗樹下,梁老師和“拴緊”哥悄悄地說著。

  “梁老師,你放心吧,我都能記得?!?p>  “這可是要命的事,你要多加小心!”

  ”那個班長,看我能干,總把最難挖的工事讓我領(lǐng)著大伙干,哪兒跟哪兒,我清楚著呢!”

  “大軍馬上要攻城了,哪些碉堡、塹壕、工事對解放軍的進(jìn)攻一定會造成很大的阻礙。你要盡可能的記住哪些地方有暗道、塹壕、碉堡,把這些消息送出城,交給解放軍,才能避免大的傷亡!”梁老師果斷的說。

  “我懂了!”拴緊哥,咬緊嘴唇,點點頭。

  他轉(zhuǎn)身進(jìn)屋了,吹滅了桌上的油燈,燈滅了,一片漆黑。

  這天,賣煙的老頭兒,又來了,進(jìn)入梁老師房間,不一會兒,他出來了,步伐堅定,有力,似乎又年輕許多……

  隨著炮聲的逼近,槍聲的緊密,掌鞋的師傅、修傘的師傅,還有那個賣煙卷的老頭兒,一個一個的不見了……

  “小南門攻破了,解放軍打進(jìn)來了!”街上的人相互喊著。

  國民黨的固守開封的計劃破裂了,解放軍依次攻破了南關(guān),占領(lǐng)了火車站,宋門失守、曹門失守,國民黨兵不斷地向城里撤退。

  激烈的巷戰(zhàn)開始了……

  蔣介石為消弱城內(nèi)不斷擴大的解放軍的地盤和強大的攻勢,他集空軍“東海、黃海、渤?!睓C群,對城市進(jìn)行狂轟濫炸。僅一天,就投放20萬噸的炸藥。整個城市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炸彈、槍林,也無法阻擋解放軍如潮水般的涌入城中,國民黨兵倉皇潰逃

  由于我家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對面是省保安旅的駐防,解放軍在我家院內(nèi)架起一門炮,與對街的保安旅對持著……一發(fā)一發(fā)的炮彈落入我家的院子,水缸破裂了,水“嘩……”流出,子彈在院里“嗖……嗖……”的穿梭。

  我們卷曲在院子角落,緊緊圍在一起。

  一個當(dāng)官的,是個排長,沖我們喊:“喂,老鄉(xiāng),你們?nèi)ツ厦娴慕稚?,那里有個教堂,去躲躲吧,這呆著兒太危險了!”

  爹帶著我們沖出院子,向南跑去,穿過一條大街,飛機在空中盤旋著,炮彈在身邊炸響,蹦蹦……咣,咣咣……

  突然,嗖……,蹦……,一個炮彈在我的身后炸響了。

  “哎呀!我的腿!”拴緊娘喊起來。

  回頭看去,她的腿被炸斷了,血肉模糊的殘端,血向外涌出,肌肉撕裂了,骨頭裸露著,她痛苦呻吟……

  表舅已經(jīng)被炮彈掀翻在地,整個腹部全部炸開了,他吃力的微睜著眼睛,嘴角淌著血……

  娘抱起他,他微弱的氣息斷斷續(xù)續(xù):“姐,我的……她,給……我的肚兜……,我還……沒穿呢……,我……想回……家……”

  他死了,新娘子給他做的肚兜了,他永遠(yuǎn)不能穿上了……。

  我迅速的從拴緊哥的白汗衫下擺處,撕下一塊布,麻利的包住拴緊娘的腿。急忙向教堂撤去。

  教堂內(nèi),地上躺著許多受傷的人,發(fā)出痛苦的呻吟……,還夾雜著低聲的罵聲,:“蔣該死,你個王八蛋,把老子的腿炸沒了,老子操你八輩兒祖宗!”一個男人暴怒了。

  “兒子呀,我的兒子呀!”一個年輕母親聲嘶力竭的喊著,垂下的長發(fā),散亂在臉上,一張俊俏的臉龐,充滿了淚水。

  她的兒子被炮彈炸死了……

  幾天的日子,我們和躲在教堂的其他難民,在嬤嬤們的照看下,終于活了下來??墒撬┚o娘由于失血過多,還是死了。

  戰(zhàn)爭給這個中原古城帶來了災(zāi)難,尤其是蔣介石對開封的狂轟濫炸,造成了大量的人員死亡,房屋破壞,古跡遭殃……。

  幾天后,轟炸漸漸結(jié)束,解放軍開始全面攻城了。我爹帶我們從防空洞出來,踩著尸體走過大街小巷,一股難聞的氣味令我用衣袖趕緊地捂著鼻子。解放軍一排排在馬路邊睡著了,幾個戰(zhàn)士端著槍,警覺地在戰(zhàn)場上搜索……。

  焦灼的城市、焦灼的人心……

  遠(yuǎn)遠(yuǎn)我就看到,院門口的那棵小棗樹,仍然挺拔,片片的葉子被炮火灼焦了,院的南房已炸塌,院內(nèi)是坑坑洼洼的彈坑。

  “爹,你看吶!毛驢!”我驚喜的說。

  角落里,那只可愛的小毛驢,靜靜的看著我們,尾巴使勁的甩著,鼻子不斷的發(fā)出“歐……啊,歐啊……歐啊……”的叫著。走進(jìn)看,毛驢的槽內(nèi)有許多草呢,水槽內(nèi)也存了好多清水!

  “這一定是解放軍干的,他們和蔣該死的兵就是不一樣??!”爹說。

  “我的老天爺呀,這是咋搞的,這么大堆的錢,那咋不拿呢!好人,好人呀!”穿綢緞的老夫妻抱著一捆金元劵,沖我們喊著。

  外面的敲門聲“哐,哐哐”的響起,我和栓緊哥快步跑去開門。面前站著兩個解放軍,其中一個是女兵。仔細(xì)看,咦,這不是梁老師和娟子嗎,原來他們是解放軍!

  他倆兒一臉的疲憊,身上臉上都是灰土。梁老師說:“叔、嬸,開封即將解放,后續(xù)的工作很多,首先我們要清理街道,集中掩埋尸體,街道要進(jìn)行大消毒,避免傳染病的爆發(fā)流行。同時主要的軍事設(shè)施和銀行、糧站、古跡還都要留有值勤,任務(wù)很重啊。想請你們帶個頭兒,組織成立糾察隊,協(xié)助解放軍工作?!彼贝俚恼f。

  我和栓緊哥爭先恐后的說:“我去,我去,一定完成任務(wù)!”。

  娟子噗嗤的笑了,她穿軍裝的樣子真好看。

  接下來近半個月的時間,我和栓緊哥都和解放軍一起向東郊運輸尸體,然后地面噴灑藥水。爹和娘還有栓緊哥他爹,他們也組織起糾察隊,日夜巡邏,護(hù)廠護(hù)銀行,和國民黨的殘余部隊周旋。

  爹胳膊上的“糾察”紅袖箍,分外的莊嚴(yán)!

  黎明來到了!

  龍亭之戰(zhàn)尤為艱苦,國民黨六十六師師長和參謀長都躲進(jìn)龍亭里,借其有高大、堅固的屏障和錯綜復(fù)雜的暗道、壁壘與解放軍做最后的較量。經(jīng)過兩天兩夜的激戰(zhàn),國民黨負(fù)隅頑抗,最終在龍亭全殲余敵,師長化裝突圍被擊斃,參謀長被活捉,開封戰(zhàn)役宣告結(jié)束。

  傷痕累累、千瘡百孔的千年古城,承載著宋朝時期七朝古都的繁盛,造就了蘇軾、辛棄疾、范仲淹和岳飛一代文豪和英雄,也目睹了金、元、清歷代硝煙彌漫的金戈鐵馬。她有著世紀(jì)老人般海納百川博大胸懷,更有她堅強、智慧、忠誠的品格。經(jīng)歷了一次次烽火洗禮,她綻開其久違的笑容迎接著獲得新生的百姓,張開雙臂擁抱拋頭顱灑熱血的戰(zhàn)士!

  殘垣的鼓樓已無法敲響鼓聲,迎接新的天地了,但灰白的鼓樓底座仍如磐石堅強的嵌入這塊土地,巋然不動。清代詩人馮應(yīng)泰在《登鼓樓》的詩中寫道:“危樓高矗壯天中,極目新城百尺雄。梁園繁華歸逝水,宋家議論散秋風(fēng)。地鐘嵩岳千層翠,險亙黃河萬古虹。興廢不堪登眺感,疏砧又動夕陽紅。”昔日的鼓樓風(fēng)貌也只能從文人的描繪勾勒中體會了。

  龍亭雖失去往日歷朝歷代君王為其粉飾的奢華、威武,但解放戰(zhàn)爭的烽煙洗禮出一個威嚴(yán)、肅穆、灑脫、壯美的龍亭。她的每塊磚墻,每個回廊、每幅雕花都曾聆聽過那槍聲,那炮聲,那軍號聲。她都曾看過那些可愛戰(zhàn)士如何攀爬陡直的墻壁,如何倒下再站起,如何用身軀鋪墊出通往勝利之路!

  他們是時代最可敬的人!

  盛夏的開封,火熱了,火熱的是人民對解放軍的熱情和對新生活的向往,火熱的是人們對國民黨和蔣介石的痛斥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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