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監(jiān)聽時刻
徐鳴來到樓下，發(fā)現(xiàn)口袋里一陣響動，掏出一看，是藍牙耳機。
耳機塞入耳道，手機調(diào)回正常音量。
“喂喂，你在嗎，能聽到嗎？”13號女士的聲音透出擔憂。
徐鳴興奮答道：“一點兒事沒有，安全離開祝奴家！”
13號吸了口氣：“太好了，還以為你也像三個同事那樣，要遭遇不測?！?p> 徐鳴邊走向自己的監(jiān)視房，邊答道：“我聰明，所以能全身而退。你就應該虛心，多向我學習。要多用腦，而不是蠻力?！?p> 成功逃脫，帶給徐鳴極大自信、興奮、刺激。甚至來到這個世界后，不斷積累的陰霾也一掃而空。因此，話一時間多了不少。
13號說：“你也不用太開心，只是逃離房間而已。如果查不出祝奴真相，依然必死無疑。”
宛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好不容易興奮的情緒，立刻降下去。
徐鳴故意說諷刺：“你可真是氣氛大師?！?p> 13號不理他，反問道：“房間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跟我說說?！?p> “沒問題。一開始，我躲在廚房……”
徐鳴邊說邊走，很快回到監(jiān)視屋。
他坐到窗前，從抽屜拿出黑色的竊聽收集器，解開助聽器般白色線圈耳機，插入空閑的耳朵。
按了下開關，沒有說話聲，只有滋啦滋啦的雜音。
他接著跟13號匯報：“然后，我就又敲了三下門，你知道，獨身女性，膽子小很多，果然，她害怕了……”
順手拿起望遠鏡，看向對面臥室，祝奴趴在床上，滿臉危險，依然在打電話。
臥室里也安裝了竊聽器呀，為什么聽不到？
他看了眼收集器，發(fā)現(xiàn)黑色外殼邊緣是一個圓盤，轉動圓盤，滋啦聲逐漸小，很快，說話聲出現(xiàn)，是祝奴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遙遠。
“討厭了，就讓人家一個人待著……”
太好了，聲音很清晰，很管用。
屋子依舊很熱，徐鳴擦了把額頭的汗，接著對13好說：“就這樣，我就離開了她家，然后，你的聲音就出現(xiàn)了。”
右耳里，13號語氣透著困惑：“藍牙耳機是特質的，即便在地下城，也能接收到地面信號，為什么在她家的高層，反而會被屏蔽？”
左耳里，祝融的聲音依舊發(fā)膩：“我很想你，知不知道，特別特別想你……”
“這么厲害？”徐鳴疑惑，又抹了把脖子上的汗：“她家有什么信號屏蔽器之類？”
13號說：“卷宗顯示，三名夜安居同事潛入祝奴家時，也曾失去聯(lián)絡。因此，既可能存在屏蔽器，也可能祝奴擁有屏蔽能力?！?p> 左耳里，祝奴還在撒嬌：“你跑那么遠，也不擔心人家……關心你，也不理人家……”
微風輕撫過脖頸、額頭，帶來許多涼爽。
徐鳴長舒一口氣，愉悅不少，終于能深入思考13號的話，可仔細想想，又困惑不已。
竊聽器里的祝奴，無比自然，就像剛墜入愛河，只會說情話，其他什么也聽不出。
而徐鳴真正潛藏在她家時，所聽到的，見到的，也依舊是個普通姑娘。
生活邋遢，妝容精致，對愛人親切，對亂砸房門的人咆哮怒罵。
這是任何人的樣子，根本看不出一點兒能力。很難想象，她能做掉三名夜安局成員。
他把疑惑對13號重復一般。
13號嚴肅回道：“不要只相信你直覺，那是會騙人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明明白白告訴你，二十個無辜之人，在和她接觸之后死掉，你必須謹慎對待?！?p> 徐鳴搖頭：“我當然知道，我只是奇怪，如果她很危險，為什么外表看不出來？”
13號說：“老虎的爪子常常隱藏，狩獵者常以獵物形式出現(xiàn)，天災也是一樣，他們很擅長偽裝?！?p> 左耳里，祝奴道：“哎呀呀，你就那么忙，就是不想理人家，還是聽不到人家說話，不想理你了……”
徐鳴驚訝地問：“天災？那是什么？”
13號說：“就像你那樣，由于災戾發(fā)生變異，逐漸擁有超能力，都被稱為天災?！?p> 徐鳴問：“我也是天災？”
13號說：“沒錯，直面過災戾，得到一次災戾饋贈?；蛘叻e累災戾遺留，達到一次饋贈的量，都被稱為天災一。
更高級的，還有天災二、天災三、天災四……
經(jīng)歷災戾次數(shù)越多，就會得到饋贈越多，等級就會越高，能力就越強，但本身就會越來越危險?！?p> 徐鳴問：“為什么？”
13號說：“因為他們更容易吸引災戾。也就是說，當眼月怒睜時，災戾更容易在他們附近降臨?！?p> 徐鳴想起夜魔的樣子，頓時起一身雞皮疙瘩。
“好恐怖……”
13號說：“正是這樣，說這么多，只有一個意思，不要被祝奴的外表欺騙，自從災戾降臨，有一條真理，逐漸在這世界上流行?！?p> “什么？”徐鳴問。
13號一字一句：“越普通，越不普通?！?p> 徐鳴沉默，想來也是，在如此恐怖的地方，想保持常態(tài)，確實非常人所能做到。
左耳里，祝奴聲音幽怨：“你是不是外邊有人了，為什么不理我？我要生氣了……”
聽起來，真像普通姑娘。
徐鳴不由嘆氣：“我只是擔心，她這段時間，再也沒有以約會方式，接觸過其他男人。竊聽萬一發(fā)現(xiàn)不了她的秘密，我該怎么辦……”
13號問：“夜安和警察都在尋找第二十一個人，線索很快出現(xiàn)?！?p> 徐鳴說：“那時，也意味著我失敗了，不能加入夜安局了。”
13號問：“那你想怎么辦？”
女兒在等他，夜魔也在等他。
徐鳴沉默一陣，終于打定主意，盯著對面的祝奴：“如果竊聽依然沒有用，我會做第二十二人，和她約會！”
藍牙耳機滋啦滋啦，干擾過后，13號聲音重新出現(xiàn)：“第二十一人會死的?！?p> 這正是他此前猶豫的地方，如果為了自己，明知會害死別人，也要那么做，真值得嗎？
他的答案是，不去想。
很抱歉，如果知道第二十一人是誰，可能會更猶豫，更無所是從。
但答案可能依舊不變。
如果這世界上道歉有用，他會說一千聲、一萬聲對不起。
如果道歉沒有用，他就會保持沉默，然后一直走、一直走，絕對不回頭。
女兒的病，讓他明白很多事。對他來說，這個世界上，確實有更重要的人。
比自己還重要。
徐鳴始終沒有回答13號。
13號繼續(xù)問：“如果你和她面對面接觸，也沒有用呢？而且如果沒用，第二天，你很可能會死。那該怎么辦？”
徐鳴搖頭：“我不知道，但我想試試。”
左耳里，祝奴語調(diào)變憤怒：“好啊，你不愛我了！看我怎么報復你！”
報復？這會不會是機會呢，要不要跟蹤呢？
13號安靜片刻，說道：“好，既然你這么堅定，我也樂意幫你。
我會結合之前的所有受害者的資料，包括你闖空門又逃出的經(jīng)歷，好好分析一下，看看祝奴的秘密、殺人方法，究竟是什么?！?p> 徐鳴有些驚訝，原以為，13號被總部貶下來，會是那種嫉惡如仇的人，沒想到，卻對徐鳴想犧牲別人的想法渾不在意。
到底是因為她開明，還是因為她見過更多更惡劣的事件？
又或者是她不在乎？
徐鳴不知道答案，也無從揣測，只好說：“真是謝謝你了?！?p> 13號說：“不客氣。對了，最后還有一件事?！?p> 徐鳴一愣：“什么？”
13號說：“聽說黃仁給了很多紐扣竊聽器，你都用了？”
徐鳴說：“是啊，怎么了？”
13號說：“那玩意用的越多，收集器越費電。如果你要監(jiān)聽一晚，記得多買點兒電池?！?p> 說完，“嗶”得聲，下線了。
徐鳴楞在原地，收集器需要電池？
他顫巍巍翻過收集器，扣開后蓋，裝電池的地方空空如也。
雞皮疙瘩陡然戰(zhàn)栗，寒氣直沖頭頂。
就在驚恐的瞬間，耳畔神神叨叨的聲音像被剪刀剪斷一般，突然消失。
極度安靜，仿佛從未發(fā)生過。
為什么沒有電池，還能聽到祝奴聲音？
到底誰在耳畔不斷說話？
之前和13號聊天太投入，早已忘記監(jiān)視對面。
徐鳴急忙舉起望遠鏡，重新聚焦。
祝奴正坐在躺椅，聚精會神，翻著雜志，手機扔在床邊充電！
她早就不打電話了！
這是怎么回事？
徐鳴楞在原地，不知該怎么辦，這一切到底是什么緣故？。
他不由回憶起竊聽器里“祝奴”的話。
“你跑那么遠，也不擔心人家……跟你說話，也不理人家……”
“哎呀呀，你就那么忙，就是聽不到人家說話，不想理你了……”
“你是不是外邊有人了，為什么不理我，我要生氣了……”
這些話，現(xiàn)在想來，與其說是對別人傾訴，更像在對徐鳴說！
從頭到尾，徐鳴只當那是監(jiān)聽，從沒理過“祝奴”！
恐怖如有形氣體，蔓延整棟屋子，透入骨髓，連悶熱也消失不見。
微風劃過脖頸，竟然有一絲冰冷。
到底誰在說話？
正在徐鳴手足無措時，耳畔突然響起一陣低語：
“你回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