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來客
不知為什么,守姬的眼神讓自己有些渾身發(fā)毛。
趙繡纓悄悄退了兩步,深覺這只器靈難以捉摸,但心下又有些小興奮。
人總是對探索未知充滿了興趣,遇到世外仙人并獲得贈寶這件事,最多算是幸運與奇遇。但親耳聽到秘聞玄機,親眼見到稀世珍寶,卻更讓人欲罷不能。
就連那些城府極深、眼光毒辣的各方大佬,都被紀禹用所謂的“上古秘聞”吊地團團轉(zhuǎn),更何況是年方十八的趙繡纓。
正當趙繡纓心中思忖,突然,窗邊的繩子晃了晃,接著只見守姬小手一拖,一道人影伴隨著熟悉的慘叫飛來,在窗欞上磕了一下,跌進室內(nèi),啪地一下拍在了地上。
“紀……紀先生!”
雖然內(nèi)心認可眼前人世外上仙的身份,但這趴著一動不動的樣子看起來傷勢嚴重,感覺下一刻就要有白色的靈魂從嘴里飛出來了!
而守姬顯然見慣了大場面,輕松撈起挺尸的自家公子,放在了一旁的竹椅上。然后噠噠噠地跑到一邊拿來了熏香臺,在上面插了三炷香。
摸了摸虛無的眼淚,守姬已經(jīng)做好了祭拜的準備。
紀禹緩了緩神,坐了起來,屈指彈了一下守姬的額頭,阻止了她面無表情地耍寶。
抬手摸了摸發(fā)紅的鼻頭,紀禹看向趙繡纓,心道這姑娘怎么老是一副震驚的表情。
“趙姑……嗯,趙公子,昨晚睡得可好?”
“勞先生關心,岫辭睡得很好,傷勢也恢復了小半,已無大礙了?!?p> 趙繡纓心知面前的公子能看穿自己的偽裝,此刻更是坐在自己昨晚躺的竹椅上,一時有些赧然。
希望沒有什么味道留下……
面熱紅潤讓人誤會的玉面公子瞟了瞟四周,匆忙找了個話題道:“看先生今日衣著正式,是有要事嗎?”
是的,今天的紀禹雖然仍是一身白袍,但外罩了一身鑲銀玄紋長褙,墨衽白裳隨意斜搭,頗有些道袍似的出塵之感。
再配上黑發(fā)銀冠,星目劍眉,嘴角噙著的溫和笑意,活脫脫一個不染紅塵的濁世佳公子,不免讓仔細觀察的趙繡纓臉色更加暈紅。
與昨日的平淡無奇相比,這已經(jīng)可以算是盛裝了。
至于今日之事,要說重要也重要,畢竟是救命的事……
為了忽悠大佬們,一點門面裝飾是要有的。
不過眼前的肥羊也不能放過,紀禹微微一笑,解釋道:“今日正好有一場鑒寶會,有些朋友應約前來,理應穿著正式一些?!?p> “趙公子若是無事,也可以來看看,萬一與仙品有緣,說不定還有收獲?!?p> “鑒寶會?”,趙繡纓沒想到這種世外仙人居然會有私交,而能做飛升者的朋友的人,又該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這樣的人齊聚一堂,會是怎樣的一種情景?
面對紀禹的要求,趙繡纓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感覺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正緩緩向自己打開。
于是她沒有推辭,抱拳作了個揖,謙聲道:“先生邀請,岫辭自然求之不得。只是岫辭實力低微、眼光淺薄,恐難得至寶認可,敬陪末座便可?!?p> “無妨,本就是聚會而已。”
紀禹毫不在意地起身伸了個懶腰,擺擺手向樓下走去,說道:“那么,先去后院等著吧,看這時間,他們也快到了?!?p> “好,好的”,趙繡纓應了一聲,有些忐忑地亦步亦趨跟上了前方的白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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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鄴陵城城門。
日上三竿,城門口早已擠滿絡繹不絕的人群,挑擔騎馬的小販大聲吆喝著穿行在衣衫各異的平民中間,時不時靠近被擠得踽踽而行的華貴馬車,又被馬夫甩著鞭子呵斥趕走。
承平日久,鄴陵城城令甚松,但基本的文牒和身份證明還是需要的,因此即便守衛(wèi)揮舞著刀鞘驅(qū)趕催促人群,城門口的堵人現(xiàn)象仍然愈發(fā)嚴重。
人聲鼎沸中,一名身材魁梧的僧人徐徐從遠處走來,不怒自威的兇悍面容讓人群分分散開,周遭甚至形成了一小片空地,倒是暢通無阻地走到了城門口,遞上了布包著的文牒。
檢查過后,接過守衛(wèi)小心翼翼遞回的布包,僧人虔誠地合十躬身,口念佛號,卻不料幾名守衛(wèi)竟嚇得渾身一悚,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躬身還禮。
僧人摸了摸光頭,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離開,看起來像是常受到這種待遇。
“常釋大師,當真是好脾氣啊?!?p> 清脆的童聲傳來,僧人疑惑地轉(zhuǎn)頭,自己身邊竟不知何時出現(xiàn)一位五歲稚童。那男童穿著補丁處處的短衫,背著一捆柴,儼然是個鄉(xiāng)間農(nóng)家村娃。
雖然外貌普通無奇,但他腳下閑庭信步,卻始終和身高十丈的僧人并行,臉上更是帶著老成的平淡。
僧人并未驚訝,熟絡地點頭示意,臉上擠出一個猙獰的微笑。
“廣微道長,別來無恙?!?p> “別來無恙”,稚童頗有滄桑地呵呵笑著,悠然說道:“前日聽聞大師于南域香州滅一香火邪教,想不到居然已經(jīng)趕回來了?”
“其實事情還未辦完,留了徒弟收拾手尾。畢竟先生召喚,貧僧自當馬上趕來,是鑒寶會就罷了,若是有其他安排,我佛門定然不能錯過?!?p> 那巨僧雖面目可怖,但脾氣卻極好,當下也是溫和地解釋。
稚童有些不屑地說道:“大師倒時刻心念佛門,可本座聽說,這南域的事本不該大師去的。難道是見你上次攜寶而歸心生嫉妒,故而暗地排擠?”
“無妨,既是誅邪,貧僧去與他人去,都是一樣的”,僧人依舊笑了笑,并不計較。
“哼,本座倒看那些禿驢倒行逆施,什么時候遭報應?!?p> “呵,不說這個,廣微道長可有見到其他幾位?”
“沒有”,稚童搖了搖頭,說道:“他們幾位入城都不是這個方向,并且算算時間,你我應該是到的最早的?!?p> 聽聞此言,僧人有些驚奇:“哦?那位鐘仙子豈會比我等慢?”
稚童則哈哈大笑起來,像個頑劣的搗蛋鬼在幸災樂禍:“哈哈哈,那妙真道遠在海外仙山,距離鄴陵城遠得很,哪像以前那么方便?!?p> 說著,他對著一旁的巨漢一陣擠眉弄眼,語氣曖昧:“說不定啊,先生就是為了躲著她,才跑到鄴陵城的?!?p> 僧人閉上眼,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得背后妄議他人?!?p> 然后睜開眼,一身正氣地看著稚童。
“難道,鐘仙子當真對紀先生……”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
“以師禮之?!”
“……”,稚童一臉朽木不可雕地看著僧人,無奈地說道:“大師,出家人還是不要背后妄議他人了?!?p> 感覺自己似乎說錯了話,僧人摸了摸光頭,疑惑地點點頭。
稚童擺擺手示意沒事,心情又是雀躍了起來:“不過這次那鐘仙子肯定是拔不得頭籌了,真想看她一會兒的表情!”
而高大僧人卻一直沒有回話。
“嗯?常釋大師?”
稚童偏頭看去,那僧人正遠遠望著城墻外的天邊,有些呆滯地說道:“說不定,鐘仙子這次還是能第一個到?!?p> 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城墻外天青欲雨,山隱濃云,什么都沒有。
但云層之間,似乎有一點正在閃閃發(fā)亮?
突然間,一道如霜似電的劍光從天邊亮起,刺入濕重的烏云中,像要撕裂整個天空,而后越過群山,勢若流星地飛掠進了鄴陵城,沒入城中一處,只留下城中人的聲聲驚嘆。
而遠處,一位巨僧雙手合十默念佛號,一個稚童滿臉驚訝目瞪口呆。
“她瘋了嗎?!居然用鸞凰劍勢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