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可愿
得了應(yīng),長孫寒才繼續(xù)抬腳往前走,祝九歌松了一口氣,心心念念著祖母的病情。
祖母的病床被一道簾子隔著,大夫戴著面紗走了出來,見到長孫寒一揖:“周王殿下?!?p> 祝九歌上前詢問:“大夫,我祖母情況怎么樣了?”
長孫寒暗暗蹙眉,伸手將她拉了回來。
“老人家受了驚嚇,現(xiàn)在沒事了,只是染了瘟疫身子稍虛,還需隔離治療?!?p> 還想問些什么,就被長孫寒打斷:“知道了,下去吧?!?p> “是。”
大夫出門被丫鬟領(lǐng)著出了府衙,祝九歌戴上面紗,硬是走到簾子前去。
“祖母,您能聽見我說話嗎?”
她的聲音帶著急切和不安,像是害怕被拋棄的孤兒。
簾子后隨即傳來應(yīng)聲:“聽得見,你別大驚小怪,叫人周王殿下見了笑話。”
祝九歌心下一喜,哪里顧得誰在旁邊,脫口而出:“我管他是誰,笑就笑吧?!?p> “胡說!”
老太太一聲怒斥,本更皺眉的長孫寒突然間失笑。
“祖母,您別動氣,好好養(yǎng)著,我不說了還不行”
祖母沒理會她,對長孫寒說起了話:“還沒來得及感謝殿下救命之恩,可惜我老太太下不了床,不能跪下殿下大恩大德。”
“不必客氣?!遍L孫寒微微挑眉,“這是本王應(yīng)該做的。”
聽了祖母的話,祝九歌當(dāng)即雙膝跪地,長孫寒面色一黑,“做什么?”
“謝周王殿下救命之恩。”
出了父母,她誰也不跪,對師父,是例外。
長孫寒冷著臉,輕斥:“起來?!?p> 哦了一聲,她起身拍了拍膝,朝著祖母喊話:“祖母,您不用下床了,孫女已經(jīng)代您謝過殿下。”
祖母被哄開心了,簾內(nèi)笑呵呵的。
祝九歌吊著的心也緩緩放下,卻聽老太太說:“殿下心系天下,文武雙全,長相更是英俊,丫頭你就知足吧?!?p> ?????
祝九歌一臉疑惑:“祖母說什么呢?”
只見一旁長孫寒勾著唇,陰冷不滿早已煙消云散。
她上下打量一番,師父確實很好看,身份尊貴,既是當(dāng)朝周王殿下,又是戰(zhàn)功赫赫的大將軍,堪稱完美。
“殿下是孫女師父,祖母別亂點鴛鴦譜,亂了輩分?!彼查_頭小聲咕噥。
一瞬,身旁陰測測的,叫人脊背發(fā)涼。
“你這丫頭,殿下都開了金口,你還糊弄上了,咳咳,你是要氣死我老太太嗎?”
見祖母氣到了,祝九歌恨不得掀開簾子進(jìn)去陪著,“祖母別生氣,這件事以后再說,您先......”
“不行?!崩咸苯臃穸?。
“顯陽的男兒已經(jīng)嫁不成了,那胡人小兒一鬧,日后定要纏上你,你且隨殿下離開吧?!?p> 她心里雖說著不愿意,但此時老太太身體虛弱,她不能實話實說,只能應(yīng)付著。
“好,我聽祖母的。”
長孫寒瞧著她,這丫頭越來越會討人歡人了。
老太太嗯了一聲,繼續(xù)道:“九丫頭,今兒個殿下也在,你當(dāng)時親口答應(yīng)的,悔不得。”
這下祝九歌不能再說好了,啞語沉默。
“咱也不是言而無信的人家,殿下對我們有救命之恩,自當(dāng)涌泉相報才是?!?p> 祝九歌心顫了顫:“祖母,報恩的方式有多種,不一定非要以身相許才......”
“九小姐對本王是何想法?”長孫寒突然出聲打斷,微微含著笑。
祝九歌一楞,突然拎不清他是喜是怒。
老太太憋著沒插話,祝九歌退道他身邊,小聲問:“你現(xiàn)在說這個做什么?”
長孫寒聽了,沒有低聲回應(yīng),而是朝著老太太朗聲道:“本王與九小姐兩年前就沒了師徒緣分,如今也如祝老太太所言,男未婚女未嫁罷了,本王已經(jīng)親口答應(yīng)娶九小姐為妻,自當(dāng)不會反悔,不過本王也不會強(qiáng)迫,只待九小姐回心轉(zhuǎn)意之時,通知本王一聲即可?!?p> 祝九歌:“......”
這番話無疑是將祝九歌拉出混沌。
她心下一喜,或許長孫寒是想通了才這樣說,以后的事誰說得準(zhǔn),沒準(zhǔn)回京以后他和哪家名門閨秀成了婚,也就沒她什么事了。
房中一片寂靜,緊接著又聽他說:“本王本想一生戎馬,不愿娶妻生子,若是九小姐的話,本王可愿?!?p> “......”
又是一片死寂,祝九歌的心快要跳出胸腔。
她現(xiàn)在只想轉(zhuǎn)身就跑,這感覺太奇怪了,實在太奇怪。
不敢側(cè)目看他,他們明明是師徒關(guān)系,怎的突然扯到兒女情長,很不適應(yīng)。
老太太和她截然相反,欣喜得很:“九丫頭,殿下對你一片心意,你可聽到了?”
祝九歌抿了抿唇:“聽到了?!?p> 直到離開府衙,她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過神來,馬車晃晃悠悠去了私宅,一路上二人沒交流過眼神,更沒說過一個字。
車夫打了簾子,一陣風(fēng)拂在臉上,她才清醒了些。
起身欲要出去,誰知腳下一麻踉蹌不穩(wěn),直接掉入溫暖的胸膛,心尖忽的一顫。
長孫寒的呼吸就在頭頂,撓著她的發(fā)旋。
從他懷里掙扎出來,羞愧道:“多謝師父?!?p> “嗯。”
長孫寒理了理袖,率先下了馬車,祝九歌長長舒了口氣,才邁腿走了出去,可腿已經(jīng)麻得如針刺,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
車夫立在一旁,不敢攙扶。
祝九歌睨了他一眼,不好意思道:“大哥,胳膊借我一下。”
“這......”
車夫吞咽口水,似乎在害怕什么。
夜黑風(fēng)高的,祝九歌蹙眉:“大哥,我腿麻了,真是走不了,我也很不好意思,這樣,我給你銀兩,你就當(dāng)幫個忙?!?p> 車夫急忙垂首,壓根不敢接話。
祝九歌急了,怎么還有人不開竅呢,給錢都不要。
“我腿是真麻,哎喲......”
話說到一半,旁邊伸來一只胳膊將她撈了下去,身子晃了一下,生怕掉下去,雙手胡亂往那人身上去夠,直接摟住脖子,身子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落入懷里。
這感覺......長孫寒怎么沒走?
“摟穩(wěn)了,別松手。”他悶悶道了一聲,抱著她往私宅里去。
祝九歌腦袋后仰得厲害,誰知他往上一顛,整個人伏在他身上,祝九歌驚訝未遂,腦袋已經(jīng)埋入滾燙的脖頸間。
“我......”
嘴唇松了松,倏的感到脖頸間筋脈跳動,惹得心跳驟然混亂。
溫軟在懷,長孫寒喉頭上下滑動,眸色隱在夜色里,更加深邃。
......
今夜,長孫寒依舊在屋里守著她,手上已經(jīng)換了一本書,祝九歌瞥了一眼,竟是本清心經(jīng)。
咳咳。
兩人之間氛圍太奇怪了,或許只有她這么認(rèn)為,但真的太奇怪了。
她想說些什么,總是如鯁在喉。
長孫寒坐在桌前看書,頗為入神,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的躊躇和猶豫。
盯著燭火看久了,漸漸合上眼,她又做夢了,夢見在周王府的日常,沒有丫鬟女眷,日常起居都是獨立的,她一會在穿鞋,一會在廚房燒火......
她坐在臺下,上面唱著空城計,臺上那人英俊穩(wěn)重,很是眼熟,她放下蜜餞上前去瞧,忽的咧開嘴笑得張揚(yáng),“師父,原來你是諸葛亮!”
長孫寒放下羽扇,點著步子走到臺沿,撩衣蹲下,捏著她的臉咬牙道:“孫子兵法看完了嗎?”
“......”
是個噩夢。
醒來時外面天光亮,屋內(nèi)燭火已熄,長孫寒沒了身影。
呼了一口氣,才撐著床板起身,丫鬟聽見動靜,立刻進(jìn)來伺候。
換了藥換了新衣裳,軍醫(yī)準(zhǔn)時來把脈,這次長孫寒沒在旁邊看著,與軍醫(yī)一同來的,是位熟人。
“定鄯!”
祝九歌心下一喜,定鄯還是老樣子,冷冷的,其實挺熱心的。
定鄯微微頷首,一如既往高冷:“見過九小姐。”
她早就習(xí)慣,也不以為然:“這半月怎么不見你?”
“奉命去周縣清除胡人,昨夜才歸?!?p> 定鄯言簡意賅,祝九歌嗯了一聲,也就沒有什么可說的了,定鄯是長孫寒的親信,站在這里就代表長孫寒。
還不是一要盯著她。
軍醫(yī)收了手帕,說道:“九小姐恢復(fù)得不錯,脈象已經(jīng)平穩(wěn),注意些傷口就成?!?p> “多謝軍醫(yī)?!?p> 祝九歌放下袖子,將軍醫(yī)送出門去。
而定鄯站在門口,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
“定侍衛(wèi)還有話要同我說?”祝九歌擰眉。
定鄯抬頭瞥了她一眼,嗓音沉沉的,“奉命照看九小姐,九小姐去何處,在下都得跟著?!?p> “你好像不樂意?”祝九歌挑眉,明知故問。
定鄯冷哼一聲,撇開頭不愿看她。
堂堂侍衛(wèi)長,被派來盯著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武功了得的女人......殿下就是擔(dān)憂過度。
為了尋點樂子,祝九歌拉著定鄯在院子里下棋。
黃昏時分長孫寒回宅,見到二人在下棋,神色頗為認(rèn)真,不時有說有笑,頓時壓下眉心,負(fù)手走了過去。
祝九歌:“你這步棋走錯了吧?”
定鄯:“沒有?!?p> “我覺得你要輸了。”
“是嗎?”
“欸?落子無悔,你怎么還撿回去了?”
“這叫,兵不厭詐?!?p> “什么玩意?你耍賴!”
祝九歌啪的擱下棋子,恨不得四個鼻孔出氣。
“定鄯,你今天一直在悔棋,你到底會不會下棋?”
“......不太會。”
他面無表情,還抬著下巴,實在是挑釁。
祝九歌氣得叉腰要走,迎面撞上走來的長孫寒,內(nèi)心忽的委屈起來,指著定鄯開始告狀。
“好好管管你的侍衛(wèi)長,哪有這樣子下棋的?”
定鄯面色一變,起身一揖:“殿下。”
見他們相處不好,長孫寒彎了彎唇,“是定鄯做錯了,不許他和你一起下棋就是,以后本王陪你下,本王棋品好,不會輕易悔棋?!?p> 定鄯:“......”
祝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