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搬進這宿舍已經(jīng)有好幾天了,成澤似乎開始慢慢習(xí)慣了這個地方。
但除了出去吃飯外,其余時間幾乎都是在宿舍里度過。并非不想出去,只是年關(guān)歲末,在街上巡查的警察多了不少,成澤不想碰到他們。
從新聞上獲悉,警方依然在調(diào)查那起案件,但似乎沒有進展。這是成澤所希望的。
這期間夏美只來過一次,主要是帶了一些生活用品給成澤,之后再也沒有來過。至于幫成澤找工作方面,夏美似乎忘記了一樣,也沒提及。成澤自己也沒過問。
這天晚上,成澤在外面吃完晚飯,在走到宿舍路口的時候,突然撞見夏美從一輛奔馳轎車?yán)镒呦聛?。幫她打開車門的是一個上了年紀(jì)的男子,五十多歲,挺著一個大肚腩,頭發(fā)稀疏,穿著一身名牌西裝,儼然一個成功人士模樣。
兩人交談了幾句,最后男子似乎帶著一絲失望開車走了。
由于相隔有一段距離,成澤并沒有聽清楚他們在交談什么。不過從那男子那失望的表情來看,似乎沒有討到夏美的歡心。
不知為何,成澤起初對那男子還有點醋意,但最后看到這樣的結(jié)果,心里反而有種莫名的高興。
看著車子消失之后,夏美似乎松了口氣,剛才還保持著笑容的臉漸漸變成了平時那般冷酷,同時又夾著一絲頹喪。
她邁步離開,但并沒有往宿舍方向走去,而是低著頭往成澤這邊走了過來。
成澤躲無可躲,只好迎了過去。
“哎,夏美,要去哪里?”成澤揚起手招呼道。
夏美猛然抬起頭來,成澤立即看到她那張紅彤彤的臉,而且眼神有點迷離,一陣陣酒氣從她身上飄了過來。看來喝了不少酒,似乎還有點醉意,成澤暗想。
夏美揉了揉眼睛,發(fā)現(xiàn)是成澤在跟她打招呼,立即皺起了眉頭,反問道:“成澤?你要去哪里?”
“我剛出來吃晚飯,現(xiàn)在要回宿舍去。”
“哦?!?p> “你呢?”
“我……”夏美攏了攏頭發(fā),忽然盯著成澤的臉說,“我想來看看你?!?p> 成澤一聽,心臟“撲通”狂跳了一下。
夏美這句話的語氣聽起來好像另有一層意思。
正常情況下,應(yīng)該會說“我是來找你的”,而非“我想來看看你”吧?
不過這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成澤也不敢奢望是那種意思。夏美連剛才那種大老板都可以拒絕,他這種無名小卒就更加沒有機會了。
“是有什么事嗎?”成澤搓了搓鼻端,避開她的目光。
“要不,我們回宿舍再聊吧?!?p> “好?!背蓾牲c點頭。
回到宿舍,成澤如主人般給夏美倒了杯水。夏美拿起水杯,一口氣喝完。
見狀,成澤又倒了一杯,沒想到夏美又是一口喝光。但這次可能喝得有點急,夏美被嗆得咳嗽起來,突然捂住嘴巴,沖進了廁所。
不久,從里面?zhèn)鱽硪魂噰I吐的聲音。
等夏美出來后,成澤立即把手中的水杯遞上去,“怎樣?吐出來舒服好多了吧。來,簌簌口吧?!苯又€去熱了一條毛巾,給夏美敷在額頭上。
夏美坐回沙發(fā)上,然后閉上眼,一臉疲憊。
成澤也不敢打擾她,只好在旁邊默默陪著。
氣氛沉默了許久,成澤忽然站起身來說:“那個,毛巾涼了,我去幫你熱一下吧。”
“不用了?!毕拿勒裘?。
“那我去給你煮點吃的吧,我想你今晚應(yīng)該也沒怎么吃東西吧?”
成澤以前也經(jīng)常喝酒,有時還會喝得酩酊大醉。他知道對喝酒的人來說,只有喝飽的,沒有吃飽的,等嘔吐一番之后,饑餓感便會隨之而來。對于這一點,成澤再也熟悉不過了。
夏美搖了搖頭:“不用麻煩了,我不餓……”話還沒說完,肚子里卻傳來了一陣“咕嚕咕?!钡穆曇簟?p> “你看,你的肚子出賣你了?!背蓾尚α诵?,站起身來,“我這就去弄。你坐在這里,什么都不用做,好好休息,很快就有吃的了?!?p> 不用多久,成澤便做好了一碗香噴噴的面條。
夏美一邊吃,一邊贊道:“嗯,想不到你一個大男人,做的面條也如此好味道?!?p> “你忘了我之前是做什么的吧?”
夏美倏地停住了手中的動作,想了想,突然用筷子敲了敲腦袋,“啊,我忘記了你之前是開面館的?!闭f著,她傻笑起來。
成澤看著她,心里就像灌了蜜糖般甜。
吃完面,夏美拿起碗來想去洗,成澤連忙伸手搶過來,“讓我來吧?!?p> “這怎么好意思,讓你煮,還要讓你洗碗?!毕拿肋至诉中∽?。
“我習(xí)慣了,以前天天干這些活呢?!?p> “你女朋友沒有來幫忙嗎?”
“她有自己的工作,也就放假過來幫一會兒,不過我也不想她干這些粗活?!?p> “你真好哦?!?p> 成澤笑笑,把碗筷拿進廚房里。忽然,他想起夏美剛才的問話,她是怎么知道他有女朋友的?或者說,只是隨口這么一問?
不,有可能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知道了。
成澤想起那個晚上,在處理尸體的時候,文惠曾經(jīng)打過電話來,也許就是那時,夏美就猜出電話那邊的人是誰了。
想到這些,成澤又禁不住想起了文惠,但是那種感覺已經(jīng)沒有之前那么強烈。他發(fā)覺自己只要跟夏美在一起時,對文惠的思念似乎逐漸減少,有時候甚至慢慢放下了牽掛。
“我要洗澡?!毕拿劳蝗蛔哌M來說。
“啊?”
成澤還沒反應(yīng)過來,夏美已經(jīng)抱著一些更換的衣服走進了浴室……
沐浴后的夏美有種說不出的美。她穿著一件白色的浴袍,側(cè)著脖子,用毛巾擦著垂下來的秀發(fā),那白皙脖子下的部位若隱若現(xiàn)。
成澤坐在沙發(fā)上,偷偷地看著她,只感到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喂,可以過來幫我吹頭發(fā)嗎?”她問道。
“?。俊背蓾少康貜纳嘲l(fā)上站起身來,“哦……可以?!?p> 成澤快步走進浴室,吹風(fēng)筒就放在洗手臺邊上。還帶著一絲絲熱氣和沐浴露香味的浴室令他有點興奮。
成澤從未幫過女人吹頭發(fā),即使是交往了幾年的文惠,也未曾有過這樣。
可以說,文惠是個很適合做妻子的女人。她堅強、獨立、不矯情,而且把家里的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人舒心。反而因為這樣,成澤總覺得少了點什么。而夏美,似乎剛好彌補了這一點。
吹干頭發(fā),夏美坐在沙發(fā)上玩著手機,似乎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那個……”成澤欲言又止。
“嗯?”夏美抬頭。
“沒,剛才那個男人是誰?”
“一個客戶?!?p> “看起來挺有錢的樣子?!背蓾蛇七谱?。
“嗯,做家具生意的?!?p> “你不是做珠寶方面的工作嗎?怎么會認(rèn)識做家具的人?”
“客戶呀,他跟我們購買過珠寶?!?p> “哦,這樣啊。”
“是呢,不過這家伙挺麻煩的,”夏美抱怨起來,“老是纏著我,要不是不想得罪人,我才不想應(yīng)酬他呢?!?p> “所以,剛才喝了酒,讓他送回來是吧?”
“他知道我住這里,執(zhí)意要送我回來?!?p> “那、那他有沒有上來過?”成澤一下子緊張了。
夏美瞥了眼成澤,一副“你真是八卦”的表情,但還是間接回答了這個問題。
“你以為我是那么隨便的女人嗎?”
“啊,不,不是這個意思。男人嘛,都送到樓下了,順理成章的就想上來喝杯茶,或者坐坐什么的,反正什么借口都會有的?!?p> “看來這方面你很有經(jīng)驗哦?!毕拿鲤堄信d趣地看著成澤。
“哪里,才沒有……”成澤被看得尷尬起來,不敢對視,搔搔腦袋。
“哼,我才不會讓那些人進來坐呢。”夏美盤腿而坐,忽然雙目注視著前面,“有些東西一旦被得到了,就會習(xí)以為常,哪天要是被抗拒,就再也回不去了?!?p> 成澤仔細琢磨著夏美這句話的意思,似懂非懂。
“那我真的是太感動了呢,你不讓那些人進來坐,卻偏偏可以讓我直接搬進來住。”
“你不一樣,你是我的救命恩人?!?p> “是啊,那這樣算做什么呢?玩報答嗎?”成澤打趣道,心里卻是美滋滋的。
“怎么也好啦,總不能讓你露宿街頭吧。”
“那你不怕被男朋友知道嗎?”趁著這個談話時機,成澤試探起來。
“男朋友?”夏美微微坐直身子,“哪來的男朋友呢?我還是單身呢?!?p> 沒有男朋友!
成澤瞬間感到整個人都豁然開朗起來。這是他最想聽到的答案。即使他跟夏美不是那么般配,但是也不想其他男人占有她。
“我看見那山地車,好像不怎么適合你玩,我還以為是你的男朋友玩的呢?!背蓾稍俅握f出心中的疑問。
“哦,那東西啊。那是之前的租戶留下的,還有很多東西都沒帶走呢?!?p> “原來如此啊?!?p> “怎么了?要查我的底了嗎?”夏美撥了一下劉海。
“啊,不是,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是啊。倒是成澤你這么跑出來,你女朋友知道嗎?”
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成澤一下子怔住了。
“其實,我已經(jīng)跟她分手了?!背蓾梢粫r無法參透夏美這樣問是什么意思,只好如實回答。
“噢,不好意思……不會是因為那事吧?”夏美微微皺起眉頭。
“不是啦,早就有分開的意思了,只不過剛好發(fā)生了那事而已?!?p> “看不出來呀。”夏美搖了搖頭。
“嗯?看不出來什么?”
“就是像你那么好的男人,為什么會分手呢?不會是什么性格不合之類的吧?”
“我是好男人嗎?”成澤啞然失笑,“性格不合是其一,主要還是因為我窮吧?!?p> 成澤感嘆一聲,坐直身子,雙手拍了拍大腿。這樣的謊言從他嘴里說出來,確實覺得有點違背良心,不過從夏美的表情來看,似乎并沒有對此起疑。
“噢,感覺太現(xiàn)實了?!?p> “是啊,守著那么一家小面館,表面上看是做老板,實質(zhì)上只是窮屌絲一個。你說,是不是女人都是這么現(xiàn)實呢?”
“這個,誰不想嫁個高富帥呢?但前提也要看看自身條件吧,灰姑娘和白馬王子只是童話里才有的。”
“那你呢?”成澤忍不住試探了起來。
“不告訴你?!?p> 夏美淺淺一笑,忽然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成澤以為她要離開,便也跟著站起來。
“我送你下去坐車吧?!?p> “那么快就想趕我走啦?”
“啊,不是這個意思,”成澤擺擺手,“怕太晚了,回去不安全。”
“哎,別忘了這是誰的地盤。這是我的宿舍,我想在這里過夜也沒問題吧?”夏美歪著腦袋,盯著成澤的臉說。
成澤搔搔后腦勺,傻笑著點點頭。心想你要是能留下來過夜,那真的太好不過了。
“哼,今晚我就不回去了?!?p> “啊?真的嗎?”成澤倏地瞪大眼睛,一臉吃驚。
“我的樣子像開玩笑嗎?”說著,她走向臥室。
成澤想,這下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