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武術(shù)專館
卞夫人以為今天便是如此了,不想,爛醉如泥的卞先生起身嘔吐了一起,回來后明顯精神了不少。
喝著香茗漱過口后,卞先生感嘆道:“這位費老師可不是簡單的人物,當(dāng)?shù)闷鹎嗄瓴趴≈H粲幸饨?jīng)商,只怕這津門便要多了一個商海巨擘?!背烈髌蹋逑壬肓讼胗终f:“文頡跟了他,倒是良配?!?p> 卞夫人樂了:“喲,你上一次可不是這么說的?!?p> “我那會兒不是不了解嘛?!北逑壬鷣砹司?,說道:“今日費老師給我指了條明路,回頭將棉紡廠改成制藥廠,說不定咱們家以后還能更進(jìn)一步?!?p> “怎么又說到生意了?不是前一句還說費老師嗎?”
卞先生嘆道:“女人啊,頭發(fā)長見識短?!?p> 卞夫人眉毛一挑:“你再說一遍試試!”
“額,當(dāng)我沒說。”
卞夫人輕哼一聲,不再理會卞先生,心里頭則想著怎么將女兒與費景庭湊成一對。想著費景庭不過剛歸國,還是塊璞玉無人發(fā)現(xiàn),倘若以后讓人發(fā)現(xiàn),豈不是被人搶了去做女婿?
卞夫人坐不住了,起身就走。
“誒?你干嘛去?”
“我去跟文頡說道說道。”
卞先生開始頭疼,這個老婆什么都好,就是總擔(dān)心女兒嫁不好……他卞家的女兒,怎么可能嫁不好?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
卞夫人匆匆走到卞文頡門口,敲門后推門而入,笑著說:“文頡,還沒睡?”
卞文頡換了一套睡衣,說道:“我再看一會兒話本?!?p> 卞夫人走過來,坐在其身邊,想了想措辭,說道:“文頡,你跟費老師到底是什么意思?。俊?p> “哈?”卞文頡眨眨眼,隨即低頭羞澀道:“就……就還好?!?p> 瞧卞文頡的神色,做母親的哪里還不懂女兒的心思?卞夫人當(dāng)即笑著說:“那便好,好好相處,媽媽等著費老師上門提親?!?p> 卞文頡頓時不干了:“媽媽,你說什么呢……再說了,明天開始罷課,復(fù)課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呢。我跟他又見不著面……”
卞夫人道:“這還不簡單?過些日子葛瑞絲夫人要辦沙龍,到時候請費老師同行,你們不就又見面了嗎?”
卞文頡只是不依,腦袋拱在母親懷里來回擺動,好似個鉆頭。
卻說費景庭從卞家出來,懷揣十萬大洋的支票,心情美得不得了,這下子總算不用為錢發(fā)愁了。他也沒坐黃包車,安步當(dāng)車,溜溜達(dá)達(dá)往回走。
他繞近路穿過一片胡同區(qū),迎面陡然跑過來個小女孩,到了身前微微鞠躬,開口道:“叔叔,我的紙鳶掛在樹上了,你能幫我取下來嗎?”
費景庭打量了下小姑娘,十一、二歲的年紀(jì),穿著白襯衣、黑裙子,看起來好像是教會學(xué)校的學(xué)生。不過這么大就叫自己叔叔……嘖,這孩子一點兒都不可愛。
“拜托啦!”
“哦,紙鳶在哪里?”
小姑娘指著胡同口的楊樹道:“就掛在那棵樹上?”
費景庭抬頭看了眼,嚯,這掛得可不低。他懶得爬樹,瞇著眼打量了一番,估算了下提前量,一抖手腕便是一支筷子飛了出去。
筷子準(zhǔn)確地?fù)糁袚u曳的樹杈,紙鳶頓時掉落下來。周遭的幾個孩子立刻拍掌笑了起來。
小姑娘沖著費景庭再次鞠躬:“謝謝叔叔?!?p> “叫哥哥。”
“哈?”小姑娘有些懵。
恰在此時,有小伙伴喊道:“胡瑞華,快走快走,我們再放一會兒紙鳶!”
“好,”小姑娘沖著費景庭擺擺手:“那哥哥再見!”
嗯,這才可愛嘛。
費景庭卻不知道,這小姑娘日后可是鼎鼎有名,十余年后連續(xù)蟬聯(lián)影后,藝名喚作胡蝶。
回到新居,符蕓昭立刻數(shù)落了一通,費景庭徑直丟過去一枚銀元,頓時止住了小姑娘的埋怨。
符蕓昭喜眉笑眼地接過銀元,放在褡褳里收好,說道:“下次你要是不回來,提前說一聲,害的我等那么久。”
“知道啦。”
符蕓昭賴在房間里又?jǐn)[弄了好一會兒的仿留聲機藍(lán)牙音箱,她已經(jīng)不再嚷嚷‘三叔家里霹靂撲棱殺大鵝’了,最近迷上了探清水河,唱起來倒是似模似樣。
費景庭則沉下心來蝕刻云篆。八枚云篆的組合法陣早已復(fù)刻完成,玉牌也還給了符蕓昭,眼下費景庭開始自行探索。
十幾天下來,陸續(xù)蝕刻了八塊玉牌,結(jié)果沒一個能用的。只能說試錯工作,任重道遠(yuǎn),不是短時間便能見到成果的。
待符蕓昭回了自己房間,費景庭便開始凝練天目術(shù),三光匯聚眉心玄關(guān)祖竅。陰陽眼已成,想要練成下一步的天眼,卻需要一番水磨工夫,也不是短時間便有效果的。
一夜無話,翌日清早,費景庭睜開眼習(xí)慣性地默念了一聲‘簽到’。
“叮!簽到獎勵宿主黑星摩托車一輛、汽油三噸?!?p> 嗯?不年不節(jié)的,系統(tǒng)怎么突然就良心發(fā)現(xiàn)了?
費景庭緊忙爬起來,意念一動,意識已經(jīng)見到了空間里停放的那輛黑星摩托。
看了半晌,費景庭忍不住腹誹,什么黑星,這不就是750外貿(mào)版嗎?以為改個名就認(rèn)不出來了?
吐槽歸吐槽,可禁不住費景庭心中懷喜。他本就是車迷,汽車、摩托車都喜歡,以前還會跟人拼著租一輛車跑賽車場里過過癮。后來發(fā)現(xiàn)那圈子不太對,就沒再去。
這侉子通體漆黑,看著就過癮,想來開出去一準(zhǔn)很拉風(fēng)??上簳r只能想想,如今津門跑的摩托一共也沒幾輛,還都特別古董,費景庭要是騎著黑星跑出去,保準(zhǔn)引來洋鬼子覬覦。
今日事情不少,費景庭便起床洗漱。與符蕓昭吃過早飯后,費景庭便早早的出了門。他先行去了一趟大雜院,用房間里的天平稱了一公斤的藥粉。
也是趕巧,倪秋鳳一早便出了門,費景庭便沒碰到,這讓他松了口氣。倒是遇到了滿腹牢騷的李志章,這貨抱怨了一通,說是升了巡官薪資沒見漲多少,破事兒一堆一堆的,總之就是各種凡爾賽。
費景庭極其識趣地順著話茬拍了一通馬屁,這才從大雜院里離開。
跟著他去了隆順號。
卞先生一早便吩咐手下的經(jīng)理在藥房里等候,費景庭將一公斤原粉交給經(jīng)理,又拿了回執(zhí),這就算銀貨兩訖了。
再接下來費景庭又去了一趟法租界的交通銀行。
這交通銀行原來在北馬路,后來遷入了法租界……國內(nèi)的銀行都不敢開在國人自己的土地,非得跑到洋鬼子占據(jù)的租界里,可想而知這年頭到底是怎么個情形。
到了地方,費景庭掏出支票要求支取,銀行很客氣地請他到單間等候。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經(jīng)理帶著兩名提著大箱子的職員走進(jìn)來,打開來,里面卻不是大洋,而是碼放整齊的銀圓券。
費景庭有些傻眼,這才知道敢情這年頭交通銀行能自己發(fā)行貨幣,其發(fā)行的銀圓券面額從一元到一百元都有,種類豐富。
這哪兒成?。?p> 費景庭可是知道,不論何時大洋都很堅挺,這銀圓券看著就像法幣,搞不好過些年十萬塊都買不起一塊面包。
他提出要銀元,經(jīng)理很為難,表示銀行里根本就沒有那么多銀元,而且再三強調(diào)銀圓券拿出去跟大洋一樣通用。
見費景庭還不甘心,經(jīng)理又勸說,說是這么大一筆錢,沒哪家銀行給得出這么多大洋。要是費景庭實在不想要銀圓券,也可以拿著銀圓券去其他銀行兌換外幣。
兌換外幣……行吧,總比等著銀圓券變廢紙強。于是費景庭從交通銀行里出去,轉(zhuǎn)頭又去了公共租界的渣打銀行,兌了一萬大洋,其余全換了英鎊。九萬大洋,扣去手續(xù)費,換了將近一萬五千英鎊。
人家銀行還說費景庭運氣好,趕上最近銀價升值,不然九萬大洋頂多能換一萬四千英鎊。
從渣打銀行出來,費景庭心下復(fù)雜。但不管怎么說,英鎊起碼到二戰(zhàn)前都還算堅挺,就當(dāng)保值了。
忙活完一堆雜事,天色已近午時。
費景庭找了家館子湊合一口,便按照韓慕俠給的地址去了武館。
韓慕俠的武館設(shè)在冀北宇緯路寶興里十五號,到了地方一瞧,這武館還真就是武館,額匾上四個大字‘武術(shù)專館’,仔細(xì)一瞧,這還是黎元洪寫的,下面簽著名字呢。
抬腳進(jìn)了門,也不見有人阻攔。進(jìn)到里頭才發(fā)現(xiàn),這地方原本就是個四合院,進(jìn)了屏門就能聽到內(nèi)院里呼喝聲不停。
眼見費景庭從二門進(jìn)來,便有青年迎上來詢問:“這位先生是打算學(xué)武?”
費景庭道:“我來找韓師傅?!?p> “那您稍等?!?p> 青年跑去找韓慕俠,沒一會兒人便來啦。
見來人是費景庭,韓慕俠離得老遠(yuǎn)便笑道:“費先生果然是信人,說來便來,昨日我還當(dāng)費先生說的是客氣話呢。”
“韓師傅好。我這人優(yōu)點不多,信守承諾算是難得的優(yōu)點了。”
“哈哈哈,費先生里面請,咱們便喝茶邊敘話?!?p> 韓慕俠引著費景庭進(jìn)到正房客廳里,便見中間是一副達(dá)摩老祖畫像,下方放著一把達(dá)摩劍,左右貼著對聯(lián):“劍匣之中有龍氣”“酒盅以外皆鴻儒”。
看這對聯(lián)便知道,韓慕俠絕非單純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