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逃亡
“你小子在嘀咕什么呢?”
戰(zhàn)亂喧鬧中,沉岳沒聽清吉瑯櫻的說辭。
也可以說,當年那場貢女殺戮對他來說不足為奇,他早已忘記。
說著,他便雙手握上刀柄,猛地俯身向吉瑯櫻劈去,“本大爺絕不放過你!”
“誰不放過誰還不一定!”吉瑯櫻敏捷地側(cè)俯下身躲閃,又迅速踩踏到沉岳的肩膀,借力跳墻頂。
但她正想拔箭拉弓時,身后響起了席景宥的聲音——
“阿鷹,快跳下來啊!”
吉瑯櫻應聲望去,只見殺敵的吉承康始終把席景宥護在身后,堅定的臉龐愈發(fā)有些力不從心。
她毫不猶豫地將長弓收回臂彎,轉(zhuǎn)身跳到南院,與吉承康一同殺敵。
亮銀的鋒利佩劍隨著一下下?lián)]舞,沾滿了鮮血。
穿著崎嶼軍服的私軍人數(shù)卻只增不減,吉承康把席景宥推搡給吉瑯櫻,高聲道:“阿鷹,帶皇太侄走!”
吉瑯櫻望著烏泱泱的戰(zhàn)場,知道此次崎嶼兇多吉少,猶豫地愣在原地。
她已經(jīng)失去了母親,如今不想再和父親分開了。
“先有國才有家!”吉承康似乎是看出吉瑯櫻的心事,他臉上有濺上了幾滴鮮血,被雙鬢汗水稀釋,“厥鐵山后的海灘上有搜木帆船,你們快離開!”
“阿鷹,快走吧!”席景宥拉上了吉瑯櫻的衣擺,神情急切。
吉瑯櫻緊蹙起眉頭,不舍的眼眸里噙著溫淚,輕喚道:“爹。”
吉承康愣了愣,眸光閃過一瞬欣慰與慈愛,但他很快又沖進了戰(zhàn)場,想要為吉瑯櫻和席景宥開路。
私軍一窩蜂地向他涌去,塵土飛揚,火光跳焰。
吉瑯櫻被席景宥拖扯開腳步,目光始終駐留在吉承康身上。
正當兩人奔向南院出口時,決氏兄弟帶著增援兵趕來,兩軍頓時站成兩排對峙著。
“決泰將軍......”席景宥后傾著身體,失望的聲音稍有顫抖。
他閃亮純真的眼眸變地黯淡,心中信任瓦解成無知的嘲笑。
稍有心虛的決泰抿了抿雙唇,高聲喝到:“皇太侄,天下之人自有命數(shù),本將軍到地府時會向先帝請罪的!”
話音落下,他大手一揮,增援兵沖刺向崎嶼剩余的軍隊。
兩軍混亂廝殺著,士兵們分不清敵我,想要活命的他們見人就砍,吶喊不斷。
吉承康和魏桂分別對抗著決泰決堯,吉瑯櫻牽著席景宥且戰(zhàn)且退,匆忙逃出了府邸。
兩人一路奔跑,進入了道路錯綜復雜,雜草叢生的厥鐵山。
夜色凄迷,身后追尋的火光猶如山間猛獸。
藏身于泥濘荊棘中的吉瑯櫻捂著席景宥的嘴巴,觀察著私軍搜尋的軌跡。
待到軍隊腳步聲越來越遠,她才拉起席景宥前往沙灘。
他們的衣物被扯破,腳趾磨出的鮮血滲透鞋靴。
直到天色微亮,終于到達沙灘。
竭盡全力的席景宥面色蒼白,他縱身倒進海水,不停喘著粗氣,雙腿酸脹麻木,快要失去知覺。
吉瑯櫻蹲身拍了拍席景宥的臉,焦急道:“皇太侄,快起來?。 ?p> “本,本王的心臟......”席景宥深吸了一口氣,不僅聲音薄如蠶紗,目光也變地渙散,“要爆炸了......”
晨風凜冽,海面迷霧濃重。
遠處的點點火光意味著危險臨近。
“兄長,他們在那!”決堯的聲音刺破浪濤聲。
吉瑯櫻見決氏兄弟帶著六七名私軍率先趕到,立刻將席景宥的手臂抬掛到肩膀。
好在席景宥求生意志強烈,他緊咬著牙根站起身體,和吉瑯櫻一同蹣跚邁向木帆船。
“皇太侄,拔船錨!”吉瑯櫻跳上甲板豎起風帆。
席景宥雙臂環(huán)抱著粗壯的木樁錨,重新聚焦的眼里充斥著憤懣與不甘。
他一定要活下去!
憑借著堅韌信念,他將船錨拔地而起,不受控制地大退了幾步。
吉瑯櫻及時從后扶住了他,決氏兄弟也從迷霧中現(xiàn)身。
決泰見兩人就要推船離開,便從私軍手里搶過弓弩,狠心對準了席景宥。
弩箭劃破寒風,吉瑯櫻立刻把席景宥推到身后,弩箭扎入她的右前肩,灼眼的血液與衣裳海水相融變地淺淡。
“阿鷹!”摔坐在地的席景宥提高了聲音,他睜抬著疲倦泛紅的雙眼,簌簌淚光熠著晶瑩。
“嘶......”吉瑯櫻倒吸一口涼氣,“皇太侄,你還好嗎?”
“本王無事?!毕板哆炝诉旌韲担袃呵鍦I也奪眶而出。
那怕擱淺海浪浸濕他的華服,樹叢荊棘割破他的肌膚,他都忍著哀痛。
他不想再像先前那般懦弱,可看到吉瑯櫻因自己受傷時,他的堅強還是瓦解了。
與此同時,決氏兄弟也走到了兩人面前。
“皇太侄,束手就擒吧?!睕Q泰的語氣很平靜,手持的彎銀刀滿是干涸的血跡。
吉瑯櫻二話不說折斷扎入右肩的弩箭,張臂攔住了想要靠近席景宥的決泰。
決泰看她甚至連一聲吃痛的悶哼都沒有,不禁感嘆道:“你這小子還真是毒辣啊。”
吉瑯櫻拔箭指向決泰,琉璃瞳中充斥著敵意。
她的傷口仍舊流著血,留在身體里的半截努箭持續(xù)著疼痛,可她的精神卻沒有半點松懈。
席景宥不忍吉瑯櫻如此辛苦,也明白是時候面對命運了。
一再逃避,只會換來更多傷亡。
他昂抬地脖頸,主動走到?jīng)Q泰面前,面色鎮(zhèn)定,“決泰將軍,您不能殺我。我的身體里留著禹國千秋萬代帝王的鮮血?!?p> “成王敗寇,您都已從大皇子淪落為皇太侄了?!睕Q泰藏起良心的譴責,態(tài)度依舊堅決,“這樣的皇室鮮血,是沒用的?!?p> “丞相姓沉,而本王姓席?!毕板赌ㄈツ橆a上殘留的水漬,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將軍要是殺了本王,也只是丞相的走狗而已。寒兒快油盡燈枯了,本王是先帝欽點的繼位者?!?p> 決泰怔了怔,再無力反駁席景宥。
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動容,握彎刀的雙手松了又緊,喃喃自語道:“皇室血統(tǒng)......”
“決泰將軍,放本王離開吧?!毕板斗啪徚苏Z氣,神情誠懇,“只要本王能回到禹國,一切就會塵埃落定?!?p> “殿下,寬恕臣的罪孽吧!”決泰吶喊著,高舉起銀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