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火星在黑夜里并不明顯,馬老太一家不知道是怕了還是心大真的睡了,屋里一點聲音都沒有,對門外的事一無所知。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這把火點不著,你們就還在天堂,點著了,你們就下地獄去吧!讓你們要打死我娘!
一道人影閃過,夏玉書手里一空,面前的小人兒,干脆又果決。
“爹,你要進(jìn)去找大伯就去吧,你進(jìn)去后姐姐就把門再堵上,火我來點,保證他們一個也跑不了,我以前聽金寶說過,外邊說書的總講誅九族的事,我不太懂,
估計就是一家人無論做什么都要在一起吧,你犯了罪,我們一起承擔(dān)后果,姐姐剛才講的也是這個意思吧?娘也會理解我們,會跟我們在一起的,爹你去吧,我不怕?!?p> 夏小月:我剛才說的是這個意思嗎?等會兒,誰要跟你們放火啊,老娘才不殺人呢!小巡子你怎么突然變狠了,小說里不都是一夜之間黑化嗎?這頭半夜還沒過呢!這父子倆就要廢!
但是為什么夏玉書好像略有松動的意思?夏小月好像懂了,這個人你正著勸不好使啊,腦回路長歪了,你得反著勸,嘿嘿,小巡子,你這腦袋瓜比你姐姐我聰明啊,行,接下來看姐姐給你表演!
夏巡看著姐姐偷偷豎起的大拇指,撓了撓頭:我要放火殺人姐姐夸獎我了!看來這個決定是對的!又跟姐姐想到一塊兒去了,嘿嘿,姐姐認(rèn)為對的事那就沒錯!干大事,燒死他們!
夏小月開始彎腰挪柴禾:“爹你去吧,等你進(jìn)去了我就把門再堵上,小巡說的不錯,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
柴禾夠嗎?不夠再摞點吧,等火燒起來我跟小巡也撲進(jìn)火里,咱們一起開心上黃泉路,省著明早衙門來人活捉我們,你也不用但心娘,娘的傷也不太好,估計沒藥吃也挺不了幾天了,尸首什么的收不收無所謂,勞煩里正爺爺家大哥哥套車,拉去墳圈子一丟,野狗野狼一叼,皆大歡喜......”
夏玉書害怕了,這倆孩子是魔鬼吧?比自己都嚇人。
“快走!沒你倆的事!”夏玉書臉色鐵青,搶過火折子,押著嗓子呵斥:“小小年紀(jì)怎么能殺人!”不對!年紀(jì)不小也不能殺人!
姐弟倆不干了:“不行,老子殺人子女遞刀!這個忙我們幫定了!”
誰要你倆幫忙了?夏玉書腦袋一層汗,趕緊拽著姐弟倆往自己家走,今天這火放不成了,真能搗亂!
夏小月假裝不妥協(xié),腳上卻順著夏玉書手里的勁兒往前走,但夏巡是真不干啊,姐姐說了名言,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這不就是他一直渴望的目標(biāo)嗎?今天這火必須放!
“不行!必須按死大伯!我夏巡今天......”被夏父一把捂住嘴。
夏小月眼神示意:差不多得了,你小子入戲了吧?戲演過了啊,見好就收啊!
夏巡接收到姐姐的眼神,第一次默契出了茬頭,以為姐姐傳遞的是贊賞,夸獎,外加鼓勵。開始劇烈掙扎,手蹬腳刨,讓夏父捂嘴提著脖領(lǐng)子拎回去了。
夏小月:這小子怎么回事,不會真要殺人吧?
真是學(xué)好不容易,學(xué)壞一出溜啊。看來這個弟弟三觀和對錯之分還沒有形成啊,估計沒人教吧,細(xì)想一想,平時是一股上了年紀(jì)婦人的說話方式和做派,也不知道和哪個老娘們兒學(xué)的,對錯之分還沒形成,估計是夏父整天忙著當(dāng)孝子還沒教,但要臉兒這個事只能是天生的了,哎,好好的小孩子,讓生活打磨成這樣。
三人回到家里,夏巡還在鬧脾氣,夏小月沒管他,小孩子欠練。
“爹呀!”喲呼,我這聲爹喊得還挺順溜。
夏小月繼續(xù)道:“咱為啥要受他們的氣啊,我原來以為你就愿意受虐呢,但是現(xiàn)在看來不是這么回事?。∧闶堑枚嗪弈棠贪∫獰浪齻??而且奶奶把柴禾要走是為了凍死我們嗎?為什么啊,哪有當(dāng)娘的往死里整兒子的?”
夏小月裝了一肚子的疑問。
夏玉書心想,閨女失憶挺嚴(yán)重的,嘴上說道:“那老太婆讓我叫她娘其實是在羞辱我?!?p> 夏玉書攥緊拳頭,和夏小月一邊去偷柴禾一邊說:“她不是我娘?!?p> 夏小月心里一驚!沒見過這劇本啊,不是你娘那是誰啊你天天的盡孝可積極了。
“你爺爺年輕時是個舉人,英年才俊,你奶奶名叫桂娘,姓什么我不知道,你爺爺沒說過。”
夏玉書嘆了口氣,似傾訴似自言自語:“你奶奶是咱們郡里一位書院先生的女兒,你爺爺經(jīng)常去先生家里做客,頗受賞識,后來就成了親?!?p> “那后來呢?”夏小月感覺應(yīng)該是個俗套的故事,但卻猜不到故事的走向。
“后來你奶奶用她頗為豐厚的嫁妝,自立門戶,蓋房,買地,供我爹讀書,后來就考中了舉人?!?p> 那還挺好的啊,標(biāo)準(zhǔn)的好結(jié)局?。骸澳悄恪⒛堑阍趺垂荞R老太叫娘了呢?哎呀,東院的房子不會是你娘親蓋的那個吧?”夏小月正在腦補一部鳩占鵲巢的故事。
夏玉書沉默了。半響才說話:“嗯,那是我娘用嫁妝蓋的房子。”
文景三年,戶部出了件貪墨案,震驚朝野,官員獲罪十一人,罷黜九人,降職二人。同年,定安縣來了一戶大戶,幾十口人,說是歸鄉(xiāng),但據(jù)傳,是度支中郎將馬文珅的親戚。
馬文珅便是那獲罪流放大軍中的一人。
這戶馬家人很是低調(diào),穿著用度都極好,卻不用仆人。定居之后便廣結(jié)姻親,兒子們使勁的納妾娶平妻,女兒家便匆忙嫁人。
剛滿十一歲的幼小都不放過??袢鲢y錢開路,娶的娶嫁的嫁,又快又順利,當(dāng)年定安縣就出了很多暴發(fā)戶,可見撒的銀錢之多。
唯有一位庶女,未成親竟身懷有孕,無人接盤。本來這庶女爹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銀錢,誰娶了這個女兒誰就能得這十分豐厚的嫁妝。
可這位庶女不干,相看了很多男人都不滿意,后來就去大街上挑美男,頗有拋繡球選夫之意,可這繡球有人歡喜,有人視為大霉運。
這大霉運便降臨在夏致頭上。
當(dāng)時已是舉人的夏致風(fēng)頭正盛,鮮衣怒馬的俊俏美男,被這庶女一眼相中,就美其名曰要下嫁。
夏致得知后大怒,對方竟要將一個不潔孕婦嫁與他,且在得知自己已經(jīng)娶妻之后,仍言之鑿鑿,定要將那庶女嫁給他為平妻!夏致覺對方辱人至極,打翻了一地的金銀拂袖而去。
第二天,同窗邀他喝酒,夏致以溫書不宜飲酒為由,拒了邀請,結(jié)果在學(xué)堂外被人打了悶棍,醒來后竟寸縷不掛!身邊躺著那不潔之女!
而邀他喝酒的那位同窗,誆著十幾位同科才俊推門而入!
當(dāng)時的夏致未言其它,只一句:馬家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