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肜一覺醒來,窗外已透白,一看手機(jī),是六點(diǎn)半。他起床,穿好衣服,走到窗邊。剛把窗扇推開一小半,秋風(fēng)灌進(jìn)來,冷得他打哆嗦。
“阿嚏”,打了一個(gè)噴嚏。
他又把窗扇關(guān)上,用手摸了摸額頭,似乎沒有發(fā)燒。
看向窗外,有幾個(gè)老人在鍛煉身體。
楊肜心想:“這種天可以鍛煉意志,就算不鍛煉意志,也要把我的腹肌練出來?!?p> 于是,換一身運(yùn)動服,跑到樓下。做壓腿,又鍛煉腹肌。
買了早餐,包子、油條,去看奶奶。
奶奶一個(gè)人在家,菜已經(jīng)買好了,灶上煮著白米粥。
楊肜進(jìn)門喊道:“奶奶。”
見楊肜提著早餐,奶奶說:“小肜,你還買了早餐呀?我灶上煮著粥呢?!?p> 楊肜說:“沒關(guān)系,奶奶,可以邊吃油條,邊喝粥呀?!卑褨|西放在桌上。
奶奶說:“那包子呢?”
楊肜說:“要是吃不完,我又帶回去。”
奶奶說:“這孩子,你吃了早餐沒有呀?!?p> 楊肜說:“我還沒吃?!?p> 奶奶說:“那你先吃吧。”
楊肜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桌旁,吃起包子來。
奶奶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在桌上。
楊肜邊吃邊問:“奶奶,你買了什么菜呀?”
奶奶說:“我就買了些紅菜,還有蘿卜?!?p> 楊肜說:“沒有葷菜么?”
奶奶說:“有,昨天的魚還沒吃完呢,冰箱里放了一半。你今天上不上班?不上班的話中午和奶奶一起吃吧?!?p> 楊肜還沒把辭職的事告訴奶奶,怕她擔(dān)心。說道:“呃,我上班的?!?p> 奶奶說:“哦,你上班老板發(fā)工資沒有?”
楊肜說:“發(fā)了,發(fā)了,奶奶我給你去買雙鞋吧。”
奶奶說:“不用,我又不是沒鞋穿。你的錢要省著點(diǎn)花,周曉詩呢,你可以給她買點(diǎn)東西。”
楊肜說:“她忙著呢?!?p> 奶奶說:“她有些日子沒來了,什么時(shí)候請她來家里吃飯呀?”
楊肜說:“這,奶奶,我不想騙你,我和曉詩只是普通朋友,不是您想的那樣。”
奶奶說:“啊,你怎么不早說呢?”
楊肜說:“我不是怕您不開心么?”
奶奶說:“你這樣一來,我更不開心了,你年紀(jì)也不小了,可以成家了。奶奶這存著點(diǎn)錢,你拿去買一套房子吧,有了房子就不愁娶不到媳婦了?!?p> 奶奶家的拆遷款已經(jīng)發(fā)下來了,過陣子就搬到楊肜家里去。
楊肜說:“奶奶,那是您養(yǎng)老的錢。”
奶奶說:“奶奶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幾年,留著錢干什么呢?就盼著你有點(diǎn)出息?!?p> 楊肜說:“奶奶,我自己能賺錢的?!?p> 奶奶說:“你自己的錢能買得起房子么?”
楊肜說:“暫時(shí)買不起,但我可以努力?!?p> 奶奶說:“你買不起房子怎么找對象呢?如今的姑娘總要求你有車有房?!?p> 楊肜說:“奶奶,不是所有的女孩都要求有車有房的。”
奶奶說:“那你得打著燈籠找。對了,曉詩是不是有男朋友呀?”
楊肜說:“沒有。”
奶奶說:“那是她不喜歡你?”
楊肜搖頭說:“也不是?!?p> 奶奶說:“那就是你不喜歡她啰?!?p> 楊肜說:“這……”
奶奶說:“你為什么不喜歡她呢,是她哪里不好么?”
楊肜說:“也不是說她哪里不好,只是我和她不怎么搭調(diào)。”
奶奶說:“哪里不搭呢?我覺得你們挺搭的呀,你呢有時(shí)候嘴笨,她呢能說會道。你性格有些內(nèi)向,她呢是個(gè)很熱情的人,開朗大方。你們倆性格互補(bǔ),很合適的呀?!?p> 楊肜說:“奶奶,我喜歡成熟穩(wěn)重一點(diǎn)的,她有點(diǎn)鬧?!?p> 奶奶說:“成熟穩(wěn)重的應(yīng)該男人,她鬧是性格活潑,這挺好的呀,我就愛熱鬧。”
楊肜說:“奶奶,我不是說……我說的是她不夠端莊?!?p> 奶奶說:“她哪里不端莊呢?現(xiàn)在流行卷發(fā)?!?p> 楊肜說:“我不是說她的頭發(fā),她,她老愛開我玩笑。”
奶奶說:“她喜歡你才開你玩笑嘛,換作別人,都懶得理你。你呀就是有點(diǎn)木納,要開朗一點(diǎn)?!?p> 楊肜說:“我還是覺得跟她做普通朋友比較好?!?p> 奶奶說:“哎呀,人無完人。這么好的姑娘你都不要,那你怎么找得到對象呢?”
楊肜說:“奶奶,我有對象的。”
奶奶說:“誰呀,帶家里來給奶奶看看?!?p> 楊肜說:“我說的對象是……是追求的目標(biāo),現(xiàn)在還沒成功呢?!?p> 奶奶說:“那就沒有對象啰?!?p> 楊肜說:“我只要追上了,就是有嘛?!?p> 奶奶是不信的,問道:“那你追的那位姑娘長什么樣?”
楊肜掏出手機(jī),打開微信,翻出余思涵的照片給奶奶看,說道:“奶奶,你看?!?p> 奶奶拉開距離一看,說道:“長得是很標(biāo)致?!?p> 楊肜說:“比曉詩好看吧?!?p> 奶奶說:“你這孩子,就因?yàn)閯e人長得好看呀。要這樣的話,還有比她長得更好看的呢?!?p> 楊肜說:“比她更好看的我也追不上呀。”
奶奶說:“就是嘛,這個(gè)姑娘叫什么?”
楊肜說:“她叫余思涵。”
奶奶說:“做什么的呢?”
楊肜說:“和曉詩一樣,都是心理醫(yī)生,而且她們在同一家醫(yī)院。”
奶奶說:“小肜呀,別怪奶奶念叨,人不要好高騖遠(yuǎn),得腳踏實(shí)地?!?p> 楊肜說:“奶奶,我知道?!?p> 奶奶說:“我是說你應(yīng)該選擇曉詩?!?p> 楊肜說:“奶奶,我……”
奶奶說:“我這么跟你說吧,就我們家這種情況,曉詩不嫌棄你就不錯(cuò)了?!?p> 楊肜默不作聲,只顧啃包子。
奶奶說:“聽奶奶的話,奶奶的眼光是不會錯(cuò)的?!?p> 楊肜只“哦”了一聲。
奶奶起身去看灶上的電飯鍋,說道:“小肜,粥好了,你喝不喝呀?”
楊肜說:“奶奶,我吃飽了,不喝了。”
奶奶端了一碗粥放在桌上,涼著。
楊肜起身說:“奶奶,那我先走了?!?p> 奶奶說:“上班時(shí)間還沒到吧?”
楊肜說:“我去鍛煉鍛煉身體?!?p> 奶奶說:“那好吧?!?p> 看著這楊肜走出院子,奶奶搖了搖頭說:“這孩子,不讓人省心?!?p> 楊肜邊走,邊摸肚皮,自言自語的說:“我什么時(shí)候能練出六塊腹肌呀?我得想想招數(shù),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找他出來打球,接近他,觀察他,分析他,模仿他,超越他。思涵那里,只有一招,她喜歡什么我就送什么。她要是喜歡房子呢?哼,姚濯也未必買得起?!?p> 他沒事就翻看微信里余思涵的信息,琢磨她喜歡什么。
到了中午,他給周曉詩打去電話:“喂,曉詩?!?p> 周曉詩在那頭說:“誒,你這個(gè)時(shí)候找我,是不是請吃飯呀?嘻嘻?!?p> 楊肜心想:“我現(xiàn)在連工作都沒有,大餐還真請不起。小餐么,能省則省?!闭f道:“請吃飯倒沒什么,只是你要上班,跑過來一趟不容易呀。”
周曉詩說:“怎么,你不知道來我這邊么?”
楊肜說:“呃,我也不方便呀?!?p> 周曉詩說:“你不是有摩托么?”
楊肜說:“我摩托沒電了?!?p> 周曉詩說:“你不想來就不想來嘛,找什么借口?”
楊肜說:“我沒找借口,我今天去看我奶奶了,忘了給摩托車充電。”
周曉詩說:“哦,奶奶還好吧?”
楊肜說:“還好?!?p> 周曉詩說:“那你打我電話做什么呢?”
楊肜心想:“終于問到點(diǎn)子上了,啰嗦?!闭f道:“我是想問一下姚濯的電話?!?p> 周曉詩說:“姚濯?你不知道問思涵呀?”
楊肜說:“對哦,我應(yīng)該問思涵的?!毙南耄骸拔业挠?jì)劃怎么能讓思涵察覺呢?哼,要看上去人畜無害。”
周曉詩說:“還是我告訴你吧,等我翻到號碼,給你發(fā)過去。”
楊肜說:“好的,謝謝?!?p> 周曉詩說:“謝什么呀?對了,你找姚濯什么事?”
楊肜說:“找他打球呀?!?p> 周曉詩說:“中午打球?”
楊肜說:“不,晚上?!?p> 周曉詩說:“你不練游泳哦?”
楊肜說:“練呀,你不是要上班么?我又沒人教,只能等周末了?!?p> 周曉詩說:“也未必要等周末,我晚上可以來教你呀?!?p> 楊肜說:“???”心想:“你還真是熱心嘞?!?p> 周曉詩說:“啊什么呀?”
楊肜說:“沒什么,就怕你累著。白天上班,晚上還來教我?!?p> 周曉詩說:“知道心疼人呀?嘻嘻。所以呀,你最好每天下班的時(shí)候來接我。”
楊肜說:“???”
周曉詩說:“又啊什么?”
楊肜說:“呃,啊,黃河,你是那樣的黃!長江,你是那樣的長!”
周曉詩說:“你搞什么呀,是在吟詩么?”
楊肜說:“我只是在表達(dá)心中的感慨。曉詩,曉詩,你一定會作詩吧?”心想:“轉(zhuǎn)換話題先!”
周曉詩說:“會呀,不過我只會打油詩?!?p> 楊肜說:“打一首來聽聽。”
周曉詩說:“有個(gè)漢子似木頭,看到女孩老秀逗,你說愛他他不愛,非得我來牽著走?!?p> 楊肜心想:“好一首打油詩,完全聽不懂?!闭f道:“佩服,佩服,楊某甘拜下風(fēng)!”
周曉詩說:“言歸正傳,今天你會來接我吧?”
楊肜說:“什么?沒聽清楚,哎呀,信號不好……下次再說。”匆匆把電話掛了。
周曉詩聽他把電話掛了,一噘嘴,說道:“哼,這個(gè)小滑頭?!?p> 楊肜要到了姚濯的電話,就給他發(fā)了一條短信,說明自己是誰,然后問他是否有空。
姚濯回復(fù)說:“有空?!?p> 楊肜這才給他打電話:“喂,姚濯?!?p> 姚濯說:“嗨,楊肜,你找我什么事?”
楊肜說:“你昨天不是說找我打球么?”
姚濯說:“對呀,你有空哦?”
楊肜說:“有,今天等你下了班,我們可以打球呀?!?p> 姚濯說:“好啊,我們公司有個(gè)籃球場?!?p> 楊肜問:“你們公司在哪?”
姚濯說:“在麓谷?!?p> 楊肜說:“那么遠(yuǎn)?我住在馬王堆耶。”
姚濯心想:“打個(gè)球,讓他跑這么遠(yuǎn)確實(shí)不方便?!闭f道:“我住的小區(qū)附近也有籃球場?!?p> 楊肜說:“哦,你住哪?”
姚濯沒有戒心,說道:“我住裕園。”
楊肜心想:“得來全不費(fèi)功夫?!闭f道:“哦,我知道了,我去你那邊打球也可以呀?!?p> 姚濯說:“好嘛,不過得遲一點(diǎn),等我接思涵下班,再吃過晚飯才有空,那時(shí)候至少都到七點(diǎn)半了?!?p> 楊肜說:“沒關(guān)系,那我就七點(diǎn)半到你那邊。”
姚濯說:“好的?!?p> 楊肜說:“你那邊球場晚上有燈么?”
姚濯說:“有,而且沒有老頭老太太跳舞?!?p> 楊肜說:“哦,這么好?”
姚濯說:“因?yàn)槟鞘浅枪軉挝坏脑鹤??!?p> 楊肜笑道:“明白。”
兩人約定好了時(shí)間,晚上楊肜穿了一身灰白色的運(yùn)動服來到裕園小區(qū)的門口。過了一會兒,姚濯穿一身黃色的球衣,拿著籃球出來。
姚濯是背心短褲,而楊肜是長衣長褲。
兩人相互寒暄,然后去附近的球場。
楊肜見姚濯一邊走,一邊拍著球,這晚風(fēng)還是有些涼的,然而姚濯毫不在意。
楊肜心想:“好體魄,這就是運(yùn)動的結(jié)果?”
姚濯見楊肜不說話,便主動開口:“肜子,你平時(shí)除了打球還有什么愛好?”
楊肜心想:“我得說積極的一面?!闭f道:“看書、釣魚、逛街。”
姚濯說:“逛街?”
楊肜說:“我逛街是為了感受生活的氣息,看看咱們長沙的變化?!?p> 姚濯說:“你就是長沙本地人?”
楊肜說:“是的,奶奶說我們原本住在楊家山?!?p> 姚濯說:“怪不得,周曉詩也是本地的。”
楊肜說:“哦?!?p> 姚濯聽他只一個(gè)“哦”,對周曉詩沒什么好說的,心想:“曉詩說他是根木頭,我看他是對曉詩缺乏熱情?!闭f道:“你的愛好不多呀?!?p> 楊肜心想:“意識是他的愛好很多啰,我倒要問問他有什么愛好,分析分析思涵喜歡他什么?”說道:“愛好嘛有大有小,我只說了大的,那你有什么愛好呢?”
姚濯說:“說的不錯(cuò),愛好是有大有小,我的大愛好只有一個(gè)?!?p> 楊肜說:“什么?”
姚濯說:“你猜喲。”
楊肜說:“打球,不不,游泳?”
姚濯說:“都不是,我的愛好是女人,啊哈哈?!?p> 楊肜聳起嘴角看他,心想:“這種話他居然張口就來,好像街溜子。不對,從另一個(gè)角度來說,這也是灑脫、率真的表現(xiàn)。原來思涵喜歡這種風(fēng)格,我得學(xué)著點(diǎn)?!?p> 不久,來到城管大隊(duì)的門口,姚濯給門衛(wèi)打了個(gè)招呼,就進(jìn)去了。
楊肜問:“你跟他們這里的人很熟呀?”
姚濯說:“不熟呀,我說我是居委會的,他就讓我進(jìn)來了。”
楊肜說:“啊,這也行?”心想:“他這不是騙人么?”
姚濯說:“你知道城管為什么形象不好?”
楊肜說:“因?yàn)槌枪軉挝徽腥说臅r(shí)候良莠不齊,把街溜子也招進(jìn)來了。那些街溜子游手好閑,對一些商戶還有小攤小販吃拿卡要,所以敗壞了城管的形象?!?p> 姚濯說:“你說對了其中的一個(gè)原因,但是哪個(gè)單位沒有害群之馬呢?在我看來城管單位比較尷尬,有權(quán)無規(guī)。咱們國家就沒有《城管法》,各地方的城市管理政策又經(jīng)常調(diào)整,導(dǎo)致城管的執(zhí)法范圍和權(quán)限時(shí)大時(shí)小。政策不明朗,給得經(jīng)費(fèi)又不夠,出事還得來擦屁股。在宣傳方面它又沒有自己的機(jī)關(guān)報(bào),聲量很小,是典型的背鍋俠。所以城管執(zhí)法往往挑軟柿子捏,說白了就是欺軟怕硬。我說我是居委會的,他就得禮讓三分。”
楊肜心想:“他看事情有洞察力。騙人是缺點(diǎn),利用別人的缺點(diǎn)鉆空子,是缺點(diǎn)中的缺點(diǎn)。說起來我比他正直多了,這一點(diǎn)我得讓思涵知道?!闭f道:“原來如此?!?p> 來到球場,地方安靜得很,照明的燈又大又亮。
楊肜問:“怎么沒有一個(gè)人在這打球呀?”
姚濯說:“天氣涼了嘛,城管的娛樂活動不在打球,他們可以回家去,也可以找個(gè)地方打麻將?!?p> 楊肜說:“你很了解他們呀。”
姚濯說:“不是很了解,這只是人之常情。如果你不來找我打球,那這個(gè)時(shí)候你會干嘛?”
楊肜心想:“上網(wǎng)?!钡炖飬s說:“在家看書呀?!?p> 姚濯說:“還不是?!?p> 楊肜心想:“雖說是人之常情,我怎么就沒去研究這些東西呢?一定是他喜歡鉆營,不務(wù)正業(yè)?!?p> 其實(shí)沒有楊肜想的那么復(fù)雜,他和姚濯就是一個(gè)內(nèi)向一個(gè)外向。楊肜做事情之前會有所顧慮,而姚濯做事情比較大膽,敢于嘗試。
姚濯說:“咱們開始吧,每人五個(gè)球,然后攻守互易。是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他們打的是半場,進(jìn)攻方從三分線之外運(yùn)球,然后與防守方比拼。
楊肜心想:“是我觀察他,得讓他先來?!闭f道:“你先來吧,稍等,我脫一下衣服。”
脫下灰白色的運(yùn)動服,露出深藍(lán)色的球衣,然后在額頭上系一根紅色的帶子,帶子正中寫著一個(gè)黑色的“勝”字。
姚濯看他的打扮,笑了笑,自言自語的說:“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