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肜和周曉詩都到了長沙,回頭再問余思涵,結(jié)果他們沒趕上飛機,還在高鐵上。
旅途疲勞,周曉詩對楊肜說:“今天有點累,我去不去看望奶奶了,咱們再約個時間吧?”
楊肜說:“好啊?!?p> 周曉詩說:“明天怎么樣?”
楊肜說:“明天你不用上班么?”
周曉詩說:“要上呀,我說的是下班后,不過你得來接我喲。”
楊肜撓了撓頭,不說話。他心里是猶豫的,接送周曉詩本就麻煩,他也不想與周曉詩牽扯太多。但另一方面,他又需要周曉詩幫他治療心理疾病,再者還可以打聽打聽余思涵的情況。畢竟自己做了見不得光的事,不好直接問姚濯和余思涵。
周曉詩說:“怎么了,不方便么?”
楊肜說:“方便,方便。我原本想找姚濯打球的,還是算了,明天下班之前你給我打電話吧,我去接你。”
周曉詩笑道:“好咧。”
兩人在車站分手,自個回家。
晚上,楊肜做起夢來。
身處蠟像館,他喊道:“老大?!?p> 沒面目從鏡子里走出來,對他說:“什么事?”
楊肜說:“我想去周曉詩和姚濯的夢里看看?!?p> 沒面目一口回絕:“不行?!?p> 楊肜說:“為什么?!?p> 沒面目說:“你昨天夢里犯了規(guī)矩,不記得了?”
楊肜在余思涵的夢里搗亂,自然是壞了沒面目的規(guī)矩。
他說:“是我不對,我保證不再犯,行么?”
沒面目說:“不行?!?p> 楊肜說:“你不相信我?”
沒面目說:“我是不相信你,但更為關(guān)鍵的問題是他們兩個人還沒做夢呢?!?p> 楊肜說:“沒做夢?”
沒面目說:“有什么奇怪的,你以為人人都像你,想不做夢都不行呀?你可以在這等著,如果他們做夢了,我可以替你去看看。”
楊肜說:“等著多無聊?”
沒面目說:“你可以學(xué)著造夢。”
楊肜說:“你不是說我意識的力量不夠么?”
沒面目說:“是呀,造夢是需要意識的力量,但力量在于積累。當(dāng)力量足夠的時候,你就能突破原先的意識?!?p> 楊肜說:“怎么證明我突破了原先的意識呢?”
沒面目說:“先造出夢來,如果你下次做夢的時候能進入自己所造的夢境,那說明你有所突破。這當(dāng)然不容易,需要你花不少時間,除非因緣際會?!?p> 楊肜說:“你上次也說因緣際會,到底什么是因緣際會呀?”
沒面目撓了撓自己光禿禿的臉,說道:“不好意思,我記不起來了?!?p> 楊肜心想:“他這不是消遣我么?”說道:“造夢怎么造?我只會蠟像呀?!?p> 沒面目說:“造蠟像是有個東西讓你揉捏,造夢是憑空的。你昨天在余思涵的夢里變成姚濯的樣子,說明你有天分。你能想象一片海,出現(xiàn)在眼前么?”
楊肜看著這蠟像館,說道:“我能想象得到,但它出現(xiàn)不了?!?p> 沒面目說:“簡單一點,你能想象一棵樹出現(xiàn)在眼前么?”
楊肜說:“能想象,還是出現(xiàn)不了。”
沒面目說:“看來第一步是最難的,你慢慢想吧,什么時候一棵樹出現(xiàn)了,你就開竅了?!闭f完,轉(zhuǎn)身往鏡子里去。
楊肜說:“喂,你不教教我么?”
沒面目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走進鏡子里。
楊肜說:“毛病。我這么瞎想,就能變出一棵樹來?”
但著實無聊,只能用蠟做出一棵樹,然后讓這棵樹隨著自己的想象改變姿態(tài)和顏色。
一夜過去,直到楊肜醒過來,沒面目都沒有再從鏡子里出來。楊肜也沒開竅,憑空變出一棵樹來。
楊肜起床,看著穿衣鏡的自己,自言自語的說:“開竅,開竅,是我想象力不夠,還是我的心理疾病束縛了我?”
他上網(wǎng)查了查,增加想象力的方法,有學(xué)畫畫、音樂,多讀書、多交流,保持好奇心,放寬心態(tài),開放思想,改變固有思路……
楊肜心想:“學(xué)畫畫、音樂還來得及,讀書、交流也能做到,保持好奇心、放寬心態(tài)、開放思想、改變固有思路,這可難了,看不見摸不著,玄虛得很?!?p> 楊肜首先想到的就是與人交流,這最簡單了,其次就是讀書,再其次就是學(xué)畫畫、音樂。
他去街上找書店,就問老板:“你這招人不?”想著讀書,順便找個工作。
現(xiàn)在書店不大景氣,沒找到工作。但在一家民族樂器店找到了工作,而且只用上白班。老板讓他在門口坐著,戴上一頂民族風(fēng)的帽子,拿個手鼓拍,還教了他簡單的節(jié)奏,招徠生意。
楊肜拍了一上午,反復(fù)的節(jié)奏,無聊到死。中午要出去吃飯,他對老板說:“老板,我能不能學(xué)點別的樂器?”
老板說:“學(xué)?你得自學(xué),我可沒工夫教你?!?p> 楊肜看著墻上掛著的各種樂器,說道:“那我能用這些樂器么?”
老板只怕他弄壞了樂器,從柜臺底下拿出一根笛子,對他說:“用這個吧,這個學(xué)起來也簡單?!?p> 比起弦樂器,吹奏樂器確實簡單一些。
楊肜卻覺得笛子太平常,沒體現(xiàn)出好奇心,指著嗩吶說:“我想學(xué)那個?!?p> 老板說:“你學(xué)不會的,就學(xué)學(xué)笛子算了?!?p> 楊肜說:“不都是吹么?”
老板說:“吹也有吹的方法。”
楊肜說:“我買一把,這總行吧?”
老板當(dāng)然同意,說道:“這行?!比×艘话褑顓冉o他。
楊肜付了錢,說道:“你能教我么?”
老板是有職業(yè)道德的,說道:“能教,但我不包你能學(xué)會?!?p> 楊肜說:“那就行。我先去吃飯,吃完飯我再來學(xué)。”
老板心想:“就他這股子興頭,包管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不出一個月,這嗩吶就得束之高閣?!?p> 老板果然教了楊肜,但不敢放大招,聲音太響亮怕嚇著別人。
楊肜只學(xué)了皮毛,知道怎么吹,尚且曲不成調(diào)。
教了一會兒,老板對楊肜說:“小楊,我覺得你還是回家去吹,我怕你嚇著客人。你還去門口打鼓,別耽誤我做生意。”
楊肜到底是來做事的,只好又去門口打鼓。
到了周曉詩下班的時候,給楊肜打來電話。
楊肜接了電話對老板說:“老板,我該下班了,得去接人?!?p> 老板看了看時間說:“離下班還差十幾分鐘呢,你要早退,得扣錢?!?p> 楊肜說:“實在不好意思,老板,我真得去接人,扣錢就扣錢吧?!?p> 老板心想:“也好,我也省幾個錢?!彼軌?qū)铍缹捜菀稽c,是因為上個活計在門口打鼓打太久,實在受不了了,才辭職的,而他又不想自己打鼓。
楊肜離開樂器店,把嗩吶放在摩托的坐墊下。然后騎上摩托,他發(fā)現(xiàn)打鼓打久了,手都發(fā)抖。握住車把,啟動摩托,一溜煙的去了。
楊肜來到心舟醫(yī)院的門口,見周曉詩和余思涵居然都站在路邊。在她們面前停下,脫下頭盔。
他看著余思涵,還是心動的感覺,用手指把頭發(fā)往后面梳了梳,癡癡的說:“思涵?!?p> 余思涵笑道:“誒,肜子,你速度蠻快的嘛?!?p> 周曉詩對楊肜說:“喂,阿肜,你怎么不跟我打招呼?”
楊肜被提醒了,對周曉詩說:“哦,你好?!?p> 周曉詩好尷尬。
余思涵對周曉詩說:“他用得著給你打招呼么,這么熟了?姚濯來了就不會給我打招呼。”
周曉詩說:“是么?”
余思涵說:“不信你等著瞧。”
楊肜說:“姚濯也會來么?”話剛說出口,就聽見身后有摩托車的聲音。
他回頭一看,一輛摩托車跑過來,在他身后一米停住。騎手脫下頭盔,正是姚濯。
姚濯朝楊肜和周曉詩笑著打招呼:“嗨,肜子、曉詩,真是湊巧啊。”
余思涵對周曉詩說:“怎么樣,我說的沒錯吧?”
周曉詩說:“是沒錯?!?p> 姚濯莫名其妙,問余思涵說:“思涵,你們在說什么東西呀?”
余思涵說:“你剛才為什么不給我打招呼呀?”
姚濯沒這習(xí)慣,說道:“啊?哦,你好,犯得著么?”
余思涵對周曉詩說:“看到?jīng)]有,看到?jīng)]有?”
周曉詩說:“嘻嘻,有意思,這么看來阿肜還不是很差嘛。”
姚濯對楊肜說:“肜子,今晚打球么?”
楊肜說:“我今晚沒法跟你打球了?!?p> 姚濯說:“為什么?”
楊肜朝周曉詩努努嘴,說道:“我跟曉詩昨天就約好了,今晚去看我奶奶?!?p> 姚濯說:“哇,你們都進展到哪一步了?”
楊肜說:“你別誤會,曉詩有愛心,去看望我奶奶,還給我做心理輔導(dǎo)?!?p> 姚濯心想:“何必藏著掖著呢,談戀愛有不是丑事?”說道:“曉詩是有愛心,而且愛心泛濫。”
周曉詩對姚濯說:“你別打趣我?!?p> 姚濯說:“好吧,你們忙你們的,我們忙我們的。思涵,上車,咱們回家啰。”
思涵對楊肜和周曉詩擺擺手,說道:“拜拜?!鄙狭艘﹀哪ν?。
周曉詩告別說:“拜拜,明天見。”
楊肜看著余思涵被姚濯帶走,面無表情,眼里藏著嫉妒。
周曉詩看楊肜還盯著姚濯的車子,說道:“喂,他們都走了還看什么呀?”
楊肜說:“哦,那咱們也走吧?!?p> 周曉詩說:“你有沒有給我準備一個頭盔?”
楊肜說:“當(dāng)然準備了,這么冷的天不戴頭盔行么?”他下車,從后備箱里拿出一頂頭盔。這頂頭盔是他睡覺的時候戴的,湊合著用。
周曉詩接過頭盔,說道:“這不是男式么?”
楊肜說:“是呀,沒關(guān)系嘛,反正你……是一個女漢子,嘿嘿?!币苍S是相處久了,所以熟到他認為可以跟周曉詩開這種玩笑。
周曉詩說:“什么,你說我是女漢子?”
楊肜說:“不是么?”
周曉詩說:“是,我是女漢子。對了,你冷不冷,要不要圍巾?”
楊肜說:“不冷?!眳s見周曉詩從帆布包里拿出一條紅色的圍巾來。
他認出是自己戴過的,說道:“這條圍巾……”
周曉詩說:“這條圍巾是我平時戴的,給你吧?!?p> 楊肜說:“你不說是男式的么?”
周曉詩說:“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反正你……比較陰柔?!?p> 楊肜睜大眼睛說:“我陰柔?”他雖然有些內(nèi)向,但一直認為自己有陽剛之氣。
周曉詩說:“不是么?”
楊肜說:“當(dāng)然不是,我怎么說也是陽剛的,不然我怎么會騎摩托來呢?”
周曉詩說:“騎摩托就陽光嗎,你的陰柔是骨子里的。不信,你親我一下,證明你不陰柔?!?p> 楊肜心想:“又來這招?!蓖闹芤豢?,笑道:“這……大庭廣眾的,你讓我怎么下得了口呢?”
周曉詩說:“還不是,慫了吧?”
楊肜辯護說:“剛才也沒見姚濯親思涵呀,難道說他也不陽剛?”
周曉詩說:“那是因為思涵沒讓他親,你怎么知道他們沒在馬路邊上親過呢?”
楊肜當(dāng)然不知道,可聽周曉詩這么一說,好像她以前見過似的。
周曉詩說:“算了,算了,我不難為你。哎,你還打破不了內(nèi)心的堅冰。”
楊肜心想:“對呀,我怕什么?得打破固有思路?!?p> 他湊上去在周曉詩臉上親了一口,親完果然不覺得有什么,看看四周,并沒有人在意。信心頓生,對周曉詩說:“怎么樣?”
周曉詩心想:“思涵說的欲擒故縱有點道理?!毙Φ煤芴穑骸拔?,看來你是個真男人?!笔掌鸺t圍巾,說道:“好了,咱們走吧?!?p> 楊肜騎著摩托,帶著周曉詩去奶奶家。
奶奶一早接到楊肜電話,知道他們要來,所以準備了一桌菜。
楊肜把摩托開進院子里,和周曉詩推門進去。
楊肜喊道:“奶奶,我回來了!”
奶奶看到他們,滿臉堆笑,說道:“哎喲,我的乖孫兒?!?p> 周曉詩也打招呼:“奶奶,我又來了?!?p> 奶奶說:“哎呀,曉詩,來了好,奶奶想你哩??熳?,快坐!”說完,去倒茶。
周曉詩搶著幫忙,說道:“奶奶,我來吧,您去坐著?!?p> 奶奶很高興,就讓她泡茶,說道:“好姑娘,我們家小肜要是娶了你,還不知道幾輩子修來的福分?!?p> 楊肜撓著后腦勺說:“奶奶,您說什么呀?”
奶奶對他說:“奶奶說錯了么?”
楊肜說:“不是,奶奶,曉詩只是來看望您,沒有別的意思?!?p> 奶奶說:“才怪,她不把我當(dāng)親奶奶,會來看我么?”
周曉詩把茶端上桌,笑著對奶奶說:“對,奶奶,我真把您當(dāng)我親奶奶?!?p> 奶奶說:“快坐,咱們先吃飯?!?p> 周曉詩說:“好咧?!?p> 三人坐下吃飯。
奶奶給周曉詩夾菜,說道:“曉詩,多吃點。”
周曉詩說:“謝謝奶奶?!?p> 奶奶又給楊肜夾菜:“乖孫兒,你也多吃一點?!?p> 楊肜說:“奶奶,我自己來?!?p> 奶奶對周曉詩說:“曉詩,你覺得我孫兒怎么樣???說實話?!?p> 周曉詩說:“他挺好的,就是不愛笑,也不愛多說話?!?p> 奶奶說:“是,都怪我小時候管他管太嚴了。人長得是很好,高高大大,漂漂亮亮的,就是不愛笑,也不多說話。”
楊肜知道并非只是奶奶管得嚴,而是小時候經(jīng)歷造成的,說道:“奶奶,我現(xiàn)在不同了,我開朗多了?!?p> 奶奶說:“還不夠,還要改?!?p> 楊肜說:“好?!?p> 周曉詩說:“奶奶,我會幫他改的?!?p> 奶奶笑著說:“那就好。我們老楊家就這么一根獨苗,我存了點錢,就是想讓他早點成家,也不能虧了我孫媳婦不是?”
周曉詩說:“奶奶,其實我和楊肜現(xiàn)在還沒確定關(guān)系呢?!?p> 奶奶說:“哦,怎么還沒確定關(guān)系呢?”又對楊肜說:“小肜,曉詩多好的姑娘,你就不要想別的了。奶奶做主,你就和她把關(guān)系確定了?!?p> 楊肜飯都吃不下了,苦著臉說:“奶奶,我就是來陪您吃頓飯,您這不是給我壓力么?”
周曉詩說:“奶奶,您別給他壓力。感情是雙方的,我不急。”
奶奶說:“那就不急,咱們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楊肜心想:“倒了霉了,早知這樣不該帶周曉詩來?!?p> 吃完飯,奶奶對楊肜說:“小肜,你幫奶奶把碗洗了?!?p> 楊肜說:“好的,奶奶。”
趁著楊肜去洗碗,奶奶和周曉詩說悄悄話。
奶奶說:“曉詩呀,你別怪他,他就是……呃……”
周曉詩說:“不開竅?!?p> 奶奶說:“對對對,不開竅。我看他今天帶你來吃飯,還以為有戲呢?!?p> 周曉詩說:“奶奶,他心理或許有負擔(dān),我只能慢慢來,還得您去開導(dǎo)他?!?p> 奶奶說:“他有什么心理負擔(dān)呀,就是眼高手低,其實他喜歡……”差點說漏嘴,把余思涵帶出來。
周曉詩說:“他喜歡什么?”
奶奶說:“他喜歡一個人悶著,不說話,怕我擔(dān)心?!?p> 周曉詩說:“這就是心理負擔(dān)呀?!?p> 奶奶說:“曉詩,奶奶喜歡你。你放心,奶奶是支持你的。”
周曉詩笑道:“謝謝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