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詩說:“你鞋是幾碼的?”
Tony不知其意,說道:“42碼?!?p> 周曉詩又拍了拍姚濯的肩膀,說道:“你呢?”
姚濯說:“我43碼?!?p> 周曉詩說:“能不能湊合著穿?”
Tony明白過來,皺起眉頭說:“什么,你想讓他穿我的鞋?”
周曉詩笑道:“就借一下,待會還給你?!?p> 姚濯也不愿意,說道:“那怎么行?他的鞋碼比我小一號,穿著肯定會擠腳?!?p> Tony把雙手抱在胸前,說道:“哼,我才不借給他穿,他的腳一定很臭?!?p> 姚濯從座位上站起來說:“誰的腳臭?我穿的是拖鞋,怎么會臭呢?”
Tony說:“那誰知道,你自己聞一下唄?!?p> 姚濯才不會去聞自己的腳,說道:“放心,我不會穿你的鞋的?!庇謱χ軙栽娬f:“曉詩,別那么麻煩了,你們家進屋不用換拖鞋的么?”
周曉詩想了想,說道:“好吧,待會到了我家門口,你得稍等一下,我給你一雙鞋換上?!?p> 姚濯說:“行。對了,剛才理發(fā)多少錢來著?”
Tony剛要報賬。
周曉詩對Tony說:“Tony,我們得走了。先把賬記著,改天我一起付。”
Tony笑著說:“好吧,親愛的。”又對姚濯說:“再見嘍,小哥哥?!?p> 姚濯忍住了反胃的感覺,隨周曉詩走出美發(fā)店,才打了個寒顫。
周曉詩說:“你冷哦?”
姚濯說:“不是,我胃不舒服?!?p> 周曉詩說:“胃不舒服?”
姚濯說:“也許是餓的?!?p> 周曉詩說:“那趕快走吧。”
兩人來到周曉詩的家門口。
周曉詩先進去,讓姚濯在門口等著。
過了一會兒,她提著一雙皮鞋出來,放在地上。
姚濯問:“這是誰的鞋?”
周曉詩說:“我爸的鞋,比你的小半碼。”
姚濯把腳塞進去,還合適。
周曉詩請他進屋。
姚濯看見周爸爸和陳媽媽已經(jīng)在客廳坐著了,連忙笑著鞠躬,打招呼:“嗨,叔叔、阿姨,你們好呀!”
周爸爸和陳媽媽起身說:“你好?!?p> 周爸爸說:“阿濯先生,看上去一表人才呀。”
姚濯說:“叔叔過獎了,不知道為什么,我一看您就覺得有一種英雄氣度。”
周爸爸說:“哦,是么?”
姚濯說:“有一句話說得好,叫作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我覺得您就是一個大氣的人物?!?p>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這是曹操詩句,是表達求賢若渴、禮賢下士。在姚濯這里是想說周爸爸有親和力,又有商人的氣宇。
周爸爸哈哈大笑。
陳媽媽說:“阿濯,你真會說話,請坐?!?p> 姚濯說:“謝謝阿姨?!痹谏嘲l(fā)上坐下,盯著陳媽媽看,說道:“阿姨,您是不是參加過選美呀?”
陳媽媽說:“沒有啊,這是怎么說的?”
姚濯說:“哎呀,認錯了,認錯了。我初一看,還以為是陳文玉?!?p> 陳媽媽說:“誰是陳文玉?”
姚濯說:“當年的香港小姐冠軍,您和她真有點像,尤其是眼睛、鼻子。”回頭對周曉詩說:“對吧,曉詩?”
周曉詩壓根不知道陳文玉,還沒回答,只見媽媽已經(jīng)笑起來了??磥硪膊挥没卮?,因為姚濯的目的達到了。
周曉詩心想:“好小子,拍馬屁的功夫比我還厲害!”
陳媽媽對姚濯說:“阿濯呀,你是做軟件設計的?”
姚濯說:“沒錯呀?!?p> 陳媽媽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做銀行客服的呢。”
姚濯說:“阿姨是在說我?guī)洑饷???p> 陳媽媽笑道:“我是在說你嘴巴子甜?!?p> 姚濯當然知道陳媽媽是說他會奉承人,但他偏不回答正確,這樣才有幽默感。他都習慣了,以至于脫口而出,都不帶臉紅的。
姚濯說:“在這屋子里的人,包括曉詩,想必都是愛說愛笑的,我只是客隨主便?!?p> 陳媽媽說:“哎呀,阿濯,我挺喜歡你的。你要是娶了咱們曉詩,那我肯定會去廟里燒高香的?!?p> 姚濯說:“我就怕高攀不起呀?!?p> 周爸爸說:“不怕,我們家不講究那些。只要你為人講誠信,懂得照顧她就行了?!?p> 在周爸爸看來,姚濯的相貌、文化知識、性格都是很好的,唯一讓他拿不準的就是誠信與否了。因為會奉承的人未必有信義,這在不操持家業(yè)的女人身上不打緊,但男人就不同了,尤其是經(jīng)商的男人。當然了,商人也是必須能說會道的。
姚濯怕他們當真了,笑著說:“叔叔、阿姨,我和曉詩是很熟的朋友,所以在您二位面前我也不拘謹。若是談婚論嫁,我覺得還早?!?p> 陳媽媽說:“不急,不急,我們不催促?!?p> 這時,飯菜送來了。
大家圍著桌子吃飯。
姚濯比較活絡,先給周爸爸和陳媽媽敬了酒,然后問些關(guān)于馬來西亞的趣事。
周爸爸說:“我初到馬來西亞的時候,不懂馬來語。但公司又讓我負責當?shù)氐募夹g(shù)支持,不懂馬來語是很不方便的。當然公司是配有翻譯的,其中一個翻譯跟我關(guān)系很好。妙的是他的名字,叫作馬元旦,因為恰好是元旦那天生的。我呢有時候故意省掉中間那個元字,開玩笑似的,直接叫他馬旦。每天下班的時候呢,我就開車帶他到處去逛,他也樂得散心。不過我也是有心眼的,讓他教我馬來語。有一次,我們?nèi)ズ┩?,吃當?shù)赜忻臀r,看海灘上的美女。我那時候年輕嘛,想找一個美女搭訕。我就問馬元旦:‘馬旦,這個美女用馬來語怎么說呢?’馬元旦就告訴我,帥哥用馬來語說呢叫作‘短短’,美女呢就叫作‘肥肥’?!?p> 聽到這里,陳媽媽就忍不住笑了。
周爸爸繼續(xù)說:“我就想啊,這個馬來語不講究,帥哥怎么能叫‘短短’呢?多傷自尊呀。美女叫作‘肥肥’,那也難聽得很。但是馬來語非得這么說,我去海灘上搭訕的時候,就叫美女‘肥肥’。結(jié)果那些女人居然不理我,我當時還在想或許是當?shù)仫L氣比較保守,叫美女不合適。直到跟我老婆談戀愛的時候,我才知道,用馬來語美女壓根就不叫‘肥肥’,而是叫‘胖胖’。我找馬元旦問,但是為什么忽悠我呢,他就說‘肥’和‘胖’是一回事。還有,因為我經(jīng)常叫他馬旦,他很不爽,所以要耍我一下。”
大家聽完都笑了。
姚濯又問周爸爸關(guān)于大巫師的事。
周爸爸卻推給陳媽媽,說她認識大巫師。
陳媽媽對姚濯說:“在馬來西亞,巫師治病、驅(qū)邪是很常見的事,就跟咱們中國南方一些鄉(xiāng)下跳大神是一樣的。”
姚濯心想:“那和三叔公是一樣的?!比骞木褪俏孜?。
他說:“哦,那要是治不好怎么辦?讓他白跑一趟。”
陳媽媽說:“不要緊的,如果治不好,就當我們請他來中國旅游一趟?!?p> 姚濯說:“那就有勞了?!?p> 吃完飯,姚濯沒有多待,告辭而去。
他把吃飯的事情告訴余思涵。
余思涵說:“我說了曉詩比較性急吧?”
姚濯說:“娘子說的對,接下來該怎么辦呢?”
余思涵說:“催她,你越催她,她越性急,她一急就會露出破綻?!?p> 姚濯笑道:“明白了?!?p> 次日,余思涵又接到楊肜的電話。
她心想:“他這回又有什么理由找我?”說道:“肜子,什么事?”
楊肜說:“你今天有空么?”
余思涵說:“有空?!?p> 楊肜說:“昨天滑冰不是沒盡興么?我心里是過意不去的,想再請你一次?!?p> 余思涵說:“這么實誠干什么?沒關(guān)系的?!?p> 楊肜說:“那我?guī)闳ベp花吧?!?p> 余思涵說:“賞花,這個季節(jié)去哪里賞花?”
楊肜說:“保密?!?p> 余思涵說:“你首先得告訴我,是真花,還是假花?!边@得問清楚,不能玩套路,因為她們醫(yī)院里就有一屋子假桃花。
楊肜說:“當然是真花?!?p> 余思涵說:“那行吧,我倒想看看是什么花?!?p> 楊肜說:“我這就過去接你,到了再給你打電話?!?p> 余思涵說:“行?!?p> 過了一陣,楊肜到了小區(qū)門外。
余思涵出來,穿著白色短款毛呢外套,斜挎一個小包包。里面是格子羊絨衫,下邊是灰綠色毛呢半身裙,裙子上有黑色的蝴蝶,腳上一雙短靴。
余思涵看楊肜,只見他剪了個寸發(fā),穿一身紅色的花棉衣,在配上黑布棉鞋,好囂張的樣子。
看他這身造型,余思涵忍不住笑了,說道:“你這是干什么呢?”
楊肜陪著她笑,說道:“什么干什么?”
余思涵說:“我是說你干嘛穿成這樣?”
楊肜說:“舒服啰?!彼@是學姚濯的思路,想標新立異來吸引人。
余思涵說:“我還以為你是為了去賞花,才穿個花棉衣。”
楊肜說:“是有這方面的考慮,穿花棉衣賞花,相得益彰嘛。倒不是你這裙子上有蝴蝶,不會去采花的吧?”
余思涵說:“當然是采花的,不過它只能采你棉衣上的花。”
衣服上蝴蝶和花,兩個都不是活物,所以湊成一對。
楊肜心想:“好配呀,她的話是在暗示什么?”把頭盔給她,說道:“上車吧,我們該走了!”
余思涵上了車,一路來到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見路邊上有大棚,原來是鮮花種植園。
余思涵下了車,對楊肜說:“是溫室里的花呀?”
楊肜說:“沒錯,這季節(jié)也只有溫室里有花了?!?p> 余思涵說:“那咱們怎么進去呢?”
楊肜說:“別擔心,我認識這里的人?!?p> 帶著余思涵走進種植園的辦公室,里面有個年輕人,正在玩游戲。旁邊還有一臺電腦,實時監(jiān)控大棚里的溫度、濕度等狀況。
楊肜對年輕人說:“阿真?!?p> 年輕人回頭看,喊道:“肜子,你來了。哎喲,還帶了一位美女!”舍了游戲,起身給他們倒茶。
楊肜對余思涵說:“思涵,這是我表弟黃真,這個種植園就是他家的?!?p> 余思涵對黃真說:“你好,黃老板?!?p> 黃真說道:“哎喲,你別叫我黃老板,我是腦袋往地上板。美女貴姓呀?”
余思涵說:“我叫余思涵?!?p> 黃真說:“好名字,好名字。”又對楊肜說:“我說,肜子,你穿這身是打算笑死我么?”
楊肜說:“穿一身紅,圖個好運嘛?!?p> 黃真說:“你不知道,我們村上有個瘋子,也穿成你這樣。而且不管冬天還是夏天,都愛穿棉襖?!?p> 余思涵“嗤”的一聲笑了。
楊肜很尷尬,直入正題,對黃真說:“阿真,我是帶思涵來賞花的,你大棚里的橘子還有么?”
黃真說:“有啊,還有西瓜呢?!?p> 楊肜說:“我想順便買點橘子和西瓜?!?p> 黃真說:“買什么,我可是你老表,你這不是打我臉么?想吃什么,直接進去摘就是了?!?p> 楊肜說:“那怎么好意思呢?”
黃真說:“別不好意思,要不我?guī)銈冞M去吧,你們想看什么花呀?”
楊肜說:“有桃花么?”
黃真笑著說:“你這不是開玩笑么,你在花店里看過桃花?”
楊肜搖頭說:“沒有?!?p> 黃真說:“我們這最行銷的是展覽、開業(yè)用花,然后才是花店里的用花?,F(xiàn)在大棚里面有玫瑰、百合、波斯菊、三色堇、虞美人、大麗花等等,你們想看啥?”
楊肜對余思涵說:“思涵,你說呢?”
余思涵對黃真說:“就看你剛才說的虞美人、大麗花吧,因為其他的花我都見過?!?p> 楊肜心想:“她的心思還真是難猜,我還以為她喜歡玫瑰。”
黃真說:“行,咱們走吧?!?p> 就帶著他們?nèi)タ戳艘粫夯ā?p> 冬天看花是稀奇,余思涵很高興,對黃真說:“阿真,我能這樣叫你么?”
黃真笑道:“可以呀,你樂意就行?!?p> 余思涵說:“阿真,我能摘幾朵花么?”
黃真說:“可以呀,你開心就好?!?p> 余思涵摘了幾朵花,放鼻子面前聞了一下。
楊肜說:“思涵,仔細了,這花上面施農(nóng)家肥沒有?”
余思涵趕忙拿開,驚訝道:“啊?”
所謂農(nóng)家肥就是各種糞便,主要是豬糞、雞糞。
黃真說:“你們放心,農(nóng)家肥是經(jīng)過長時間發(fā)酵的,味道很少。而且在翻地的時候就撒進去的,這花上面絕對沒有?!?p> 余思涵吁了一口氣說:“哎呀,嚇到我了。”將一朵花插在鬢邊,問他們說:“怎么樣?”
楊肜就覺得美,說道:“好看?!?p> 黃真卻打量她的臉蛋,說道:“真漂亮,珠圓玉潤!”
余思涵說:“什么?”心想:“他說的是花么?”
黃真說:“哦,我是說這花開得好,很飽滿?!?p> 看完花,他們又去摘了一些橘子,還有一個西瓜。
回到辦公室,也不等拿回去,直接開吃。
黃真說:“味道怎么樣?”
余思涵說:“好吃呀,這時節(jié)能吃西瓜還真是爽快?!?p> 楊肜卻說:“味道是不錯,但終究是反季節(jié)的,感覺差點意思?!?p> 余思涵說:“那是一種心理感覺,如果你不知道這是反季節(jié)的,你就不會這么想。”
楊肜說:“是么?”
黃真說:“其實肜子說得對,味道是有差別的。反季節(jié)的西瓜受到人工干預,成熟期更短,比夏天自然熟的西瓜含糖量要低一些。”
楊肜對余思涵說:“我說了吧?”
余思涵說:“行,是我錯了,不過我不在意這瓜的味道。”
黃真說:“肜子,你女朋友的性格還真是好。”
楊肜說:“她……性格是好。”
余思涵對黃真說:“你誤會了,我不是他女朋友,只是好朋友?!?p> 黃真笑道:“哦,原來如此?!?p> 余思涵說:“你天天守在這,不出去玩的么?”
黃真說:“沒辦法,賺錢嘛,肯定是要付出的。我倒也不是天天守在這,有時候我媽媽會來接班?!?p> 余思涵心想:“他沒提老婆,那怕是沒結(jié)婚?!闭f道:“那一定很賺錢吧?”
黃真說:“不敢說。只能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p> 余思涵說:“肯定比我們這些工薪族賺得多。”
黃真說:“我覺得不能這么比,就像橘子和西瓜不能比哪個更好吃。工薪族屬于人力資源,投入的是勞動,可以隨時換工作,風險小。而我們種大棚的向市場提供初級產(chǎn)品,投入的是資金和管理,受市場影響大,風險也大?!?p> 余思涵說:“你真會繞彎子,雖然說得有道理,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p> 她的問題是黃真這種植園可以賺多少。
黃真說:“因為市場行情是波動的,所以賺多少錢也有出入?!?p> 余思涵說:“那你就拿去年來說吧?!?p> 黃真說:“一百多萬?!?p> 余思涵笑道:“阿真,你能給我留個電話么?”
黃真看向楊肜,見他面無表情,也不知在想什么。他對余思涵說:“我給你一張名片吧,有生意打我電話,我可以給你提成?!闭f完給了余思涵一張名片。
余思涵說:“你說話算數(shù)吧,那我問一問我們醫(yī)院要不要花?”
黃真說:“當然算數(shù)。怎么提成你隨意開口,只要我能賺到錢,不嫌多少?!?p> 余思涵說:“爽快!”又對楊肜說:“肜子,咱們回去吧?!?p> 楊肜說:“好。阿真,我們走了啊。”
黃真說:“慢點走,再多摘些橘子回去嘛?!?p> 楊肜把沒吃完的橘子揣兜里,說道:“不用不用,夠了,吃多了上火?!?p> 黃真說:“那你們好走,有空再過來玩。”
與黃真道別之后,從種植園出來。
楊肜對余思涵說:“思涵,你還想去哪玩么?”
余思涵搖頭說:“算了,下次吧,我還得回去趕一幅畫。”
楊肜說:“別太辛苦,周末還是應該放松一下的?!?p> 余思涵說:“謝謝。但你也知道,這年頭賺錢不容易?!?p> 楊肜說:“是,賺錢是不容易。但你是女孩子嘛,不用那么拼?!?p> 余思涵說:“那你呢,有沒有考慮過怎么賺錢?”
楊肜說:“這是個好問題,我想做點小生意,比如說幫你賣畫?!?p> 余思涵笑道:“是個好主意?!?p> 楊肜說:“再幫我老表賣花?!?p> 余思涵說:“也不錯?!?p> 兩人上了摩托,楊肜把余思涵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