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舟醫(yī)院,一個心理輔導(dǎo)室里,周曉詩面對著歐陽榮有些尷尬。
歐陽榮握著拳頭放在嘴邊,輕輕的唱著《菊花臺》。當唱到“菊花殘,滿地傷”的時候,眼神里寫滿的憂郁。
周曉詩若不是還想在這干,真想一腳把他踢出去。
歐陽榮唱完一首,對周曉詩說:“曉詩,你覺得我唱得怎么樣?”
周曉詩說:“呃,歐陽,你找我是來看病的,而不是唱歌的吧?”
歐陽榮說:“對對對,我這兩天茶飯不思,工作也沒平時的那份勁頭了。我是不是得了抑郁癥?”
周曉詩說:“你確定不是腸胃引起的,比如說便秘?”
歐陽榮說:“不,我沒有便秘,腸胃好得很?!?p> 周曉詩說:“那是不是工作不順,比如說事情沒做好,挨老板罵了?”
歐陽榮說:“沒有,只是感覺工作有些枯燥?!?p> 周曉詩說:“根據(jù)你的情況,還有你剛才唱的那首歌,我想你確實有抑郁癥?!?p> 歐陽榮說:“那該怎么辦呢?”
周曉詩說:“你需要放松心情,為什么不請兩天假,陪陪家人,或者去旅旅游呢?多與人交流,多運動,慢慢就會好的?!?p> 歐陽榮說:“多交流,哎呀,曉詩,你看我專門請假來和你交流,這就是治療的方法呀。我覺得我們可以往深處交流,這樣話應(yīng)該好得更快?!?p> 周曉詩說:“好啊。你喜歡唱歌,能說說你喜歡什么樣的歌么?”
歐陽榮說:“我喜歡曲調(diào)纏綿悱惻的情歌。”
周曉詩說:“那你覺得自己是個陽光的人么?”
歐陽榮說:“當然。你看我姓,歐陽,對吧?!?p> 周曉詩心想:“這和他的姓有什么關(guān)系?他的邏輯混亂。”說道:“你覺得你和姚濯相比誰更有男人味?”
歐陽榮心想:“既然要泡你,當然不能落后與人啦?!毙χf:“當然是我?!?p> 周曉詩說:“那你覺男人味體現(xiàn)在哪些方面?”
歐陽榮說:“帥氣、有風度、身體強健、聰明、勇敢,能做大事,處變不驚?!?p> 周曉詩說:“這些方面你都比姚濯要好?”
歐陽榮說:“并非我不謙虛,確實要略勝一籌?!?p> 周曉詩說:“那你的工作能力一定比姚濯更強啰?”
歐陽榮說:“呃,這……是的。”
周曉詩說:“是不是工作能力太強了,導(dǎo)致你抑郁?”
歐陽榮不好意思的說:“呵呵,是有點累?!闭Z調(diào)也沒那么高了。
周曉詩說:“既然你比他聰明,為什么那天在酒桌上被他坑了呢?”
歐陽榮心想:“主要是被你坑了,不過姚濯也不是一個好小子?!闭f道:“主要是他耍賴,顯然勝之不武?!?p> 周曉詩說:“那你怎么沒有看出他在耍賴呢?”
歐陽榮說:“這……看是看出來了。”
周曉詩說:“所以即便看出來了,你還是被他牽著鼻子走,喝了那么多酒,又著急著吃菜,暴飲暴食,最終吃吐了?!?p> 歐陽榮眼珠晃動,找借口說:“呃,是我那天疏忽了?!?p> 周曉詩說:“你怨他么?”
歐陽榮說:“怎么會?”
周曉詩說:“你知道么,那天晚上他給我打電話道歉,說你自不量力,壞了一桌子酒菜,讓大家都沒吃好飯。而且說你唱歌一般般,跳舞跳得爛,真的是獻丑。”
歐陽榮睜大眼睛,說道:“他真的是這樣說的?”
周曉詩心想:“你這么蠢,還這么自信,不騙你騙誰?”說道:“不錯,他還委婉的說你是公司里的搞笑擔當?!?p> 歐陽榮說:“他好無恥呀,太令人悲哀了?!?p> 周曉詩說:“對了,他說你喜歡我。”
歐陽榮心想:“阿濯居然給我捅破了窗戶紙?”說道:“呃,我是有點喜歡你?!?p> 周曉詩說:“你為什么不跟我說呢?”
歐陽榮說:“這怎么好意思?”
周曉詩說:“姚濯就敢說他喜歡我?!?p> 歐陽榮說:“啊?”心想:“好呀,阿濯,你這個花心大蘿卜?!?p> 周曉詩說:“你說自己比姚濯更有男人味,怎么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呢?”
歐陽榮說:“這,這……”
周曉詩說:“是不是很傷心?”
歐陽榮說:“是有點傷心?!?p> 周曉詩說:“所以你喜歡那些傷感的歌,對吧?”
歐陽榮搖頭說:“不,我不喜歡?!?p> 周曉詩說:“別急著否定,你剛才唱的那首歌不是在表達一種憂傷么?”
歐陽榮說:“有么?”
周曉詩說:“那你再唱兩句,菊花殘,滿地傷,花落人斷腸!”
歐陽榮思維有些混亂,唱不出來。
周曉詩說:“唱呀,怎么不唱呢?”
歐陽榮說:“我好像又不喜歡這首歌了?!?p> 周曉詩說:“為什么?”
歐陽榮說:“我喜歡陽光一點的,昂揚的歌?!?p> 周曉詩說:“真的?那你唱一首陽光、昂揚的歌給我聽聽,行么?”
歐陽榮想著泡妞,所以腦子里滿是抒情歌,但這些歌都帶著一些哀傷的情緒,竟找不到一首陽光、昂揚的。
周曉詩說:“讓我們回到最初的問題,說說你喜歡什么樣的歌?”
歐陽榮說:“我……”他之前說的是喜歡纏綿悱惻的情歌,
周曉詩說:“怎么樣,你還要否定么?”
歐陽榮說:“我也不想否定,到底出了什么毛???”
周曉詩說:“這種菊花凋零,好景不再,萬物衰敗的心傷,你唱得極具感情,顯然由內(nèi)而發(fā),難道不正體現(xiàn)出你的病態(tài)?”
歐陽榮說:“病態(tài)?”
周曉詩說:“你不光有抑郁癥,還有性格障礙。你會下意識的把自己置于柔弱的地位,希望別人提攜你,幫你,帶你,愛你。不管對方是男人,還是女人。假設(shè)你老板是個女人,也許你會希望她多看你一眼,青睞你?!?p> 歐陽榮感覺確實有這樣的心理,卻不愿承認,說道:“這……不會吧?!?p> 周曉詩說:“那我們再做個測試。你覺得我們之間算熟悉么?”
歐陽榮說:“不算?!?p> 周曉詩說:“你覺得你有義務(wù)為我做事么?”
歐陽榮搖頭說:“沒有這種義務(wù)?!?p> 周曉詩說:“但你為什么會喜歡我呢?”
歐陽榮說:“喜歡只是一種很自然的情感吧?”
周曉詩說:“你喜歡我什么?”
歐陽榮說:“你有一種氣質(zhì)吸引了我,而且我覺得你很漂亮,身材又好?!?p> 周曉詩嘻嘻一笑,說道:“你有個優(yōu)點,就是嘴甜,你今晚愿意去我家么?”
歐陽榮一聽,感覺在陰冷中得到一束陽光,好景來得太快,有點不敢相信,說道:“?。俊?p> 周曉詩說:“怎么,你不愿意?”
歐陽榮說:“愿意?!?p> 周曉詩說:“對了,你會不會按摩?”
歐陽榮說:“按摩?”
周曉詩說:“哎呀,不知道為什么,我這幾天腳有點不舒服,你能給我按摩一下么?”
歐陽榮看著周曉詩穿著肉絲的腳,不禁咽了咽口水,說道:“好……好呀?!?p> 周曉詩脫了高跟鞋,將腳放在地攤上。
歐陽榮跪在地上,學著電視里的方法,給她按摩腳掌。
按了一會兒,歐陽榮問:“舒服么?”
周曉詩說:“還行?!?p> 過了十幾分鐘,周曉詩說:“謝謝你,我好多了?!?p> 歐陽榮說:“不用謝,我還可以繼續(xù)給你按。”
周曉詩說:“今晚你到我家給我按摩吧,我可以給你錢?”
歐陽榮說:“要什么錢呀,免費的?!?p> 周曉詩說:“讓我們回到最初的問題吧,你覺得我們之間算熟悉么?”
歐陽榮一聽,臉色刷的變了,抬頭看著周曉詩說:“這,這也是測試?”
周曉詩說:“你肯為一個不熟的女人免費服務(wù),不得不說你確實有病?!?p> 歐陽榮說:“我,糊涂了?!?p> 周曉詩說:“正是你的心理障礙,導(dǎo)致你犯糊涂。你忽然喜歡上我,只因為我有某種氣質(zhì)。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氣質(zhì),但是我知道自己有腳氣,你要不要聞一聞?”把腳尖伸到他面前。
歐陽榮驚得目瞪口呆,趕緊爬起來,羞愧的逃跑。
剛打開門,周曉詩喊道:“慢著,記得要去前臺結(jié)賬哦?!?p> 歐陽榮說:“好的?!鳖^也不回,匆匆去了。
周曉詩自言自語的說:“哼,小樣,我還治不了你?”心想:“也不知道他來我這,是不是姚濯出的主意?”
走廊外面,余思涵看見歐陽榮低著頭,匆匆離開,身后的門也沒關(guān)。
余思涵走到門口,伸頭往里面瞧了一眼,見周曉詩正在穿鞋。
她走了進去,把門關(guān)上,對周曉詩說:“曉詩,剛才那個病人走得好急?!?p> 周曉詩笑著說:“他本來就是個急性子?!?p> 余思涵問:“他是做什么的呀?”
周曉詩說:“搞推銷的?!?p> 余思涵說:“推銷?”
周曉詩說:“沒錯,只要我出得起價碼,自然會有人上門推銷的?!?p> 余思涵說:“怎么聽起來像是在做生意?”
周曉詩說:“人生就是一場生意。女人只有那么幾年的青春,要托付給誰,才能不負此生呢?”
余思涵說:“當然是你喜歡的人?!?p> 周曉詩說:“要是他不喜歡我呢?”
余思涵說:“不是沒有喜歡你的人,或許他和你擦肩而過,你卻沒有察覺?!?p> 周曉詩說:“不對呀,思涵,你的話怎么這么有詩意呢?要不咱倆換個名字吧?”
余思涵笑道:“不要?!?p> 傍晚,兩人下班,走到路邊等車。
沒幾分鐘,只見一輛藍色的跑車停在她們前面。車窗放下來,看清楚里面的人,居然是楊肜。
楊肜對她們說:“思涵、曉詩,上車吧,我送你們回家?!?p> 兩人雖有些詫異,但還是上了車。
周曉詩看到楊肜,心里忽然感到一絲溫暖,問道:“阿肜,你買車了?”
楊肜說:“是呀?!卑衍囬_起來。
周曉詩說:“你沒上班也買車,太奢侈了吧?”
楊肜說:“我剛注冊了一家小公司,買車是為了撐門面?!?p> 周曉詩說:“你都有公司了呀,比我強?!?p> 楊肜說:“不能跟你比,你的起跑線與我不在一個層級?!?p> 周曉詩說:“你的公司做什么的呀?”
楊肜說:“花藝?!?p> 周曉詩說:“那我跟你合伙吧?”
楊肜說:“好呀,我正缺一個懂經(jīng)營的人,你知道我不是一塊做生意的料,只怕把公司做虧了?!?p> 周曉詩說:“其實我們可以做一家小的心理咨詢公司,一邊賣花,一邊做心理咨詢,怎么樣?”
楊肜說:“當然可以?!?p> 周曉詩對余思涵說:“思涵,你有沒有興趣?”
余思涵說:“有興趣,不過你舍得從醫(yī)院辭職么?”
周曉詩說:“這倒也是,我再考慮考慮。”
到了南門口,放下余思涵。
楊肜接著送周曉詩去白沙小區(qū)。
周曉詩對他說:“阿肜,你哪來的錢呀?是奶奶給你吧?”
楊肜家的情況她大致了解,除了楊肜奶奶家拆遷可以得到錢,家里并不算富裕。
楊肜說:“我沒問奶奶要錢,她的老房子馬上要拆了,現(xiàn)在和我住一起?!?p> 周曉詩說:“那你以前考古很賺錢么?”
楊肜說:“考古不賺錢,但倒騰古董是賺錢的。”他無法明說錢是從哪來的,只能撒謊。
周曉詩說:“你手里還有古董么?”
楊肜說:“沒有。怎么,你爸爸還想搞收藏呀?”
周曉詩說:“對呀,你要是有好東西可以給我爸爸瞧瞧。”
楊肜說:“有機會再說?!?p> 周曉詩說:“你和思涵怎么樣了,我剛才看你們之間很冷呀。”
楊肜說:“冬天,能不冷么?思涵喜歡上我表弟了?!?p> 周曉詩說:“她喜歡你表弟,你表弟什么人物?”
楊肜說:“農(nóng)民,種植花卉、瓜果,但是比我有錢多了。”
周曉詩說:“農(nóng)民,應(yīng)該很有本事吧?”
楊肜說:“本事就沒有,最愛打游戲,連做夢……呃,只怕連做夢都在打游戲?!?p> 周曉詩笑著說:“你這是故意貶低別人吧?”
楊肜說:“不信你可以問思涵嘛?!?p> 周曉詩說:“算了,我對這種牛郎織女的情節(jié)不感興趣,一點都不浪漫?!?p> 楊肜說:“那你和姚濯呢,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周曉詩說:“有希望?!?p> 楊肜說:“奇怪的是,你和思涵居然還能保持這么好的關(guān)系?!?p> 周曉詩說:“那有什么?我們之間沒有私怨,她和姚濯終究是過去式。你最近和姚濯見面了么?”
楊肜說:“沒有?!?p> 周曉詩說:“做不成朋友了?”
楊肜說:“沒有的事,我是想見了面不知道說什么好。”
周曉詩說:“看來,你有心病?!?p> 楊肜說:“是的,我不否認這一點?!?p> 把周曉詩送到小區(qū)門口,楊肜說再見。
周曉詩說:“要不要上去坐坐?”
楊肜說:“不了?!?p> 周曉詩說:“那好吧,再見?!?p> 楊肜回到家,上網(wǎng)看看余思涵的空間動態(tài),上面更新了一句話,說是“祝阿真生意興隆,能多賣些花出去”。
楊肜心想:“這不是給我上眼藥么?我開個花藝公司,不祝我生意興隆,卻祝阿真多賣些花?!?p> 但氣不能往余思涵身上撒,只能找阿真麻煩。
他晚上睡覺,進入夢鄉(xiāng)。
在蠟像館里,走到自己的鏡子前。
想著阿真的心思,把頭伸進去,出現(xiàn)一叢灌木。葉子遮蔽,有些昏暗,而且正在下雨。
他伸手,撥開枝葉,卻發(fā)現(xiàn)是外面站著一個人,剛把褲子提起來,轉(zhuǎn)身就走。
楊肜瞠目結(jié)舌,心想:“感情這不是雨,而是尿。上次是屎殼郎,這次被尿澆頭,真倒霉呀!”
他把頭伸出去,果然沒下雨。再看那個人的背影,戴著斗笠,身穿勁裝,手持一根混鐵棍。
“撲棱”,一只烏鴉從草叢驚飛。
那人警覺的回頭一看,露出面目,正是黃真。
楊肜趕忙縮頭,心想:“他又在玩什么游戲?這回我得嚇唬嚇唬他!”
黃真只看到一只烏鴉,又轉(zhuǎn)頭繼續(xù)前行。
“息息索索”,身后傳來腳步聲。
黃真也不回頭,直接用渾鐵棍往身后橫掃。
“啪”,打到東西了。
他往前一躍,在轉(zhuǎn)身來看,只見一個身穿黑袍,戴著面具的人倒在地上。面具上是怒相,不知什么來路。
黃真喝道:“呔,你是什么怪物?”
倒在地上的是楊肜,他變作黑無常,正準備嚇唬黃真,沒想到挨了一棍。
好在沒感覺疼痛,他爬將起來,對黃真說:“有沒搞錯,黑無常你也敢打?”
黃真說:“黑無常,什么時候增加了NPC?”
黃真用混鐵棍指著“黑無?!闭f:“打的就是你,納命來,不對,拿錢來!”說罷,揮舞鐵棍沖楊肜打去。
楊肜不會游戲里面的招數(shù),只能被動挨打。
他哇哇大叫,說道:“你敢打我,閻羅王可饒不了你!”
黃真一棍子戳在他胸口上,將他頂飛,說道:“閻羅王啦,嚇唬我呀!”又沖上去,一棍子打在楊肜頭上,連面具也擊碎。
面具之下露出一張黑漆漆的臉,舌頭伸得老長。
黃真說:“我靠,丑爆了!打死你,打死你!”
混鐵棍“噗噗”的打在楊肜身上。
黃真說:“咦,你怎么還不死?”
楊肜心想:“干脆死了算了,免得他沒完沒了?!贝蠛耙宦暎骸鞍?,我死了!”頭一歪,癱在地上。
黃真果然停手,瞧著“黑無?!笔w,說道:“咦,金幣呢,為什么不出金幣?”
楊肜心想:“還要金幣?沒有?!毙哪钜粍?,身子沉入土中,消失了。
他從鏡子里出來,回到蠟像館。
黃真一看尸體沒了,金幣也沒出現(xiàn),罵道:“小嘍啰,一點金幣都沒有,浪費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