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話、汨汨費人思
“諾笙那邊你們不會再去為難吧！”
“呵，你先顧好自己吧女俠。三天后若再找不到兇手，那死刑判下來誰都救不了你?！豹z吏由上至下瞧了葉華一眼，“可惜長得這么亭亭玉立……”
他的表情很快有所收斂，然后走開。畢竟是孫度說要保著的人，他一個小小獄吏還是不敢造次。
葉華見獄吏離開后才松了口氣。監(jiān)獄里很小，吃喝拉撒都要在一處，若處處被人看著她還真不知怎么辦。
其實當時孫度表達的意思是：不是你進監(jiān)獄就是諾笙進監(jiān)獄。所以說所謂的“自愿”就是放屁。這一點諾笙自然也猜到，所以對孫度才不會有什么好態(tài)度。
葉華聽見孫度這么說，一方面自己的家就在這邊，不想與嘯城的人對立，另一方面是相信諾笙一定能破案，所以沒多想就應許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監(jiān)獄大門處突然一陣躁動。遠遠的葉華還能聽見獄吏間在傳閑話——
“喂！你聽說了么？新來的那個丫頭不是有個同伴嘛。”
“對，怎么？”
“他啊，他上吊了！”
監(jiān)獄中突然發(fā)出“哐”的一聲巨響……一聲后又接一道，獄吏們不耐煩尋找那處。
原來是葉華不斷用封印修為的手鐲敲擊鐵柵欄。
“放我出去！”
她眼里充滿不知所措。
…………
……“呀——?。。∮?、又有人上吊啦！”……
在不知誰的一聲驚叫后，殷府頓時亂成一團。孫度連忙派人，人傳人，消息滿城不翼而飛。
殷老爺立馬到處尋找諾笙“道士”，結果卻是在書房找到他——因為上吊的人就是諾笙。而上吊的位置，“第五排第二梁”。
諾笙整個人慫拉下來，脖子緊緊被麻繩箍死。他嚇一大跳，不敢踏入書房半步。
薛管家連忙趕到現場，發(fā)現小輝與媛兒就在書房內看著上吊的尸體。微愣后，他連忙讓兩人出去，然后引官府的三名醫(yī)師進來驗尸。
他看著醫(yī)師們將諾笙放下來再為其把脈。隨后，皆搖搖頭，“沒救了，下葬吧?！?p> 薛管家皺了皺眉，“死因是什么？又是鬼魂作怪？”
“死因就是上吊啊?！币晃会t(yī)師嘲弄笑了笑，“管他是什么，驗尸的結果是我們說的算，只要你別亂說就是?！?p> 薛管家的表情忽然變得奇異。他想了想后，急忙走向門口書房。
怎料這時孫度從外面走進來，“薛管家，說起來三年前的自殺案還不算驚動到官府，我當時還是個小捕快呢?！?p> 薛管家深吸一口氣，“敢問孫度大人單獨找薛某出來，是想聊些什么呢？”
“不是孫大人想跟你聊，”在他身后傳來輕飄飄的聲音，“而是我想跟你聊?！?p> 薛管家回頭望向“死而復生”的諾笙，并沒有覺得奇怪，“那請問你想跟我聊些什么？”
“我想聊些什么你還不知道嗎？”諾笙把脖子上的活結解開，那里什么勒痕都沒有。隨即再將藏在衣服下面、勒在腹部以及腋下的繩子拿出來，那些地方才真真正正有被繩子勒過的痕跡。
“怎么樣，我的死相跟湘兒很像吧？”他朝對方笑道。
薛管家沉默不語。
“我想當時真正看過湘兒尸體的就只有薛管家您還有當時府上的大夫吧。”諾笙緩緩站起，“那自然很容易掩蓋掉事實?！?p> 薛管家沒說話。孫度接道：“掩蓋住——湘兒并沒有死——這一個事實！”
在場的人都沒有驚訝。
三名醫(yī)師中資格最老的那一位已經在客棧碰過面，另外兩位是捕快偽裝的。而許多線索都是諾笙托孫度去調查的，所以他們都不會驚訝。
至于薛管家為何沒有驚訝……那自然是因為此話不假！
上吊一般采用活結，當整個身體的重量全部壓上繩結就會越箍越緊，屆時當你出于身體本能想要反悔也已經無濟于事?？梢獱I造出這種假象也很簡單。
你只要用另外一根繩子圍在腰間、肩膀處，再由衣物遮掩悄悄系在橫梁上，如此一來實際受力點并不在脖子，而是腰部以及肩膀，這就是“假上吊”的真相。
當時妍兒跟大力雖然短距離看到尸體，但顯然忽視上吊繩后面還藏著一條“保險繩”。而外面的人更加看不清了。
實際上很多電視劇電影的自殺戲碼都是這么演的，但有的害怕發(fā)生意外就會只用攝像機拍上半身，下半身則是在地面上站著。
言歸正傳。
孫度見薛管家不能接，趁勢便道：“你也不用狡辯，我已經派人去查，當年那名大夫已經親口承認湘兒并沒有死這個事實?！彼f得像所有推理都是他想的一般。
但諾笙顯然不會在意。趁著孫度說話的時候他緊盯著薛管家的表情。
這么短時間自然不可能查到那名大夫去了哪，不過這些都可以用其他線索來證實。
大戶人家死一個下人是不會火葬，有一個棺材給你已經很不錯。諾笙已經在小輝媛兒的帶領下去過安葬湘兒的地方，并且在兩人一臉驚嚇下挖出棺材再打開。
果不其然，里面什么都沒有。
普通百姓以及這些下人死后會集中埋葬在城外的一處。官府還會找人來集中看管，這些人叫守墓人。說是守墓，其實這些閑人的墓一般不會有人來盜。
因為墓里幾乎不會有貴重的東西，還容易被守墓人發(fā)現，得不償失。守墓人只有晚上工作，平日只是在墓園到處巡視，偷懶的較多。
既然沒有人盜走，尸體也不會自己化成灰，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當年的湘兒根本沒死！
“好吧。”薛管家猶豫作勢，“如果你們都已經查到這一步，應該已經知道湘兒跟我的關系了吧?！彼告傅纴?。
“湘兒是我干女兒，我當然想她過上自己的生活。反正懷孕不能在府內工作，所以就讓她偽造自殺，這樣老爺就會給她家里人多一點補貼。”
“孩子父親是大力沒錯吧？”諾笙繼續(xù)問道。
下面的話孫度他們便不知道了，此刻也好奇望向諾笙。
薛管家躊躇片刻，“對。那請問這些事情跟這次的靈異案件有什么關聯呢？”他特意在“靈異”上面加重。繼續(xù)道：
“如果我只是偽造自殺這么一件事，只需要跟老爺稟報就是！我薛某敢作敢當，定認不辯！”
“定認不辯是吧……鬼魂現在也被推翻。不是湘兒，你覺得鬼魂還有其他人嗎？”諾笙嘴角微挑。
薛管家胡須抖動，“哼！世上冤魂厲鬼大多數，有誰是安樂死？就算不是湘兒，那其他厲鬼誤入殷府也絕對可能?！?p> 諾笙緩緩走到“第五排第二梁”下面。
“實際上～這幾次的案件其實都是人為，并不是什么靈異事件?！?p> 此話在書房內繞梁不去。孫度以及三位醫(yī)師都暗自品味話里真正含義，而薛管家只感到“寒意”。
諾笙……依舊面如深潭，沒有人知道他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