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進(jìn)來?！?p>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進(jìn)來！”
怎么不在嗎？這還是頭一次，看來我只能下星期再來了。
“我說話外面是聽不到嗎？不會走了吧？”
……
“你沒走??？”
沒走啊。
“沒走怎么不進(jìn)來？我讓你進(jìn)來你沒聽到嗎？”
聽到了呀。我只是想讓老師幫我開下門，你看我這兩只手都忙著——插在口袋里，沒空。
“你好……”
你也好。
“莫生氣。莫生氣。雖然可恨，但不值得一巴掌拍死……”
老師你嘀咕什么呢？是又在念緊箍咒嗎？啊，頭疼！頭疼！這樣你高興點(diǎn)了嗎？
“進(jìn)來坐吧?！?p> 老師你這話說的，不坐我還能站著嗎？咱倆誰跟誰呀。
“有事說事，沒事——我不想說臟話?！?p> 昨天碰到一件巧事。
“干嘛？停下來干嘛？等我給你鼓掌?。俊?p> 昨天周末嘛，我回家，不怎么竟迷路了。
“天天穿褲子也能伸錯了腿，頓頓刷牙也能捅傷了嘴，了不起！”
然后不知不覺地，竟走到了網(wǎng)吧門口。
“看來是回家不夠誘惑——你繼續(xù)編?！?p> 我和網(wǎng)吧的網(wǎng)管剛好認(rèn)識，你說哪有不進(jìn)去打個招呼的道理？
“打招呼也就罷了，就怕他請你打游戲?！?p> 老師你說什么呢？我怎么能打游戲呢？我根本就不會打游戲。再說我還未成年呢——讀者朋友們，未成年不能去網(wǎng)吧哦，不能學(xué)我哦，我是因?yàn)閯偤糜龅绞烊恕揖褪请S便看看。
“看什么？”
看誰打游戲，我OB。
“狐貍尾巴一下就露出來了。”
老師你這個比喻不對。如果我打游戲，那我是狐貍，可我不打游戲，我只是看人打游戲，那就是看狐貍。怎么，未成年人不能看狐貍嗎？是狐貍太狡猾，未成年人看了會學(xué)壞嗎？
“好好好，算我錯了。你繼續(xù)看，好看嗎？”
那大哥操作也太爛了，看著是用手在玩，其實(shí)還不如用胳膊肘。當(dāng)時我看不過去就多了一句嘴：‘大哥，上啊，給他一肘子！’沒想到他反倒怪起我來了，說是我把他看壞了，平時他在游戲里都是橫著走的。橫著走那不是按錯鍵了嗎？我從沒想過自己的目光還有這種力量，如果對打游戲的人好使的話，那對做題的人好不好使呢？被我一看就不會做了？如果真是這樣，那考試的時候我得多看看別人。我感覺很多老師都有這個能力：我好好地做著題，他沒事瞎溜達(dá)，突然停我這兒不走了，要看我做，結(jié)果我就不會做了！做題這么私密的事情怎么能給人看呢？他會看到我的思路呀！像我這種內(nèi)斂的人，走路都不想被人看到，更何況是思路呢？
“敢說自己內(nèi)斂，真是不要臉?！?p> 老師你可不能以偏概全啊。我在你面前放得開，不代表在別人面前也放得開。我和楊毅夠熟了吧，他至今沒看過我穿內(nèi)褲的樣子。
“我也沒看過?！?p> 老師你是想……
“我沒想！我就是隨口接了一句！你起身干嘛！”
我其實(shí)是慢熱型的，你還記得我第一次來嗎？緊張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半天說不出話來的是我。還篡改起歷史來了?！?p> 那不說過去，就說現(xiàn)在。就算現(xiàn)在和你這么熟了，我還是不敢直視你的眼睛，只敢盯著你的鼻孔，猜想會不會有蝙蝠從里面飛出來。
“大白天的蝙蝠不會出來的，你放心——話題是不是跑偏了？”
那就跑回去——當(dāng)時我嫌那位大哥玩得太菜，注意力就跑偏了，不經(jīng)意望向網(wǎng)吧外面，你猜我看到了誰？
“上帝？”
花店。
“我真想一巴掌把你扇出銀河系，但又覺得只扇一巴掌不解氣——花店是人嗎，你用‘誰’？”
老師，你沒必要把愛表達(dá)得這么委婉——許苑在對面的花店里。
“最好是她買花送男友，結(jié)束和你的孽緣?！?p> 她不是去買花的，她是賣花的。你能想象得出來嗎？花店里那么多漂亮的花，都爭不走她一分的顏色：名花傾城兩相歡，長得少年癡笑看。似醉似夢難分辨，以為仙女又下凡！
“仙女下凡砸你腦袋把你砸成花癡了是吧？口水收一收！”
有點(diǎn)猥瑣是吧？我自己也這么覺得，可是控制不住啊。都說紅顏是禍水，可禍水真來了，閉不上眼睛也挪不動腿。我真的特別特別瞧不起自己，所以我在花店外邊站了半天，就進(jìn)去了。
“我知道你作文為什么得零分了?！?p> 當(dāng)她看到我的時候，臉上浮起的笑意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像是最美的花在一瞬間綻放。那種驚喜，說真的，如果可以，我愿意給她一輩子。當(dāng)時她說：‘你怎么……’。緣分就是‘你怎么’啊：你怎么在這兒？你怎么也喜歡這個？你怎么也是英語課代表？而我要做的就是把這些驚喜的‘你怎么’變成關(guān)心的‘你怎么了’。所以我的表現(xiàn)一定要好。所以當(dāng)她開口問我‘買花啊’，如果是你問，我就說‘到花店當(dāng)然是買花啊，不然買牙刷啊’，可是現(xiàn)在我不能這么說，于是我就說：哦。
“好幽默啊。她一定立刻喜歡上了你?！?p> 然后她又問：‘送給誰呢？’如果是你問，我就說：‘送誰你管不著，我自己的癢我自己撓?！墒俏椰F(xiàn)在不能這么說。于是我說：‘送我媽?！覌屓绻犚娺@話，肯定麻將都不打了，沖上來對我又親又啃，然后覺得自己媽當(dāng)?shù)貌诲e，獎勵自己通宵打麻將。
“多孝順的兒子??！”
然后她又問我要康乃馨還是玫瑰，如果是你問——
“我不會問的！”
我要了玫瑰。然后等她去拿花的時候，我把錢放在柜臺上，就跑了。
“花沒拿？”
我想這樣，這花就算送她了。
“好一個‘算’字！我吹過你吹過的晚風(fēng)，我們就算相擁？我淋過你淋過的大雨，我們就算共??？扯什么玩意兒？換做是我，一定會認(rèn)為你是突然尿急或拉肚子，跑出去找?guī)??！?p> 可是我之前給她寫過情書，現(xiàn)在再留下玫瑰，算是一個很明顯的暗示了吧？
“光天化日你玩什么暗示？哦，還有一種可能：她有可能看到你從網(wǎng)吧出來，你突然跑了她大概會猜你是因?yàn)橹被厝ゴ蛴螒?。?p> 老師，我聽過這么一個歷史故事：古代戰(zhàn)場上有勝有負(fù)，好消息和壞消息都要傳回去，傳好消息回去的信使總能得到皇上的優(yōu)待，而傳壞消息的信使通常都被殺了。對此老師你有什么看法？
“戰(zhàn)爭太殘酷了？”
不，是老師你太殘酷了。你看看你對一個單純的少年都做了些什么？無情地打破他殷切而美好的希望，總是引導(dǎo)他往壞的方面想，還告訴他這就是現(xiàn)實(shí)！為什么？難道他身上的重?fù)?dān)還不夠多嗎？眼中的迷惘還不夠深嗎？想打游戲卻不能就不痛苦嗎？而這些，你都不在乎吧？說著輕飄的話，帶著輕佻的笑，說到底，你不過是把他當(dāng)成你生命中的過客！
“說得這么悲愴干什么？再說，為什么要用第三人稱？”
用第一人稱我的心會更痛！算了，說了你也不懂，羊的痛苦有必要說給牧羊犬知道嗎？
“我只是很客觀，會考慮各種可能性，有些事就是會發(fā)生，哪怕可能性很小。比如你給許苑寫了情書，但她一直沒有答復(fù)你，可不可能是沒收到？你說夾在她作業(yè)本里了，萬一掉出去了怎么辦？又或者，夾錯本子了怎么辦？”
……
“讀者朋友們，他蒙了。也不知道還要蒙多久，我時間有限，今天就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