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嗚!”黑狗發(fā)出一聲慘叫,雙目圓睜盯著把它薅出來的人,那表情仿佛在說‘怎么又是你’。
“滾吧!卑賤的外鄉(xiāng)人!”小丑恨恨地用不知是哪里的鄉(xiāng)間俚語叫罵了一句。
沒有【心念物】的反應,可以排除可能性。戴著白色手套的手從大炮的炮身上移開,鄭武把黑狗放到地上。
“走吧,回你該回的地方?!?p> 那條狗只是“嗤嗤”地擤了擤鼻子,一動不動。
“老兄,再問你個問題?!编嵨滢D(zhuǎn)身,向憤怒的小丑擺了擺手。
“快點說!我要開始工作了?!毙〕笳f著,笑臉盈盈地將剛才的圓臉女孩推進了炮口。
“我是說......有沒有其他可以下去的方法?”看到圓臉女孩對小丑甜甜一笑,鄭武忽覺自己有些良心不安,語調(diào)也軟了下來。
小丑眼中顯露遲疑。幾秒后,他咬了咬牙,聳聳肩指向鄭武身后的方向道:
“黑煙囪附近有一座滑梯,你可以用那個?!?p> “啊,謝謝?!编嵨潼c頭微笑,轉(zhuǎn)身向不遠處的黑色煙囪走去。在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后,黑狗搖了一下尾巴,長嘯一聲,跟到了他的身后。
走了百米的樣子,鄭武終于看到了黑煙囪,滾滾白煙正從巨大的煙口中冒出來,向著神秘花園的方向飄去。
“哪里有什么滑梯?哎——”環(huán)視一周的鄭武剛納悶了一句,忽覺腳下有什么東西再拉著自己。低頭看去,黑狗正在緊緊咬著自己的褲腿。
鄭武笑了笑,俯身彎腰,伸手拍了拍黑色的狗頭。
“嘿!你這只恩將仇報的狗子——嗷!”
‘康叱’一聲,鄭武用標準的漢語拼音方式發(fā)出了【a-o→嗷的四聲發(fā)音】,白色手套上瞬間多了三個清晰可見的齒印,黑狗已經(jīng)開溜了。
“我特么——”他盯著黑狗一路猛追到一排木箱旁邊,剛要發(fā)作,看到黑狗直愣愣的趴在一只圓木桶前。這里是一條流水線,一只只圓木桶被橫放在一條軌道上,軌道兩側(cè)各有一條橫梁,與軌道一起通向一片金色的麥田。
開局一個桶,一路全靠滾......你管這叫滑梯?眼前驚奇的一幕讓鄭武哭笑不得,他向前走了兩步,看到黑狗正用兩條爪子扒著一個酒桶,向自己的方向看去,順帶叫了一聲。
“這是喊我上路?”
鄭武撓撓頭,黑狗點點頭。
他走到圓桶前,比量了一下體積大小,下意識吞了口唾沫,接著順著桶口鉆了進去。
竟然還挺合適。
“哎,哎哎哎!”
外面的黑狗叫了一聲,用前爪輕輕磨掉圓桶一側(cè)的麻繩。
‘哐’的一聲,圓桶以不規(guī)則的加速度脫離了三軌,以難以言喻的速度飛了出去。
......
從圓桶走出來時,鄭武下意識摸了摸胸口,在確定通識者沒有遺失后如釋重負。
“疼?!?p> 盡管人在夢中,剛才下落的失重感和沖擊力依舊讓他渾身酸痛,腳步沉重。他向前走了幾步,順便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這里是一座庭院,和拍賣會中宣傳的一樣,四條鵝卵石鋪就的大道直通向中央的高臺,一棵棵長滿眼睛的白楊樹對稱地分布在大道兩側(cè)。清風卷起不知從哪里來的銀杏樹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音。
鄭武登高而上,一組雕像漸入眼簾。最前方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少女背對著自己,她的面前,四名站在一起雕像背靠著幾根組成十字的原木。它們近乎赤裸,兩兩排開,雙目越過少女,看向遠方的天際,像是某種儀式。
他認得那名少女,她的名字叫秦盈盈,是兒時的玩伴。
他也認得那些長著倒三角頭顱,有著滑溜溜暗紅色身軀和猩紅色眼睛的怪物,他管它們叫做赤叟。
在紅日立于頭頂之時,鄭武看到了高臺上的一幕,秦盈盈在向兩兩一組的赤叟祈求。它們的樣子像極了被農(nóng)貿(mào)市場魚販大姐處理過的牛蛙,也讓鄭武聯(lián)想到竹教授提到過的西北地區(qū)的古老儀式。它們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聯(lián)系?現(xiàn)在的他只有震驚,毫無頭緒。
“看起來很震撼,應該稱得上的是藝術品吧?!?p> 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鄭武一個激靈,尋聲而望。那是一名身穿黑色風衣的男人,看起來二十七八的樣子,有著一頭深褐色的卷發(fā),左眼上掛著一只碎裂的古銅色單鏡片,眉眼間流露出似曾相識的氣質(zhì)。
“我應該稱呼你陌生的先生還是......邊疆?”鄭武的眼神不置可否。
“這里不是我們的地盤,周圍也沒有夢偶,就不用賣關子了?!?p> 來的路上特意注意了眼前的三條大道,沒看到任何人。難道他是跟著我過來的?
“這是要查戶口嗎?”那人摘下裂開的單鏡片,冷哼一聲。
聽到對方說出只有現(xiàn)世才有的黑話,鄭武心中的疑云散去。他上前輕拍對方,以示信任。
“我還以為你在其他區(qū)被困住了?!?p> “一言難盡,不提了?!?p> 二人駐足看向前方的雕像,一時無話。一陣冷風吹過,邊疆先開了口。
“現(xiàn)在不是推理的時候?!?p> 鄭武心領神會,跟著對方走下臺階,來到高臺下方的一座石柱旁。邊疆指向石柱的低端,鄭武定睛看去,一串細長的灰色爪印猝然出現(xiàn)在石柱下方,直通高臺。令人不安的是,在內(nèi)觀法的觀察下,鄭武能看到那串腳印散發(fā)著近乎腐蝕的灰色氣息。
“我剛剛在黎明庇護所打了一架。”鄭武壓低了聲音,似笑非笑。
“這話是什么意思?”邊疆被問得一頭霧水。
“你最好找個地方躲起來,一會打起來我管不了你?!?p> “既然這樣,去其他地方看看吧?!边吔橇?,不經(jīng)意說道。
這家伙什么時候變慫了,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兩人從平臺的另一側(cè)走下去,跟隨著灰色的爪印一路向前,在穿過一片小樹林后走回到一片金燦燦的麥田。
“這里應該就是游樂場了吧?”邊疆彎腰摸了摸身旁的稻穗。
“至少拍賣會上是這么說的?!编嵨鋲旱土寺曇?,似笑非笑。
“這里的麥穗還真高,快到腰了,再想查找爪印就不容易了?!?p> 就在鄭武低頭沉思時,一顆巨大的火球從兩人的頭頂上略過。緊接著,遠處又傳來一陣炮火的轟鳴。邊疆沒有說話,但震驚的表情寫在了臉上。他直奔火球飛去的方向跑去,鄭武緊隨其后?;鹎蛟诳罩胁粩喾瓭L,最后降落在麥田旁的主路上,降落在兩個人面前。
那是一顆鼓起的人頭,外側(cè)的皮膚像氣球一樣充了起來,緊致而充滿光澤。球頂被一層層濃密的頭發(fā)遮蓋,五官則集中在同一側(cè)的位置。
“我今天漂亮嗎?”面對著兩人,人頭氣球豁然開口,嘴邊的一顆痣隨著嘴角一直抽動。
是那個圓臉女孩。
“喂喂——看上面......”
耳邊傳來邊疆顫抖的聲音。他稍稍抬頭,被眼前的一幕驚在當場。
他們的面前,一個個五光十色的人頭氣球漂浮在空中,他們是在炮臺等待開炮的小孩子們,腦袋幾乎占據(jù)了整個全身,猶如園游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