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鎮(zhèn)北王沒在府上,去了城外鎮(zhèn)北軍的營盤巡視,不知何時回來,木老又閉關(guān)煉器,吩咐下來任何人不可打擾。
李跳跳滿腹的話,沒人傾述。
有關(guān)八山寺的消息事關(guān)重大,牽扯太深,她不敢隨意說出去,只能等著父王回來或者木老出關(guān)。
夜更深。
窗外蟲鳴陣陣,一層薄云遮住了月光。
坐在涼亭里的李跳跳心亂如麻。
“到午夜了,他該來了……云缺!”
兩人約好了今晚抓蟲。
見云缺準時出現(xiàn),李跳跳立刻安心不少,匯合后來到王妃的院子。
李跳跳拿出事先云缺讓她準備好的銀線,隨后云缺爬上屋頂,將銀線的一端纏在鎮(zhèn)宅鏡上。
角落處,負責守護王妃的暗衛(wèi)百般無奈的看著倆孩子折騰。
誰都知道王爺最疼小郡主。
這座王府對外人來說是重地,對李跳跳來說則暢通無阻,沒有任何地方需要阻攔。
哪怕是大半夜的上房揭瓦。
“能行嗎,沒有餌怎么引蟲子出來?”
“當然有餌了,夢就是餌?!?p> “用夢引蟲子?”
“對呀,喜歡造夢的小蟲子,自然得用夢來引。”
“用誰的夢引?”
“用我的夢唄,你要不害怕,用你的夢也行?!?p> “不不不!還是你來吧?!?p> 小郡主躲在一旁,看著云缺將銀線的另一端叼在嘴里,然后找了個墻角一靠,打著哈欠準備睡覺。
“蟲子爬進你嘴里可怎么辦!”
“不會的,就算爬嘴里那就吃了唄,蟲子也是肉呀?!?p> “你不怕?”
“怕啥,這么大的蟲我都不怕,還怕那么小的么?!?p> 云缺隨手比量個范圍,也不知是臂展的極限那么大,還是整個王府那么大。
李跳跳沒敢放開了想,認為云缺見過手臂一樣大小的蟲子,想一想都毛骨悚然。
“山里的蟲子居然有那么大,肯定很嚇人?!崩钐s了縮身子,道。
“是挺嚇人的,不過不是山里的蟲子,是坑里的。”
“什么坑?”
“我們村后邊的大坑啊,可深了。”
“好吧……”
李跳跳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也跟不上人家的思維。
沒多大一會兒,云缺沉沉睡去。
夜風吹散了遮月的薄云。
院子里更加清涼。
今晚王妃睡得很沉,一夜無夢。
折磨她多年的夢魘其實沒有消失,而是正朝著另一個目標爬去。
鎮(zhèn)宅鏡里倒映的月影格外明亮。
不過那刺眼的明亮很快轉(zhuǎn)變?yōu)樵幃悺?p> 鏡中的月亮開始扭曲,變幻,逐漸顯現(xiàn)成一張人的臉。
臉如圓盤,細細的眼,沒有眉毛鼻子,只有一張裂紋般的大嘴正無聲的開合,好像要吞掉面前的一切。
月亮臉的出現(xiàn),小郡主看得一清二楚。
那臉時而狂笑時而怒吼,做著無聲而恐怖的詭異表情。
仿佛鏡子里藏著一只惡鬼!
李跳跳覺得自己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緊繃著身體躲在角落里一動不動。
云缺猜對了,鎮(zhèn)宅鏡果然有古怪!
隱在角落的暗衛(wèi)變得凝重起來。
他也看到了鏡中的怪相,本以為兩個孩子大半夜的瞎胡鬧,原來真有棘手的情況發(fā)生。
很快,鏡子里爬出一個小黑影。
拇指大小渾身漆黑,形如毛蟲,頂著一張極小的怪異人臉,順著銀線蜎蜎而行。
李跳跳眼睜睜看著鏡面里爬出怪蟲,可在她的靈覺中,銀線上又什么都沒有,如此詭異的現(xiàn)象還從未發(fā)生過,驚得她差點喊出聲。
能抓住嗎?
隨著怪蟲的接近,李跳跳越來越緊張,心跳如雷,不斷的默念著。
“怪蟲出來了!”
“再不醒要爬你嘴里啦!”
“云缺快醒呀!”
……
與小郡主的緊張相仿的,是王府大門外的馬至遠。
“快開門!”
“再不開出人命啦!”
好不容易砸開王府大門,馬至遠開門見山的要找云缺。
正做美夢的門房一時沒想起來誰是云缺,倒是認出了面前這個剛趕出府的騙子。
“呦你個老騙子!瞧我們王府好欺負是嗎?還敢來!”
“老兄行行好,我來找人,找云缺,昨天和我一起進王府的那位。”
“我信你個大頭鬼!趕緊滾!不滾放狗了?。 ?p> “我真找人吶,您老幫幫忙吧,人命關(guān)天……”
咣當,大門緊閉。
馬至遠吃了閉門羹,他有心再敲門,聽到門里傳來幾聲犬吠。
“狗眼看人低!不開門是吧,你以為一扇門能擋得住道爺嗎!”
馬至遠背著徒弟轉(zhuǎn)到王府一側(cè),運轉(zhuǎn)靈氣,幾下爬上院墻,翻身跳了進去。
偌大的王府,要找個人可不容易。
不過今天馬至遠運氣比較好,瞎貓碰死耗子,沒走多遠竟在一個院子里看到了云缺。
顧不得為啥云缺睡在院子里,馬至遠大喜之下飛奔過去。
不料剛到近前被什么絆了一下。
馬至遠摔得仰面朝天,隱約有個黑不溜秋的東西掉進嘴里,他下意識的一口咽了進去。
銀線被扯斷,云缺終于醒了過來。
吧唧吧唧嘴,啥也沒有。
蟲呢?
沒釣出來?
云缺正尋思呢,馬至遠爬起來撲到近前。
“靈果!云缺你還有沒有靈果了,靈草也行!救救清遠,他……”
不等馬至遠說完,一把短劍已然橫在他咽喉。
暗衛(wèi)現(xiàn)身,冷冰冰的道:“王府重地,擅闖者死?!?p> 若是平常,馬至遠遇到如此高手肯定求饒,今天他實在急得不行,一下撞開暗衛(wèi)的短劍。
“管你王府還是皇宮!我得先救徒弟!”
暗衛(wèi)可不聽馬至遠有何理由。
他守護的是王府安危,既然有修行者闖進來,他第一時間就要全力出手將其誅殺。
這種情況,暗衛(wèi)完全可以先斬后奏。
李跳跳看到馬至遠背著人,她急忙攔住暗衛(wèi),搖搖頭示意看云缺如何處置。
人家闖王府不找王府的人,而是來找云缺。
云缺看見清遠的模樣,吃驚道:“被煞蚊咬了?現(xiàn)在煞蚊這么多呢,他好像快不行了,沒看大夫嗎。”
馬至遠焦急道:“尋常的大夫根本沒辦法,能解毒的靈藥我也求過可人家不買我的賬,吃果皮的小花狗還被乞丐給燉了,木老說龍蜓之卵可解煞蚊毒,這大半夜的去哪找龍蜓呀,我實在走投無路才來求你?!?p> 馬至遠欲哭無淚。
能用的辦法他都用了,如今山窮水盡。
云缺道:“我也沒有靈藥啊,山里有龍蜓,好像來不及了?!?p> 最后一絲希望就此湮滅。
馬至遠不甘心,哀求道:“郡主您發(fā)發(fā)善心!救我徒弟一命吧,王府里肯定有靈草,對那位木老!他一定有辦法!郡主幫幫忙,我徒弟要死了!”
李跳跳心善,但她很為難。
靈草不是凡物,王府里就算有,也在她父王手里保管。
不說鎮(zhèn)北王夜巡未歸,即便李玄囂在家也不會送給兩個江湖騙子。
至于閉關(guān)的木老更不必說,李跳跳自己都不敢去打擾。
見郡主不說話,馬至遠知道沒機會了。
他踉蹌幾步,臉色鐵青。
清遠,沒救了。
“你怎么不自己救呢?!?p> 馬至遠絕望之際,忽聞云缺說話,人家還一臉的不解。
就像他馬至遠兜里揣著解藥卻偏偏要看著徒弟咽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