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被過去束縛之人
走在路上，君川顯得有些沉默。
蘇倚路上把經(jīng)過說了一遍，讓君川更為深刻地理解了里諾人神通廣大。
蘇倚沒了雙臂，為了保持平衡，走路搖晃幅度很大，配合重重的步伐，看起來怨氣頗大。
這次如果不是那個灰袍人出手，她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時農(nóng)的侍女為什么在這？還要幫我們？”蘇倚不解地問君川。
但沒有得到回應(yīng)。
蘇倚看過去，看到君川還在沉思。
蘇倚很想在他眼前揮揮手，但她手現(xiàn)在在君川手上。
她只能大叫：“回魂啦！”
君川這才看向她：
“不好意思，在想事情?！?p> “真稀奇，你好像很少這樣想事情。”
君川的神識強大，類似瓦洛斯帕那種超級計算機，思考過程很短，往往察覺不出來。
君川說：“我在想那個曲速引擎的事情。”
“不是吧？這種時候你還在想技術(shù)問題？”蘇倚無語，“太沒緊張感了吧，你沒情緒的嗎?！?p> 怪不得他會陷入沉思了，想這種東西確實需要沉思。
君川微笑著，沒有解釋：
“你剛才說什么？”
“我說時農(nóng)為什么會派人來?！?p> “我不知道?！本ㄕf，“或許是為了我來的？”
蘇倚瞅了他一眼：“你面子真的好大，支柱吸引器嗎?！?p> “只是猜測而已?！?p> 君川這么說，是想到時農(nóng)在幫忙調(diào)查他的事情，他或許查到了什么。
不過就算真的查到，也需要抽空回趟地球才能詢問。
他現(xiàn)在思索的重點，都在里諾人所說的阿庫別瑞引擎上面。
里諾人的說辭，結(jié)合阿斯迦德的經(jīng)歷，給了他一個全新的思路。
天道是什么？
師父說，天道是規(guī)則。
或許規(guī)則一直都沒變，只是自己的仙法與這個世界的科技在以不同的方式角度運用天道。
無論是點石成金，還是縮地成寸，這些在仙法上并不出奇的道術(shù)，這世界想實現(xiàn)就需要巨量的能源。
從這個思路出發(fā)，反向推導(dǎo)，他或許可以找到獲取巨量能源的方法。
而且如此觸類旁通，他也可能找到更好的方法來撕破時空。
君川注意到蘇倚正在盯著他。
“怎么了？”君川問。
蘇倚嘆口氣：“沒什么?！?p> 她說：“我覺得很對不住你。都是我的事情，害你被封住?！?p> “沒什么——”
“而且那時候，我真的有想過把你賣了。”
“你沒同意交易?！?p> “那主要是因為，里諾人無法給予我必勝的保證?！碧K倚幽幽道，“如果說有一個交換條件，只要犧牲你，就可以實現(xiàn)我的目標，我想我就不會猶豫了。”
“但你終究沒有選擇犧牲我?！本ㄕf，“選擇決定了你的為人?！?p> “選擇……”蘇倚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我不覺得這算選擇，我們從來都沒有選擇的自由。我們都是被過去束縛的人。”
“你這么想嗎？”
蘇倚說：“我問你，為救我的命，讓你放棄探尋你的什么天道，你會同意嗎？”
君川說：“我一般難以遇到那么困難的決擇?！?p> “是嗎？你很厲害，但還無法抗衡支柱級?！碧K倚說，“也不用考慮那么多，假設(shè)而已?！?p> “假設(shè)嗎……”君川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我想起高興的事情?！?p> “什么高興的事情?！?p> “以前師父也讓我做類似的思考，他說可以為心魔做好準備。”君川說。
君川以輕松的步伐行走，像是在追逐心中的答案。
君川開口了：“你和天道之間決擇，我肯定會選擇天道?！?p> “是吧。”聽到這個答案，蘇倚卻像是松了口氣的，“換我也是一樣。”
“不過這只是一種理想化的假設(shè)，不可能出現(xiàn)那種狀況?！?p> “怎么不可能，你能打敗剛才的里諾人嗎？你能打敗時農(nóng)嗎？”
“我的意思是，哪怕什么都沒發(fā)生，你也會生老病死，到時候我再去探尋天道，不就好了?！?p> 蘇倚語塞，半晌，她說：
“剛才那招如果是對我使用，我的壽命就和宇宙一樣長了。”
“那樣的話我會直接去追尋天道?！本ㄕf，“你在那頭，反正時間不會發(fā)生變化?！?p> 蘇倚氣：“冷血！”
君川沒有回應(yīng)這句，他再次陷入了思考。
蘇倚的這番話，帶起一絲漣漪。
他好像摸到了一絲線索，產(chǎn)生了一種類似明悟的感覺。但卻很微小，他并沒有完全把握。
君川突然貼近蘇倚，雙手貼近她的脖子。
“干嘛？我只是說了一句冷血，不至于滅口吧?！碧K倚說著白爛話。
君川說：“你一個人先回去，我有些事情要去辦?！?p> “??？不要丟下傷殘人士啊！”蘇倚不干了，“我手還在你那呢?！?p> “現(xiàn)在不在了。”
君川退后幾步，滿意地點點頭。
蘇倚掛在脖子上的請神符被解開，繩子穿上兩截胳膊，耷拉在蘇倚脖子前。
給蘇倚掛好胳膊，君川便自顧自朝另一方向走去，邊走邊沉思。
他準備獨行，抓住剛才的靈感。作為一個仙人，哪怕不好當(dāng)場頓悟，靈感還是要把握住的。
而且他也確實還有事情。
蘇倚目瞪口呆地看著逐漸遠去的君川。
她又低頭看看自己，胳膊沒了，掛在脖子上晃蕩，不由悲憤交加：
“是人?。 ?p> ——————————
——————————
十三號城市的街道，與一般地球城市的街道也沒什么不同。盡管普遍低矮，但也算是高樓林立，一片鋼鐵的森林。
城市中的氣候調(diào)節(jié)絕佳，溫度適度光照風(fēng)向全部宜人舒適。
但依然沒什么人行走在街上。
因為再怎么舒適，也不如家中舒適，更不如果殼箱舒適。
在這里，游夢的影響力可以說是施加到最大。即使環(huán)境絕美，絕大多數(shù)人的選擇依然是果殼箱。
比起平平無奇的現(xiàn)實，還是賽博空間里更加有趣；丘比特制作的ai，也遠比人類更加有趣溫柔。
不過一位出廠自丘比特的人工智能，此時卻并不打算溫柔。
卡珊德拉在街上緩慢而僵硬地走著，無論是面容還是身體，都僵硬得如同一句行尸走肉。
路上的行人很少，偶爾有和她擦肩而過的，也是步履匆匆，不會在意她。
沒有人在意她。
她穿著寬大的上衣，手指緊緊攥著袖口。
即使站在現(xiàn)實中，她也沒覺得比果殼箱更好。
即使獲得了人類的身份認證，也沒有選擇的權(quán)力。
卡珊德拉的眼中充滿血絲，透著絕望，以及絕望帶來的憤怒與瘋狂。
“有一點你錯了，人類還是有選擇的權(quán)力的。”她喃喃自語。
她的新任務(wù)已經(jīng)通過芯片讀取到了，讓她去勾引一個叫門農(nóng)的人。
而讓專人送來芯片，也就意外著她不再受遠程控制。
至少，她可以像個人類一樣，選擇不做什么。
在她的袖口，有一把匕首。
卡珊德拉不打算直接毀掉自己，在此之前，她還要送給游夢一份大禮。
為了接近目標，她自然也接收了目標門農(nóng)的相關(guān)信息。
對方的身份她也清楚。
游夢想讓她軟化門農(nóng)的態(tài)度，卻不希望產(chǎn)生直接沖突。
如果董事的繼承人死了，游夢一定會手忙腳亂一番。
真的會嗎？
卡珊德拉不禁想起了蘇倚。
蘇倚的掙扎、蘇倚的欲望全部成為了游夢的工具，幫助她走完一段既定的路程，達到指定的目的。
自己現(xiàn)在的選擇，難道就不在游夢的算計當(dāng)中嗎？
作為一個ai人，從思維誕生到肉體出廠，全部由游夢負責(zé)。她的選擇，她的自由意志真的屬于自己嗎？
卡珊德拉搖搖頭，放棄了思考。
她現(xiàn)在腦子昏昏沉沉，并不想思考這種難以證明的問題。
反正無論門農(nóng)如何，自己總是要死的，不想管身后洪水滔天。
卡珊德拉根據(jù)指示，轉(zhuǎn)過一個拐角。
門農(nóng)就在這條街上。
行人很少，她一眼就鎖定了那個中年男人。
其實即使路上行人很多，門農(nóng)也會被一眼認出。
和他們這些平均一米五左右的平凡人不同，門農(nóng)身高有一米八。
僅僅靠身高，就可以證明他身份不凡。
他的身體擁有更昂貴的義體，更強韌的材料。
精致修剪的發(fā)須、考究的大衣，方方面面都體現(xiàn)著他的身份。
卡珊德拉吊起眼睛，觀察不遠處的男人。
這樣的人，才擁有自由選擇的權(quán)力。
卡珊德拉這樣想著，好讓心中醞釀怒火，好催促自己行動起來。
正這樣想著，她看到門農(nóng)突然轉(zhuǎn)變了方向，走進一家便利店。
片刻后，他走出來，一米八的個子蹲下，比卡珊德拉還矮小。
他居然在喂貓。
一只流浪貓蹲在街邊，盯著商店旁的垃圾桶。
門農(nóng)買了袋貓糧，撒給那只流浪貓。
卡珊德拉覺得憤怒又可笑。
不愧是有錢家族的老爺，她已經(jīng)活不下去了，他卻還有閑心可憐一只流浪貓。
“不過你自己也性命難保了。剛好，蹲久了腿會麻，行動不便……”
卡珊德拉喃喃自語地接近了他。
她惡意地想，如果他死了，流浪貓會不會吃他的尸體呢。
這當(dāng)然只能想想，游夢的機器人會快速高效地清理掉一切垃圾。
卡珊德拉這樣想時，貓卻察覺到有人接近。
它立刻朝卡珊德拉嘶吼。
門農(nóng)也抬起頭，看向卡珊德拉。
卡珊德拉一驚，袖口里的匕首攥得更緊。
她還指望貓會吸引門農(nóng)的注意力，并且讓他行動受限，現(xiàn)在卻成了他的報警器。
門農(nóng)有些遲疑：“這位小姐，你臉色好像不太好，需要幫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