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驚蟄
秦九年,驚蟄,是夜。
伴隨著窗外一聲震耳欲聾的驚雷聲,蹲在茅屋正廳的陳子淵,雙手有些無力的從腦袋上垂下,艱難睜開雙眼,像是自言自語般開口呢喃:“怎么就會來到這么一個荒誕的世界啊?”
距離陳子淵來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足足過去一天一夜。自從繼承這具身體前世主人的記憶開始,陳子淵便一直這般魂不守舍蹲在了地上。
起先陳子淵還覺得興奮無比,畢竟有生之年,他也來了一次只存在于那些玄幻小說中的穿越。
只是當(dāng)他從腦海那股無窮記憶中獲悉這個世界的大致模樣后,他就徹底興奮不起來了。
因為這個世界,當(dāng)下正處在類似地球的封建社會時代,還是接近于那春秋戰(zhàn)火的歲月,人命可謂是極度的不值錢,毫不夸張地說,簡直就是人命如草芥。
可要是就這么簡單,陳子淵倒也不至于如當(dāng)下這般心念死灰。
怪就怪秦七年末年關(guān)將近,先帝秦斂驀然駕崩而去,新帝秦政年少倉促登基,不知為何竟貿(mào)然廢除五岳,導(dǎo)致怪事、異事接二連三頻頻出現(xiàn)。
年關(guān)方過,更是傳出震驚全國地詭異事件發(fā)生。民間多有傳聞,此乃妖魔作祟之亂。
對于這些流言蜚語,陳子淵其實最開始也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這神鬼妖魔之說,太過于虛無縹緲些。再加上自己在地球的時候,也沒少聽一些長輩談?wù)撋裨拏髡f,其中就有著名的《聊齋志異》和《封神演義》,所以也就沒當(dāng)回事。
結(jié)果,下一刻陳子淵便從記憶中獲悉,這具身體的原先主人,竟然要在三日后要與小鎮(zhèn)的河婆成親。這一下,屬實讓陳子淵目瞪口呆。
若說民間傳聞有妖魔作祟,那還只是子虛烏有夸大說辭。
那么記憶中那名美貌似二八少女的河婆曼妙身姿,就宛如屋外那一聲聲春雷,直接炸響在陳子淵心頭。
更好死不死的,這件事還是縣令大人親自定奪下來的。
用的借口還讓人有些難以反駁,大致意思就是說。你陳子淵自幼喪父喪母,一直是小鎮(zhèn)百姓養(yǎng)護(hù)著你長大的,現(xiàn)在小鎮(zhèn)有難,你得站出來為百姓分擔(dān)。
想到這里,陳子淵本就炸裂的腦殼愈加痛苦不堪。
這是明顯要拉自己去頂缸啊。
難道上天剛給了自己一次重新來過的機(jī)會,就又要揮揮手,不帶走一片云彩和這個世界說拜拜了嗎?
陳子淵無法接受!
即便那位河婆大人長得極美極美,身材也相當(dāng)哇塞,可這個代價也太大了些。
在小命和女人兩者之間取其一,孰輕孰重陳子淵心里還是能分清的。
即使縣令大人答應(yīng)過自己,最后能以另一種方式繼續(xù)存在這個世界,陳子淵依舊不能接受。
于是乎,陳子淵咬緊牙關(guān),猛然從地上站起身,打開屋門快速往外走去。
既然不想就這么死去,那就得去爭取活下去的希望。
陳子淵知道原主人的性格,屬于那種很好說話,事事都先為別人著想。哪怕自己身陷困境,也絕不會讓別人以身犯險。
對于這樣的性格,陳子淵心里雖然很不屑,但也不會過多去評價。
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趕緊去一趟縣衙,把一些個原主人當(dāng)時不好意思,或者說不忍說出口的話,由他這個陳子淵去講清楚,講明白。
也許曾經(jīng)的陳子淵,是一位大善人。但如今的陳子淵,可不是這么好糊弄的。
你們讓我替你們?nèi)ニ退?,我就真得去送死啊?p> 天底下可沒有這樣的道理!
夜已深,春雷時而炸響,劃破沉沉幕色。
陳子淵頂著迎面潑灑而下地綿綿細(xì)雨,疾步行走在小鎮(zhèn)寂靜無聲的街道上。
原本按照這個時間點,他本不應(yīng)該出來的。畢竟當(dāng)下這個世界,可不像是在地球上,三更天一到,夜生活正是開始。
當(dāng)下這個世界,這個時間,大多數(shù)人早已進(jìn)入夢鄉(xiāng)。
只是一想到三天后,更準(zhǔn)確的說應(yīng)該是兩天之后,自己就要被拉去獻(xiàn)祭,穿上一襲大紅喜服,安靜躺在木筏上,隨著河水前去與河婆成親,陳子淵哪里還能顧得這些東西,都恨不得背上長出雙翅,直接飛到衙門內(nèi),站在縣太爺跟前,好好和他說道說道。
也多虧腦海中的記憶告訴他,身為龍陽縣的縣太爺,江縣令為人還是相當(dāng)和藹,對于小鎮(zhèn)百姓,也是倍感關(guān)懷,可謂是難得一見的好官。更重要的還是,江縣令還是一位秉公無私的大清官。
結(jié)合以上幾點,陳子淵這才壯起膽子,連夜造訪縣太爺。
陳子淵相信,這么一位好官、清官,只要自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清楚,表明自己當(dāng)初之舉實屬于無奈,有著自己的苦衷,估摸著縣令大人也不會太過為難自己這么一個可憐人吧?
腦中思緒萬千,足足走了將近半柱香時間,陳子淵這才來到位于小鎮(zhèn)中心的衙門口。
此時已是將近四更天,衙門自然早已關(guān)上大門。不過在衙門口兩邊,仍是有兩名值夜衙役當(dāng)差。
臨近衙門口,陳子淵放緩腳步,收斂起心頭的種種思緒,走到兩名當(dāng)差衙役身前,面露笑容,客氣地朝兩人開口說道:“兩位差爺,能否勞駕稟報一聲縣太爺,就說小民是陳子淵,想來詢問一些有關(guān)于河婆的事情?”
本在閑聊的兩名衙役,忽然被人打斷話頭,臉上皆是有些不悅神色。正想著開口朝陳子淵怒斥,一聽對方名字,兩人不由相互對視一眼,神情皆是有些古怪。
其中一人好似還有些不確定,再次向陳子淵詢問道:“你是住在南面黃泥巷的陳子淵?”
一邊說著,兩名衙役還不忘用巡視的眼光在陳子淵身上來來回回掃視著。
陳子淵輕輕點頭,臉上依舊掛著微笑:“勞煩兩位差爺了?!?p> 說話的那名衙役點點頭,在說了句等著后,轉(zhuǎn)身推開縣衙大門,朝衙內(nèi)走去。
陳子淵還不忘對離去那人背影客氣道:“勞煩差爺了。”
始終沒有說話的另一名衙役,在同僚轉(zhuǎn)身離去后,忽然嘖嘖稱贊道:“果然長得俊俏,怪不得河婆大人指名道姓要你陳子淵?!?p> 目送那名衙役離去,陳子淵剛收回視線,就聽到了這么一句話。不由臉上一愣,疑惑詢問道:“這位差爺,這話怎么說?”
比之離去那名衙役要略高出一頭的年輕衙役,忽然向前跨出一步來到陳子淵身前。整個人頓時顯得有些神神秘秘,在左顧右盼一番后,確定沒有旁人,這才抬手勾住陳子淵的肩膀,眉眼都帶著濃濃笑意,略彎著腰,臉湊到陳子淵面門前,笑嘻嘻開口說道:
“介紹一下,鄙人姓錢,叫棟梁,年長陳公子幾歲,要是陳公子不介意的話,可以喊我一聲錢哥?!?p> 被錢棟梁弄出一頭霧水的陳子淵,雖然心里不明就里,但還是客客氣氣喊了他聲錢哥。
錢棟梁臉上的笑容便更加燦爛了。
陳子淵順勢問道:“錢哥剛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河婆指名道姓選的我?”
錢棟梁也沒隱瞞什么,當(dāng)下開口說道:“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也是偶然聽江大人說過一嘴,說這次河婆選親,指名道姓一定要你陳公子。至于為什么非要選你,那就不是我一個小小衙役能知曉的了?!?p> 說到這,錢棟梁臉上的笑容更加絢爛起來,幾乎可以用掐媚來形容:“陳公子,以后當(dāng)了河婆丈夫,您可要多多提攜錢哥啊。不說升官發(fā)財,好歹也讓錢哥我順風(fēng)順?biāo)前伞?p> 錢棟梁依舊在那喋喋不休訴說著自己的要求,陳子淵卻已經(jīng)沒有了那份心氣聽他繼續(xù)說下去。
此時的陳子淵,正在絞盡腦汁地思索著,為什么那位河婆大人,會指名道姓的非要選自己。
而明明知道這一情況的縣令,為什么當(dāng)時又沒告訴自己?
這里面的真實情況,貌似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