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那口能讓普通人看見龍虎氣的鐘?”
甲板上,張靈蘊繞著銅鐘轉(zhuǎn)了一圈,隨口問道。
“你們幾個不行?”
老劉他們搖搖頭,崔文道蹲在鐘旁,手撫在鐘壁一句銘文上。
“如沙受水,藥入镕銅。只能看清這一句,應(yīng)該是出自法相宗的《成唯識論》。”
張靈蘊撓撓頭,試著問道:
“法相宗啊!是眼識法門的作用嗎?”
崔文道搖搖頭:“不知道,剛才我們分別試著向它注入靈力和真氣,都沒用?!?p> “我想等沈公子過來再試試,看它是不是只吸收靈蘊。或者,你來給他注入法力試試?”
張靈蘊聽聞此話,沒有猶豫,直接抬手虛按鐘壁,法力涌向右掌,一道淡黃色光華從他掌心飄向銅鐘。
“咚!”
一聲巨響,幾人都被掀飛幾米遠,張靈蘊更是直接被拍飛到船外。
過了一會兒,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張靈蘊重新爬到甲板上。
他單手掐訣,身上金光流動間,衣服和頭發(fā)被盡數(shù)烘干,看了一眼崔文道,正和老劉他們正坐在鐘旁笑嘻嘻地看著他。
翻了個白眼,走到跟前一起坐下。
“那位沈公子呢?”
回話的是老劉:“洗澡去了,死尸堆里待了好幾天,臭的跟尸體一樣?!?p> 話音剛落,沈鶴山從船艙里出來了。
剛洗過的及肩黑發(fā)隨意披散,手里拿著塊布,邊走邊擦臉,洗掉血跡的臉白里透紅,兩片薄薄的嘴唇和挺翹的鼻子,讓他顯出三分女相,但神光奕奕的雙眸和濃黑的劍眉又顯得整個人英氣勃勃。
身上隨意裹著件黑袍,扎的緊緊的腰帶暴露出身體的消瘦,沈鶴山赤足走到鐘前,見他們都在看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順勢在王守義旁邊坐下。
“怎么了?都看著我干嘛?”
老劉臉色古怪。
“他奶奶的,我以為去年的探花郎已經(jīng)是男人里頂好看的了,你小子說不定憑長相就能在醉仙樓白嫖!”
“哈哈哈!”
眾人哄笑間,張靈蘊沖著他抬手一指,金光一收一放,他的頭發(fā)被烘干。
沈鶴山道了聲謝,從懷里拿出發(fā)帶隨手扎了個馬尾。
看他整理好,崔文道才跟他說道:
“來試試這口鐘吧,我們都很好奇,畢竟,就算老劉這種一流高手,也只能隱隱約約地觀察到龍虎氣,只有張大人有龍虎山秘術(shù),才能看的像你一樣清晰?!?p> “嗯?!?p> 沒有多說,沈鶴山抬手按住鐘壁。
視線里,其他幾人身上開始浮現(xiàn)淡淡的黃色云氣,二王兄弟、老劉和趙千總身上,都是薄薄的一層,崔文道身上則是形成一件輕紗般的官服,張靈蘊身上又不一樣,是一條龍和一只虎在環(huán)繞左右。
他把看到的場景仔細描述一遍后,張靈蘊起身,從懷里掏出一個六七寸的玉盒放到一旁,再一看,張靈蘊身上的龍虎氣也變成一件比崔文道的厚實些的官服。
“是了!就是靈蘊!”
一直在旁邊觀察的崔文道激動得喊出聲:“這口鐘吸收的就是靈蘊!”
他一邊說話,一邊也把手按上鐘壁。
“有些東西我看不懂,不過,這件法器里應(yīng)該有個器靈之類的東西,在靈蘊充足的情況下可能會有反應(yīng)!”
張靈蘊把玉盒揣回懷里走過來:
“有什么不適就立刻放手,一件法器而已,大不了帶回大唐慢慢研究。”
然后轉(zhuǎn)頭對其他幾人吩咐道:
“文道兄,你就在旁邊看著,以防萬一。老劉負責在甲板警戒,二張去做午飯,趙千總隨我下去看看水師弟兄們?!?p> ——————
喝完面糊就咸魚咸菜,沈鶴山一邊給銅鐘當充電寶,一邊聽崔文道和張靈蘊上課。
“四書五經(jīng)要深入研讀,觀想法的要義在于和先賢的共鳴,要結(jié)合先賢所處的時代背景來理解他們的言行……”
“道門觀想是有真圖的,還要結(jié)合口訣和功法,練氣簡單些,對觀想和口訣的要求不高,根骨不夠也可以煉丹,內(nèi)丹還好些,能采大藥,外丹就慘了,動不動就要幾百年的藥材和價值千金的礦石,誰家的錢夠這么嚯嚯啊……”
“有空就多讀書,不能拘泥于一家,我個人推薦醫(yī)家和陰陽家,一個調(diào)理自身,一個俯仰天地……”
“這里算什么!我當初在龍虎山的時候見過更厲害的,九尾妖狐聽說過吧?我跟你講,蘇姨的尾巴可軟了!我小時候最喜歡趴在她背上……”
“書院也有些武道傳承,劍術(shù)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不過都是些小術(shù),還是浩然正氣的大道好走些,畢竟師友多……”
“光是鎮(zhèn)魔塔我就不知道去過多少次了!有些魔神長得可俊俏了,比如十二層,有個羅剎女和……”
“浩然正氣也不好修煉啊,我就記得一位前輩,困頓于愛情和家族之間,最后身敗名裂還客死異鄉(xiāng)……”
“還有青城山一位妖仙,端的是風華絕代……”
“王兄在江南和那位花魁……”
眼看著要歪樓,連崔文道這濃眉大眼的都被帶偏了,沈鶴山急忙開口提問,試圖把話題拉回正軌。
“關(guān)于以后修行和擇偶的方向,我已經(jīng)明白了!能和我說說天下局勢和大唐民生嗎?我以后想到處走走看看,畢竟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嘛!”
張靈蘊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抬手示意讓崔文道來回答這個問題。
崔文道喝了口水正要開口,旁邊的銅鐘突然輕顫不止。
“嗡~”
張靈蘊一把提起沈鶴山,雙腿連蹬,幾步就退到十幾米外,崔文道站起身退后幾步,衣袍無風而動,直視著眼前開始泛起微光的銅鐘。
“啪嗒~”
一片銅銹落地。
“啪嗒~啪嗒~”
轉(zhuǎn)眼間,銅鐘變得光亮如新!在鐘身上游動的微光開始匯聚,不到半刻鐘,一個透明纖薄的人形走出銅鐘,是個老和尚!
崔文道在旁邊問著什么,但突然刮起的海風讓沈鶴山什么都聽不清楚,只看到那幽靈老和尚對崔文道視若無物,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
‘好一位夜叉!請近前來,老衲有護法之事交托!’
只看著那雙眼睛,他仿佛聽到一個慈祥的聲音,聞到一股檀香的味道!
他轉(zhuǎn)頭對張靈蘊說道:“我的聽覺和嗅覺被那個和尚影響了,是之前說過唯識法嗎?”
“我沒感覺到,所以我也不知道?!?p> 似乎是沒有辦法了,張靈蘊把自己懷里那個玉盒掏出來放在他手上。
“現(xiàn)在呢?”
“感覺還在?!?p> “那就沒辦法了,過去看看吧,玉盒你先拿著!”
“好!”
張靈蘊先走,沈鶴山跟在后面。過去和崔文道對視一眼崔文道對他倆搖了搖頭。
‘這位夜叉,我愿傳你唯識法門,只希望你將這口足以稱為‘佛寶’的古鐘,還有唯識法門帶回紀伊國的道成寺!’
隨著檀香和聲音再次傳來,他轉(zhuǎn)頭看了眼崔文道和張靈蘊,兩人注意到他的動作才看過來。
這下確定了,其他人聽不到也聞不到。
他直視著老和尚的眼睛。
‘送還東西不成問題,但你為什么叫我夜叉?’
老和尚轉(zhuǎn)身看了眼荒島,又轉(zhuǎn)回來看著他,伴隨著細膩的檀香,老和尚沙啞的聲音緩緩浮現(xiàn)眼前。
‘你的肉身和魂魄都是死物,卻與活人無異,不是夜叉是什么?今后你肯定會招惹到幽明之間的東西,可以學(xué)些佛法,應(yīng)當會有用處?!?p> ‘蜃氣樓要醒了!你們準備逃吧,我會為你們纏住蜃氣樓!’
道成寺和蜃氣樓,沈鶴山想到了一種可能。
“他說有個叫‘蜃氣樓’的妖怪要醒了,這座島可能就是它的本體,他會幫忙纏住讓咱們逃走!他用唯識法來換我送這口鐘和法門回紀伊國的道成寺。”
“蜃氣樓?!”
張靈蘊想起鬼城中那座如淵似獄的蜃氣樓,本體是這座島?!
老和尚微微發(fā)光,這時候,趙云貞從船艙跑上來喊道:
“醒了,弟兄們清醒了!快來解綁!”
說完又跑下去了。
崔文道大喜!招呼二王一起下去解繩子。
老劉過來代替崔文道,和張靈蘊一起把沈鶴山護在中間。
張靈蘊沖老和尚努努嘴:“是他干的?”
沈鶴山看向老和尚。老和尚身上飄出一顆光點,停在沈鶴山身前。
‘我用五識通法隔絕了他們吸食的蜃氣,接下來幾天里,他們不會受到幻境影響,這是我注解的五識法門和記載全部傳承的《成唯識論》,希望你能送還佛寶?!?p> 老和尚只看了他一眼,沈鶴山就看到,聽到,聞到老和尚的意思。
他轉(zhuǎn)告張靈蘊:“是他干的,水兵們會清醒幾天時間?!?p> 說完,伸手觸及面前的光點,頓時軟倒在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