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是金林帆的壽宴上,這,這咱們是幫他仇家辦事?難怪要九級險單呢?!狈忉袊@到咋舌,“這,太損了,這誰下的單???”
“說是保密?!睍字钢回泦蔚臅r間,“金林帆的壽宴,給出的文卷上說在立春后,那咱們可得早些啟程,若是后日出發(fā),說不定就能趕上壽宴前到達呢。”
“這么急?”靈音原是不參與這些的,但如年節(jié)氣息還沒捂熱乎呢就要走,“這,這?!?p> 箜娥見狀搖搖頭,示意靈音別多言,丫鬟和隨侍不同,不該多問的就不要多問,如今書房議事,也只準許箜娥和靈音進來伺候。
“行,具體的我再想想,這兩日準備著,后日啟程?!蹦嗤粗木砩系馁Y料,并沒表明金林帆的仇家是誰,但能從給的信息上看,還沒到深惡痛疾的地步,畢竟只在門上掛一條死黑狗而已,又不是要殺金林帆,所以她就沒怎么在意。
因為事發(fā)突然,給所有坊員的準備時間只有三天,而走坊貨倉的單,就得瀾多坊師開壇做法。
年后走貨請他做法還得排號,但誰讓莫相忘有特權呢,在一眾羨慕嫉妒恨的怨聲中,被提到前面。
出發(fā)前兩日,晚八點。
“姑娘,這次走嶺南,過了清州就是江無州,我聽說是個不冷的地方所以沒給您準備太多冬衣?!斌矶鹪谝慌源虬欣?,“我聽人說過嶺南都得謹言慎行,那邊的五州可遍地是高手,隔著一座山,跟隔世一般,聽說啊,十個人里有九個都有門派。”
“整個隊里,平野田塢舟小司南和蘆芽去過江無州,蘆芽的師父還在江無的,說是如果有事,可以去找靳坊司,不過悄沒聲地掛只死黑狗,應該不會被追殺吧?”莫相忘倒是不把這單放在心上,只想著明日去坊貨倉看看道童僵,上次她去的時候,因為就只有自己,又是死靈的緣故,沒把這小僵尸勾搭起來,明日她打算帶只活鴨。
“姑娘姑娘!”
靈音一溜小跑上樓。
這個點兒,丫鬟小廝們都回了,整個前樓也只有箜娥和莫相忘兩個。
“什么事啊,急急慌慌的?!斌矶饎偘盐蓍T打開,就見靈音沖進來指著院門口的方向,“姑娘,大事不好了,前門傳話,說是坊貨倉出事了,具體我也不清楚,要您過去一趟呢?!?p> 莫相忘本已經(jīng)沐浴更衣早早貓在被窩里,如今卻懶懶的不愿起身,“跟我有關嗎?”
“這也不清楚啊,就是坊管部負責貨物一邊的部員說,請您過去一趟?!?p> “別人呢?坊貨倉不都是瀾多坊師嗎?”
靈音也是明白她的意思,當即順了順氣,“我去問清楚再來回,不過姑娘也要做好準備,那邊應該是挺急的?!?p> 看著靈音下樓,莫相忘極其不情愿,從被窩里挪出來,懶貓懶貓,她是得閑的時候不是坐著就是躺著,若非要在輪回帳中走一遭,在這兒又跟孟夫人有約,她肯定是找個窩,坐吃等死。
這邊重新穿好衣裳下樓,靈音也打探到具體情況。
“二坊隊想要走坊貨倉的貨,看準了走大妙州的一個妝奩,就是排在您前面的那單,打算明日走的,二坊隊今日帶著兩個人就是去看看,可下午下去的,直到現(xiàn)在也沒出來,頭一個時辰去請的瀾多坊師下去了也沒找到,那坊貨倉的守門人說來找您一準行?!?p> “妝奩?”
莫相忘仔細想了想,“大妙州的妝奩,送到羅姑婆家的那個?說是閨女出嫁時的嫁妝,但閨女嫁過去不久就死了,屋里的東西被砸得破破爛爛,就這一個妝奩開著蓋子,鏡子就對著那吊死的姑娘,這婆婆嫌晦氣就給扔了,可扔不掉,燒也燒不壞,家里還接連出現(xiàn)禍事,請了個神婆說要送回歸處,但公婆家出三十五萬兩銀子,那鏢師聽說是鬼妝奩都不敢接,最后就送到天坊,但一壓就是十三年的那個?”
“就是就是,但送到天坊后有瀾多坊師的鎮(zhèn)符,也就沒鬧什么事,這回二坊隊選中這個,本以為沒事的,哪曾想,人突然沒了?!?p> “這鬼妝奩可不是內(nèi)環(huán)的貨呀,在外圍我也見過的,沒有附靈,這人去哪兒了?”
“說是已經(jīng)把麻九叫去了,說的跟您一樣,但人家都不信啊?!?p> 跟坊貨倉有關的事,箜娥跟靈音都不敢去,她倆最怕這種東西,院里的小廝們雖說膽子大些,但也打怵。
最后也只叫曹平提著燈要跟她一同前往。
而過來請她的坊管部部員站在西南閣院門口,苦著一張臉,臉色慘白里透著青綠,嘴唇都皺巴巴的。
“不會是去別的地方?jīng)]通知你們吧?”莫相忘不覺得在那么個坊貨倉,三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還能丟了。
“不是,不是,守門人就等在外面,沒見上來,就下去尋,可人就沒了,還說,那妝奩已經(jīng)被打開。”部員說話事一丁點底氣都沒有,也就這宅子里夜靜,但凡出一點不尋常的聲音,這人都能怪叫起來。
莫相忘瞥了眼曹平,“你怎么看?”
“我,我覺得可能就是走錯路了吧,不是說坊貨倉的內(nèi)環(huán)有大陣嘛。”曹平憨憨闡述自己的觀點,但被部員否定。
“瀾多坊師花了幾個時辰挨個內(nèi)環(huán)開陣尋找都沒找到,讓所有巫蠱師帶著陣法走一遍都沒找到?!?p> “那麻九怎么說?”
“說不知道啊?!辈繂T口干舌燥拽了拽衣領,也不知是冷是熱,“這人就沒了,那妝奩的鏡子是開著的。”
整個坊貨倉莫相忘都走過一邊,所有貨都看過,對妝奩印象不深,沒有附靈,就是個死物,但人若真是在坊貨倉丟的,那能丟到哪兒去呢。
打西南閣去坊貨倉,疾走也得三十分鐘。
過了一片樹林,離得老遠就瞧見那邊燈火通明,坊隊隊長和隊員在大宅內(nèi)失蹤了,這可是大事,不單單驚動了瀾多坊師,就連孟夫人和林坊主還有過完年沒走的苗安皇室親戚都在。
但那些皇親在見到莫相忘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吸氣,盡可能的跟她錯開視線。
“這趕得不巧,原想他們也算是很有實力的隊伍,沒想到。”孟夫人惋惜地嘆了口氣,“這法子也用完了,就想著看看你會不會有——”
莫相忘環(huán)視四周,最后對著麻九招手,其后面還跟著田塢舟,便說:“你咋還來湊熱鬧了。”
“哪兒啊,這么邪門的事,我怕他尿褲子怎么辦,訓練這些時日一點都不長進。”田塢舟恨鐵不成鋼地將麻九推到前面,“你自己說。”
麻九磕磕巴巴哆哆嗦嗦指著坊貨倉門口,“我沒看見什么啊,我跟著他們走一圈也沒看見,問,問了也說沒注意。”
“你問誰了?”莫相忘不解地沉吟片刻后了然點頭,“它們都沒看見?那妝奩沒有附靈,我記著邊上擺著的一些也都沒有附靈啊,那地下但凡吃人的東西都在內(nèi)環(huán),怎么就丟外環(huán)了?”
麻九搖搖頭,謹慎地看著她說:“但那鏡子確實打開了?!?p> 一說鏡子,莫相忘抬手撫上腰間佩戴的隕磁鏡,“難道跟這個一個材質(zhì)?因為頭前來認貨,這玩意兒沒附靈,是個死物,我就沒介意,也沒打開,是這個材質(zhì)的?”
麻九搖搖頭,“不是,就是個普通的水磨鏡。”
“那腳印呢?”
“沒他們的腳印?!碧飰]舟雙臂交疊插嘴道:“我跟著下去了,啥也沒有啊,怪冷的?!?p> “沒他們的腳???”莫相忘又覺得奇怪,“那下面又不是磚路,怎么會沒他們的腳印呢?我前日也下去過,有見到我的腳印嗎?”
“有的,有的。”另一邊的守門人忙接話,“有您的腳印,因為方向不同,是去往內(nèi)環(huán)全尸間的,內(nèi)環(huán)沒人進去,所以有的,但外環(huán)的這個,既沒有下來的腳印,也沒有出去的腳印,但偏偏,那妝奩的鏡子就翻開了?!?p> “這個,莫坊隊?!泵戏蛉颂直攘讼露纯?,“這已經(jīng)耽擱大半天了,二坊隊生死未卜,要不——”
莫相忘瞥了一眼四周圍著的人,“這就下去,你們愿意跟著的就跟著下來。”
她這話說完,那邊守門人就遞來相應件數(shù)的棉衣和火把。
冬日里的坊貨倉比夏天還冷,是干冷干冷的。
她打頭陣走在前面,是越想越不對勁兒,沒下來的腳印就很奇怪了,沒有就說明沒下來嘛,半路又折返的,只不過這守門人沒看見罷了。
至于妝奩的鏡子為什么翻開,她倒是想要一探究竟。
可剛走到最后一塊石臺階上,她就頓住了。
這石臺階是用天然的石頭堆砌而成,長寬不規(guī)整,有的半米寬,有的一米寬,但大致的顏色都是青石色,可偏偏最后一節(jié)一米寬的臺階的青色更濃一些。
“怎么了坊隊?”田塢舟扒拉開麻九湊到前面來,用火把照著地面,“咋了?”
莫相忘只提著琉璃燈照亮臺階,又蹲下敲了敲,用刀鞘杵了杵,是實心的。
隨即又看向石壁四周,據(jù)她所知這個坊貨倉早在天坊大宅形成之初就修建了,但當時就是為儲存一些冰和新鮮蔬果,直至后來,才成為詭異貨物的儲存地。
“摸一摸墻壁,看有沒有機關?!彼荒芟氲竭@些,但后面跟著的林坊主卻說接手到現(xiàn)在也沒聽說坊貨倉下還有機關。
“你接手的時候,坊貨倉的壓貨不過只有兩三件而已,從最初的冰窖到后來堆放貨物,這期間的轉(zhuǎn)換,自然有被廢棄的地方,不過坊貨倉也有歷史記錄的,可又為什么沒提到什么時候變成貨倉的?”
莫相忘抬手招呼那些人退后,前面就只留下她跟自家坊員。
當敲到一塊不起眼的石頭時,地面先是咔噠一聲,然后毫無征兆的整片臺階掉環(huán)下落。
莫相忘只用半秒鐘考慮,將曹平推到臺階下,自己一個起跳抓住麻九和田塢舟退到另一一個臺階。
而掉環(huán)的臺階因為慣性左右擺動,扇出了地下空洞里的腐臭味兒和寒氣。
這味道其實并不大,但莫相忘聞不得,忙捂住鼻子后退,“你們自己下去撈人吧,多大個事啊,我去看看妝奩的情況。”
她對坊貨倉里的藏尸庫不感興趣,只用手提燈照了照,最后拿過身后一坊員的寶劍抵在不足膝蓋高的開關上,“下去注意,都是尸臭味兒,別人沒救上來,自己熏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