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李玉玲啊，躺在床上正哼哼，她病了。
前兩天去戲園子聽?wèi)蚧貋淼穆飞希魂囷L(fēng)直撲到她臉上，冷得她直打哆嗦。
回到家就病了，發(fā)燒抽搐不止。
請了大夫，吃了藥，燒是退了，可是身體軟弱無力，起不來床。李竹和李菊給她做的飯，她都不想吃。
問她想吃什么，她也說不出，一看到肉啊、魚啊這些，就惡心反胃。
到是清水煮的面條，粗糧餑餑還能吃幾口。
她心里有氣，躺在床上也不消停，嘴里罵罵咧咧。說什么這兩個死丫頭老大了嫁不出去，招惹的晦氣，讓李老實趕緊把她們嫁人。
李老實哪有這個功能啊，愁白了頭發(fā)。
李蘭過來探病，帶的好吃好喝她全都不想吃。
聽完她的絮叨，李蘭趁機(jī)道：“阿娘，我將三妹、四妹帶走吧，我相公的同窗很多，說不定很快就能把她們嫁出去，沒準(zhǔn)您的病就好了?！?p> 李玉玲惡狠狠地說：“帶走，快點帶走。我看著就煩?！?p> 李蘭：“就是她們一走，家里沒人給做飯。這樣吧，我留兩個丫環(huán)，伺候您，順道給我阿爹做做飯。小木頭之前在省城讀書，我想著，眼看就要考試了，要不我也帶走吧。等他考上功名，您就是官太太了?！?p> 李玉玲略想了想，神思就有些倦怠了，“去吧，只要不來煩我就行?！?p> 李蘭給李竹和李菊使個眼色，三人一同出去。
李竹和李菊拉著李蘭的手，熱淚盈眶：“二姐?！?p> 李蘭：“快去收拾收拾，一會兒就走?！?p> 李老實看著姐妹三個人，很舍不得，但是為了女兒的前途，沒有言語。
李蘭轉(zhuǎn)過身，對李老實道：“阿爹，我留下兩個能干的，家里有什么活您就支使她們。待會小木頭回來，我們就走了?！庇纸o他留了一些錢，囑咐他別舍不得花。
李老實：“你們走吧，家里有我呢?！?p> 下午，李蘭帶著姐弟三人走了。
李老實望著空當(dāng)當(dāng)?shù)募?，心里酸楚，不是滋味?p> 兩個丫環(huán)從李玉玲的屋里出來，沖他見禮：“老太爺，您晚上要吃什么，婢子們這就去做?！?p> 李老實：“做啥都行?！?p> 纏綿病榻，時好時壞。換了幾個大夫，吃藥無數(shù)，一點起色也沒有。臨近年底，李玉玲的病越來越重。
李蘭怕她萬一有個好歹，給京里的李梅去了封加急信。
自己的親娘，畢竟血濃于血，李梅和錢大林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匆匆趕了回來。
此時天氣非常寒冷，帶著一身的風(fēng)塵仆仆進(jìn)了家門。
李玉玲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彌留之際。
五個兒女圍在身前，哭得很傷心。想想往日的幸福，越想越難過。
李老實又傷心又害怕。結(jié)發(fā)夫妻，中間還有那么多回憶，這個身體要是沒有了，那，想必那個也回不來了。
李老實問大夫：“還有沒有別的辦法，不能讓她死?！?p> 大夫嘆著氣搖搖頭：“大限到了，藥石無效。節(jié)哀吧！”
李老實：“不行，不能讓她死，她還沒回來?！?p> 大夫：“誰，誰沒回來，快點派人送信，再晚恐怕真的來不及了。”
李老實抓住大夫的手：“不能讓她死，她還沒回來呢?！?p> 大夫被他的大手抓住，疼得直叫喚：“你放手啊，誰沒回來就趕緊派人去喊??！”
錢大林費(fèi)了半天勁，才將李老實的手掰開。“岳父，您冷靜冷靜。”
李老實：“她要是死了，那，那她就回不來了?！?p> 錢大林：“我知道，我知道。您先冷靜冷靜，咱們再想想辦法?！?p> 李老實：“什么辦法，你說。”
錢大林：“我在京里之時，曾遇到一位奇人。閑聊的時候我把岳母的情況說了說，他說岳母應(yīng)該是離魂之癥?！?p> 李老實茫然的點著頭：“離魂之癥，那要如何治？”
錢大林對大夫說：“能不能先用藥吊著我岳母的命，我去尋能招魂的人來試一試?！?p> 大夫頗是為難：“這是從閻王爺手里搶飯啊。”
錢大林掏出一沓銀票：“夠不夠？”
大夫眼睛里閃過一道光：“夠！夠！”
錢大林：“在我回來之前，人必須要活著?！?p> 大夫滿臉豪氣接過銀票，拍著胸脯道：“份內(nèi)之事，必不辱命?！?p> 錢大林讓王六和李安駕著車，馬上出去，去尋高人。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從白天到黑夜，大夫用百年老參湯給李玉玲灌進(jìn)嘴時，又用針灸不時扎來扎去，力保一口氣不斷。
在眾人焦急的等待中，王六和李安夾著一位滿頭白發(fā)的婦人急匆匆竄了進(jìn)來。
錢大林抱著一大包東西，緊隨在后。
李梅迎了上去，面帶著淚花：“大林，怎么樣？”
錢大林氣喘吁吁停了下來，“媳婦，我辦事你放心?！?p> 滿頭白發(fā)的婦人，差點跑斷氣，好不容易喘勻了氣，張口就罵：“小兔崽子，要把你祖奶奶弄斷了氣，做鬼也不放過你們。讓你們下地獄去吃屎！”
嗓音如干澀的銅鑼聲，刺得人耳朵發(fā)疼。
錢大林忙上前勸解：“祖奶奶，您別生氣，事關(guān)人命，我這是急的。您放心，等完了事，少不了您的好處?！?p> 祖奶奶這才點點頭：“行啦，快去準(zhǔn)備吧。將人抬出來，我要做法了?！?p> 王六和李安抬出一張長案，鋪上紅布，將祖奶奶的東西擺上。
李玉玲被安置在羅漢榻上，就在長案正下方。
祖奶奶顫巍巍點燃了香燭，燒了黃符，舉起一個鈴鐺，開始有節(jié)奏的搖鈴。
隨著鈴聲越搖越快，從李玉玲的身上飄出一道虛影，張牙舞爪怒吼聲聲。極其不情愿離開這具身體，但隨著鈴聲不停震蕩，虛影被控制住，無奈化成一道煙霧，將眾人罩在其中。
眾人仿佛陷入了夢中。眼前的情景越來越虛幻，越來越不真實。
都是他們不曾見過的樣子，滿街高樓大廈，人們穿的衣服非常奇怪，胳膊、大腿都露在外面。大鐵盒子呼嘯而過，比馬跑得快多了。
隨著鈴聲指引，眾人進(jìn)入到一所房子中，看到一位年輕女子正與一位老者，相談甚歡。
雙城如有所感，好像有很多雙眼睛盯著她，還有很多聲音，在呼喚她。
頭很痛，視線越來越模糊，一下栽倒在沙發(f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