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不安的異動者
“你過來一趟,難道就是來給我看這哭哭啼啼的模樣嗎?你還有點男人的樣子嗎?!“
“我告訴你……我會給他們一個合適的教訓。但你現(xiàn)在的任務,就是去找家酒館去好好放松下你的蠢腦子!”
隨著稚嫩的大呵聲停息,書房的大門被緩緩打開:滿臉沮喪的年輕侍者捂著臉頰,千恩萬謝地從里面退了出來。而坐在空氣上的布里亞特,更是玩味地打量著這個匆忙離去的侍者,尤其是當他看到從指縫中露出來的鮮紅掌印時,更是忍不住揚起唇角輕聲笑了起來。
待到侍者的身影離去,布里亞特方才不緊不慢地升了個懶腰,從空氣中取下漂浮著的文件夾,用力地叩響了微掩的房門:“我可以進來了嗎?”
“啊!是老師啊,快請坐吧!你肯定在外面等很久了吧,想要喝點什么?”
透過空隙往里看去,艾克依然站在原地不動,臉上的怒氣也未曾消消;但在聽到布里亞特的聲音后,他立馬變了臉色,有些喜出望外地沖到了門口,將自己老師給迎了進來。布里亞特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將手中的文件夾隨手扔到了桌面上,大大咧咧地生出了兩根食指并在了一起:“老規(guī)矩,來杯白船長~”
“再配上薄荷和青檸?早就準備好了,給?!?p> 艾克則轉身來到門口的小柜子上,取出了女仆早已準備妥當兩杯烈酒,布里亞特則坐在椅子上笑瞇瞇地搖晃著手中的小鐵盒,油腔滑調地同艾克開起了玩笑:“這盒冰塊總沒有下毒吧?”
“廢話,我自己也要吃的!”
將手中的美酒用力鎮(zhèn)在他的面前,艾克撅著嘴唇一把搶過鐵盒,往自己喝了兩口的甜酒里一口氣倒了小半盒:“你要不要?”
“那當然,喝酒不加冰塊怎么成~”
說著,布里亞特也將剩下半盒冰塊全到了進去,再用凝聚出來的魔力細桿用力攪勻:看著藍色的魔力溶解在酒精當中,將原本澄澈透亮的清泉染成一片蔚藍之海,再美美地品上一口;感受著魔力和涼意在體內洄游時,那種無法言語的舒爽感,布里亞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被激了起來,打出了一聲幸福感滿滿的酒嗝:“呼~爽!這鬼天氣不喝點涼快的可真受不了~”
“你來我家總不至于是光來喝酒的吧?”
“你看看第一份文件就知道了?!?p> 艾克將信將疑地坐回到位置上,揉著酸澀的眼角,從文件夾中取出了夾在首頁的小半張報紙讀了起來:“我看看啊。近都日報FR1711年3月10日版,兩個月前的報紙?”
“據(jù)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消息,法師協(xié)會即將在熱月推出的新型能源,將會真正改變世界的面貌。在同我社記者談及能源革命的未來時,知情人更是十分激動的表示:他們所做的,是人類第一次向著神明權能發(fā)起的偉大挑戰(zhàn),絕不能那些在地里刨食的粗鄙家伙們相提并論?!?p> “而知情人表示,為了表達新能源的迅捷高效,協(xié)會以天空的閃電為意,將其命名為電能。同時也表示,此名并沒有僭越風暴之神的意味;但據(jù)截稿前本社的最新消息,已經(jīng)有部分風暴之神的信徒開始舉行抗|議示|威……”
接下去便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廣告了,艾克緩緩放下手中的半張報紙,臉上顯得頗為驚訝地喃喃自語道:“他們反應過來的時間也太久了,這可都過去七年了?!?p> “看起來你對新能源的產(chǎn)生不怎么感興趣嘛?實際上他們上個月自稱賣的是用電器,最基礎的發(fā)電機應該更早之前就完成了定稿,接下來估計是在實踐上碰到了困難?!?p> 布里亞特咕咚咕咚兩口把一杯酒喝了個精光,手指快速地敲打起桌面并對艾克打趣道:“炸藥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只要你一聲令下,馬上就可以出發(fā)。”
白了眼嬉皮笑臉的布里亞特,艾克端起酒杯小小抿了兩口,然后對著酒面的倒影開始苦思冥想起對策來:“卡利里亞協(xié)議都簽了,我們現(xiàn)在總得文明點嘛。他們的第一件產(chǎn)品是什么?”
“一個很普通的小事物,用電能驅動的燈盞~”
“看來這是和我們杠上了啊~那他們的所謂發(fā)電機,到底是用什么來產(chǎn)生電力呢?”
想到這里,艾克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眼睛也瞇成了一條細縫:“這幫人該不會是把閃電術恒定在機器上,搞了一個放電法陣吧?”
“這倒沒有,之前研究電的法師們還沒這么傻,只是被協(xié)會這幫人針對了而已。他們是通過水力來驅動輪機,試建了幾個發(fā)電站。而他們之前應該是在重點攻關這個電能存儲的問題,我買了批他們在售的新型蓄電池,比學校教學用的電堆性能更好?!?p> 布里亞特將自己所知的情況娓娓道來,并對著艾克認真闡述起自己的擔憂:“如果讓他們繼續(xù)下去,我們在無魔力機器上的優(yōu)勢就要喪失殆盡了,我建議盡快組織技術骨干,開發(fā)我們自己的燃油驅動發(fā)電機出來!”
然而當他提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時,艾克卻罕見的搖起頭來,表現(xiàn)的漠不關心:“我們在先發(fā)層面已經(jīng)輸了,沒必要再去追趕了,直接從他們那里買或者偷技術來改造就好了?!?p> “可是技術受制于人的話,我們未來再想進入這領域,就很難面對先發(fā)者了!你自己不也是這樣起家的嘛,你是知道這么做的后果的!”
“我當然知道啊,可能咋辦呢?”
艾克突然站起身來,面色憂愁地扶著桌面上的小座鐘唏噓了起來:“我們起步本來就慢了,他們必然注冊好了專利,逼我們在這項技術上死等他們十年。等十年后,市場全是他們旗下的電機,我們就算搶下了小部分份額也無濟于事。你還不如去游說總督議會他們,提前保住十年后我們在南方的份額即可?!?p> “我們的在燃油方面注冊的專利大部分就剩三年時間了,你有什么打算嗎?”
提到專利,布里亞特頓時心中一驚,一轉眼艾克都已經(jīng)十五歲了;雖然自己當時是分批注冊的,七年前最早那批專利壟斷權也快到期限了,這下可麻煩了。艾克也是非常頭疼這個問題:他本來以為是只是維圖這個加盟共和國的專屬律法,當時還想著攛掇爺爺去提案改法呢;可沒想整個帝國都是直接采用維圖的專利法,全國期限統(tǒng)一為十年。
“鐵路、燃油、機車我們也不怎么怕了,只要合約不被打破我們就不主動出擊。但法師協(xié)會必須盯著點,要嚴防死守!然后,老師你召集學生們集思廣益,想想看電力能怎么應有吧,我們提前搶奪一下應用市場。”
布里亞特捏著下巴的胡渣,先是沉默了半晌,然后試探性地提了下電力在機器應用的可能性:“研究一下通訊方面的應用如何?我記得有人提出過類似的設想來著。”
“你自己帶人研究吧,我自己手頭上的研究都停了;阿雅媽媽還經(jīng)常寫信來找我辦事,家里的事情又忙不過來呢,人都快瘋了。”
艾克苦著個臉,將酒水一飲而盡,重新坐回位置上去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老師:“老師,你還有什么事情嗎?”
之前他倒是會經(jīng)常跑回學校去找布里亞特聊天,兩個人窩在辦公室里探討下學術或者商業(yè)上的問題,共同展望一下未來世界的發(fā)展,顯得不亦樂乎。但自從爺爺離世后,艾克就整天把自己鎖在辦公室或是書房里,處理著如山般高聳的業(yè)務,愁得開始不停往下掉頭發(fā)。
被巨大的壓力壓迫著身心,艾克終日皺著眉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自然也就不大高興見到這個特工頭子了:誰讓自己老師在每次到訪總是會帶來壞消息呢……
布里亞特也知曉這一情況,所以兩人之前頻繁的會面也減少了許多;能自行處理的事務,也只是在做完后差人送份報告過去。以至于坊間都開始流傳兩人不和的謠言,甚至瓦塔特他們都將信將疑,專程跑來詢問此事,讓他們兩人都感到非常地費解和頭疼:“你先告訴我你想干嘛?”
看著老師臉色冷不丁地凝重了起來,愁眉苦臉的艾克也沒有賣關子,指了指衣架上塔尼婭手工編織的遮陽草帽,有氣無力地埋怨著:“我感覺最近壓力太大了,醫(yī)生建議我放松下心情。我打算先把工作停一下,趁著熱月里最后一段時間,帶媽媽們去卡利里亞島上休養(yǎng)半個月。你也帶上堂妹們和伯母一起來吧,大后天就出發(fā)?!?p> “???我就不用去了吧,學校也還有事情搞。再說了去找那小媳婦旅游都比找我有意義吧?”
“哎呀,人佩拉忙著祭司考核抽不出空來嘛,你以為我不想?學校那里,你就找個理由給學生們放個假就行了嘛!理由我都給你想好了,就說考慮到氣候太過炎熱,為師生著想給他們特批養(yǎng)半個月的假期。”
艾克臉上的倦意立馬煙消云散,一把從抽屜里取出來三天前就早已準備妥當?shù)耐ㄖ募?,殷切地塞到了布里亞特的手中;本來艾克是準備明天直接上門,先說服伯母,然后再靠著伯母的態(tài)度逼迫老師的:“老師啊,您就幫幫忙,順便去把我爸也帶過來吧?他應該不會拒絕你的~”
“繞了半天,你的目的就為了這個啊?”
“我爸只是順帶的,那島上木料和風景都挺好。我看他沒事做,還不如讓他自己找點興趣愛好,省得整天泡在妓|院酒吧,別哪天真的死在里面嘍~”
看著艾克那雙洋溢著期盼的雙眼,布里亞特像是被不情不愿地給說服了似的,將稿紙隨手塞進口袋里,含糊其辭地說著:“行吧行吧,我到時候去通知他一下,現(xiàn)在可以輪到我說了沒?”
“那當然了!老師您請講,我保證再離譜的事都能不會驚訝~”
艾克拍了拍胸脯,滿不在乎地夸下???,反正自己連被人刺殺這種特大陰謀都經(jīng)歷過了,其他的一些小事他現(xiàn)在還真看不上眼。看著自鳴得意的學生,布里亞特冷沖著他冷冷一笑,對著毫無防備的艾克來了句:“有人準備在暗地里對付你!”
“哪來的瘋子?真是嫌自己活夠了?”
艾克風輕云淡地拿手指撇了撇鼻子,一臉的滿不在乎;想殺自己的人多了去了,不就是躲在暗地里的老鼠嘛,讓他們來就好了:“探員們應該已經(jīng)把人給抓住做掉了吧?”
“并沒有……”
“敵人太狡猾了?也是,搞陰謀的人多多少少都會埋伏起來……”
“那個人是你堂爺爺,也就是老頭子最小的堂兄弟利沃夫,他們家族里不知還有多少人參與其中?!?p> 布里亞特的話,猶如晴天霹靂打在了艾克的心頭;剛剛還在保證自己絕不會失態(tài),現(xiàn)在他的嘴巴大地都可以往里面放盤子了。
“艾克,艾克?”
“艾克!回過神來!控制下你的魔力!”
緊接著,一記響亮的巴掌扇在了艾克的頭頂,將他從莫名陷入其中的懵圈狀態(tài)中清醒了過來。清醒過來的艾克頓時氣血上涌,無比氣氛地跳腳大罵道,聲音之大連走廊處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他們怎敢??!”
布里亞特則立馬念動咒語,迅速地將兩人籠罩在半球形的隔音法陣當中,氣急敗壞的艾克更是忍不住拿手不停敲擊著桌面,毫不顧忌手掌上傳來的痛楚,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宣泄心中的怒火一般:“這消息準確嘛?”
“這得感謝他的寶貝兒子,他又來我們的賭場里賭博輸錢,但因為你和他們的協(xié)議,這次沒有允許他賒賬。而這個傻子當場就開始大鬧了起來,甚至準備掏槍威脅員工,但被他們制服住扭送到了警署;布萊克的人在審他動機的時候用了指示術,結果就得到了這么一個消息?!?p> 布里亞特掏出根煙卷叼在嘴里,朝著艾克憤憤地說著:“最后用篡改術抹掉了他的部分記憶,就讓探員送他回去了。除了他們家之外,城里有些蛀蟲也參與了進來,可能還有法師協(xié)會、隔壁耶律公爵甚至是維圖的影子……”
“當真是來勢洶洶啊,看來是關于我們倆不和的謠言給了他們信心……讓律師們加大游說攻勢!必須穩(wěn)住總督議會,如果他們還想著維持這個緩沖地帶,以及費洛蒙們對共和派的支持的話?!?p> 從剛剛的驚嚇當中回過神來之后,并沒有他預想中的驚慌失措,讓布里亞特感到十分欣慰的是:艾克反倒是冷靜了下來,開始蹲在地上認真思考起人情對策來,而不是只靠著刀槍和炸藥來解決問題:‘你真的成長了艾克?!?p> “我得提醒一句,不管你最后如何抉擇,都必須要把欲圖加害你的罪人給鏟除掉。這是一個來自長輩的意見?!?p> “如果你們當年下手再狠點,把第二支直接給清理干凈,而不是扶一個蠢貨上位!現(xiàn)在的我們根本就不用應付這種局面!”
艾克正拼命地在抽屜里翻找著文件,連頭也顧不上抬。合況這種歷史遺留問題,現(xiàn)在再怎么抱怨也無濟于事,趕緊想辦法補救才上上策:“斬草必須除根,敢威脅到我家人的蟲豸一個都不能放過!!”
“去幫我把安森給叫來!我有事情要跟他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