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吃些,這東西漲肚。一會兒吃不下飯可別后悔啊!”
程悠悠知道敏姑姑要帶自己去酒樓吃飯,忙把手中的栗子塞給芳兒。
家里有個催命鬼,不回家正合她心意。
正在這時,程悠悠眼疾手快的一把拉過敏姑姑。
幸虧反應(yīng)快,要不然就被沖過來的莽撞女子碰到了。
女子似乎是為了撿地上的一個東西,才沖過來用腳踩住。
“你干什么!”敏姑姑瞪眼睛。
那女子被嚇得哆嗦著道歉,但是踩著東西的那只腳卻不動地方。
敏姑姑上下打量著她,問:“你腳底踩著什么?”
程悠悠尷尬的拽了一下敏姑姑袖子。
萬一這女子踩著一文錢或者金瓜子之類的,本是意外得財?shù)拈_心事,要是讓人戳穿了,多丟人啊!
此時女子臉上已經(jīng)滿是羞愧之色。
在敏姑姑嚴(yán)厲的眼神中,慢慢抬起腳。
竟然只是一張紙,上面寫的字根本看不懂,亂亂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沒想到敏姑姑看見了輕聲一笑:“走吧。”沒再管那個女子,帶著程悠悠離開了。
“姑姑,那是什么?”
“不入流的小把戲。”
程悠悠非常好奇,邊走邊回頭望。
只見女子松了口氣,朝四周看看,撿起那張紙片匆忙收入懷中。
“想知道就跟我走,咱們?nèi)デ懊娴木茦强磻??!?p> 敏姑姑領(lǐng)著她上了二樓,坐在靠窗的位置,茶水果品擺了一桌。
“想知道那張紙是干什么的嗎?”
程悠悠乖寶寶似的點點頭:“想知道!”
敏姑姑清清喉嚨,說:“那是一張當(dāng)票?!比缓笫忠恢?。
程悠悠順著敏姑姑指的方向看去,對面有一家當(dāng)鋪。
“裕豐當(dāng)?!背逃朴普f,“就是那家當(dāng)鋪的當(dāng)票?”
敏姑姑點頭擦干凈手,準(zhǔn)備好喝茶看戲。
“那為何我們剛才不阻止女子撿走當(dāng)票?”
“為什么要阻止?”敏姑姑一邊捏開栗子一邊問。
“倘若是很重要的東西,當(dāng)戶丟了當(dāng)票,不是很著急?”
“不會的。因為丟當(dāng)票的人就是裕豐當(dāng)?shù)幕镉嫛!?p> “姑姑怎么知道的?您認(rèn)識裕豐當(dāng)?shù)娜???p> “當(dāng)然認(rèn)識了,裕豐當(dāng)?shù)臇|家就是化成灰我都認(rèn)識!”然后咬著牙說,“這家店是呂知府夫人的?!?p> 程悠悠突然覺得敏姑姑的面孔有些猙獰。
敏姑姑就是跟大伯母嗆聲都沒這么咬牙切齒。
呂夫人!不明覺厲!
“姑姑你好像跟她很熟哦?”程悠悠問。
“當(dāng)然熟了!我倆從小玩到大,還很清楚她的為人呢,你想不想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啊?”敏姑姑嘎嘣嗑開一個栗子。
程悠悠搖頭,表示不想知道了。
“哦,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一個人哦!”
這不是平時的敏姑姑,程悠悠欲哭無淚。
“她是一個吃屎都占尖兒的人!”敏姑姑說。
“姑姑,快看!是那個女子!”
來得真及時!
她可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跟敏姑姑討論知府夫人的奇聞異事。
“姑姑,你說丟當(dāng)票的是當(dāng)鋪的伙計,那個女子肯定沒辦法贖出東西,說不定還會被送去官府。”程悠悠說。
“錯了,她不但能贖出東西,還非贖不可呢!”敏姑姑說,“你看著吧,這就是貪心的下場?!?p> 那女子進(jìn)去后,程悠悠的視線便被門口寫著“當(dāng)”字的影壁擋住了,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況。
于是疑惑的問:“為什么非贖不可?別賣官司了,快告訴我吧!”
“那張當(dāng)票也叫做‘票餌’,專門用來釣?zāi)切┴澬牡娜??!?p> “當(dāng)票是假的?”
“不,是真的,而且是今日才典當(dāng)?shù)漠?dāng)票?!?p> 正說著,那個女子就被裕豐當(dāng)?shù)幕镉嬐妻鰜砹?,還把一包東西扔在地上。
從散開的布包能夠看出是一件下擺都爛了的破衣服。
女子無奈的撿起地上的破衣服灰溜溜的走了。
程悠悠這才恍然大悟,說:“我明白了!想必裕豐當(dāng)?shù)摹别D’上寫著——棉衣一件,所當(dāng)金額也一定比棉衣本身的錢要少許多,因為當(dāng)鋪收當(dāng)東西時會壓價。
如今是寒冬,棉衣都非常貴,那女子撿到當(dāng)票,一看只需要用很少的錢就能贖回當(dāng)鋪中的棉衣,肯定會心動。但是剛才扔出來的是一件破舊的衣衫,那女子還被推搡出門。就說明她在里面給了贖金后,見到實物不符,卻也說不出原先的棉衣什么樣子,也只能吃了這個虧?!?p> “所以裕豐當(dāng)這波穩(wěn)賺,真是奸商?。 背逃朴普f。
敏姑姑點點頭:“挺聰明嘛,舉一反三?!?p> 敏姑姑接著說:“一件棉衣外面買不過五貫錢,倘若當(dāng)票上寫著一貫,是誰都會動心。然而當(dāng)鋪收了一貫錢,卻給她一個在估衣鋪里賣不上二十文的破衣爛衫……你想想,他們僅僅用了一張當(dāng)票和一件二十文的破衣服,大概就掙了四貫余九百文?!?p> 然后指著桌子上的栗子殼說:“賣炒栗子的小販在這么冷的天,從早忙到晚都不一定能掙上兩百文。他們耍個把戲就掙這么多錢,唉,奸商啊!”
“這也太黑了吧?都沒人管嗎?再說了,知府家能夠開當(dāng)鋪與民爭利嗎?”程悠悠沒想到當(dāng)鋪還能這么玩兒。
“這家當(dāng)鋪是馮氏的陪嫁,嚴(yán)格的來說呂大人也管不著。更何況,他們的確是正經(jīng)做生意的,這一招不過是愿者上鉤,調(diào)理調(diào)理人罷了?!?p> “好在你父親從不耍這些滑頭,向來勤勤懇懇。所以咱們家的當(dāng)鋪沒有這樣黑心肝的朝奉和伙計,也做不出這種缺德事?!泵艄霉谜f。
“咱們家還有當(dāng)鋪呢?”程悠悠問。
“準(zhǔn)確的說是只有你名下有一間當(dāng)鋪?!泵艄霉糜檬贮c點程悠悠額頭。
程家什么生意都能做,唯獨經(jīng)營不了當(dāng)鋪。
看著她愣住了,失笑道:“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家里的事一點都不留心,去年你父親兌了一個鋪子,隨手就放你名下了。”
程悠悠吃驚極了,自己這就當(dāng)老板啦!哦!不,當(dāng)東家啦!
這是不是就說明買沅砂的五百兩有著落了。
程悠悠還有點小激動呢!
“姑姑,當(dāng)鋪叫什么?在哪里?”
“叫恒典當(dāng),在西市南邊?!?p> “咱們現(xiàn)在就去看看嗎?”
“你可別說風(fēng)就是雨,跟你逛了一上午,餓死了。再說從東市趕去西市也挺遠(yuǎn)的,改天再說,今天吃了午飯就回去?!?p> “好吧?!?p> 程悠悠心情大好,改天她就喬裝打扮去巡店,不帶著敏姑姑更方便。
敏姑姑瞧著她歡喜雀躍的樣子,在心里替她默哀,傻丫頭,那當(dāng)鋪不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