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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封俠錄

第十二章

九州封俠錄 起點九九君 4063 2021-10-12 19:15:54

  山上的涼風(fēng)較鎮(zhèn)上更是強烈了幾分,呼嘯吹過地上的雜草枯木發(fā)出獵獵的喧囂之聲,而那男子卻迎著冷風(fēng)自顧自地埋著衣服,看起來著實有些嚇人。

  段木槿站了一會覺得手都要被凍僵了,于是躲到晉望身后站著擋擋風(fēng)。晉望往身后看了一眼她,又瞧著同樣疑惑的杜榮,開口說道:“杜兄可知道重陽節(jié)登高葬衣是什么習(xí)俗嗎?難不成是青州的特色?”

  杜榮搖了搖頭,回道:“我倒是沒聽說過哪里有這種怪異的風(fēng)俗,莫不成是這人心智有些缺失?否則怎么會做如此詭異之事。”

  段木槿躲在晉望身后小聲說道:“會不會是這樣,人家只是把自己不想要的衣服給丟掉呢?”

  晉望輕笑一聲:“那倒是不知了,待會問問他便是了?!彼粗@個行為怪誕之人只覺得有趣,更是激發(fā)了自己強烈的好奇心。

  男子似是沒看到邊上的三人一般,仍是低頭埋著衣服,而后又在土堆之上插上塊破木板,干完這些方才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冷汗,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去之際終于是注意到了晉望等人。

  瞧見男子察覺到了自己,晉望這才走了過去,抱拳作揖問道:“公子可是在葬衣?”

  看著眼前這個年輕后生還有他身后的一男一女,男子也是抱拳回禮,答道:“呵呵,讓各位見笑了?!?p>  跟著走過來的杜榮瞧著這個土堆,不由好奇道:“這難不成是傳說中的衣冠冢?”

  男子笑道:“正是衣冠冢,譚某明日便要動身遠行,只是恐怕此行不能平安歸來,故此提前給自己留了個衣冠冢罷了。”

  杜榮聽罷便是樂了,直笑道:“這倒是有趣,我生平還是頭一回見到給自己埋衣冠冢的?!?p>  晉望則是問向這名男子:“不知公子此去何為,以至于如此兇險?”

  男子沒有直接回答,頓了一下說道:“我此行乃是要北上赴往兗州去辦要事,聽幾位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可是來往的商賈?”

  晉望笑了笑,答道:“那倒不是,我們遠赴青州乃是打算投奔朱明朱大人,路過此地歇息兩日罷了。”

  聽到晉望說是要投奔朱明,男子又是一愣,而后呵呵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公子可曾到過一和莊?我們初來乍到,想要了解一番。”

  “不曾去過,只是聽說過一些事情吧…”男子說道這里又想了一下,向著三人說道:“我看這山上也是凄冷得很不方便說,如果幾位不嫌棄的話,我們下山去邊走邊聊吧,到了鎮(zhèn)上由我做東小酌兩杯如何?”

  杜榮和晉望瞧見男子葬了外套之后身上的衣服著實有些單薄,相視一眼都覺得此人應(yīng)該沒什么惡意,于是便點頭應(yīng)了下來。

  四人談?wù)撝烀鞯氖虑橐宦坊氐芥?zhèn)上,男子先是在街邊買了件外套披上,而后幾人便找了家酒樓進去。

  “店家,麻煩給我們備間子,再擺上醉蟹、姜蝦、頭肚和水晶膾各一份,今年的新酒也取來三斤,速速上來?!蹦凶咏淮觑埐酥螅闩c晉望等人一同進了子。

  子乃是酒樓包間的稱呼,此家酒樓的子便是設(shè)在一樓的后院之內(nèi),這種子較起來大廳散桌和二樓的雅座更為僻靜一些,適合談些隱秘之事。

  待落了座之后男子便開口說道:“諸位兄臺,在下姓譚名石衣,正是這當(dāng)?shù)厝耸浚袢諆e幸偶遇各位,自當(dāng)盡些地主之誼,各位有什么想知道的大可以直接問我?!?p>  晉望三人聽罷也是一一起身行禮介紹,只是為了以防萬一皆都用了化名,晉望稱自己為晉梁,杜榮自稱杜芒,而段木槿則是叫段舜。

  幾人互相寒暄介紹完畢之后,酒菜也是上的差不多了,看譚石衣似是十分好客爽朗,晉望便就直接問了:“譚兄方才所言要去往兗州,可是有什么兇險之事要辦?”

  譚石衣先是起身給幾人滿上了新酒,而后自己飲了一口擦擦嘴,這才說道:“諸位有所不知,在下雖說安家在青州,承蒙朱大人平日照顧過的還算安穩(wěn),但我還有一位兄長人在兗州做官,那兗州可是不比青州,當(dāng)?shù)毓賳T奢靡成風(fēng)喜好攀比,官場上下流行斗富炫耀,雖說近十年來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但那些奸臣狗官壓榨之下百姓仍是苦不堪言?!闭f到此處譚石衣憤慨萬分,又是飲下一杯酒。

  “我那兄長雖說算不得是為官清廉,倒也沒有欺壓良善魚肉百姓,正因如此,上級州府每年索要之銀錢兄長往往繳納不足,本想著就此作罷,任期一滿便掛印回家。沒成想前幾日傳來消息,那群貪官因為這秋收納稅之事與兄長起了爭執(zhí),羞怒之下便殺害兄長一家,將他家各類財物家產(chǎn)盡數(shù)吞沒,實在是喪盡天良!我這次遠赴兗州便是要舍身雪恨為兄報仇!”譚石衣說著說著眼睛便紅了,看的晉望三人也是一陣動容。

  此時此景,晉望的內(nèi)心亦是如同譚石衣一般悲慨,央央天下之大,竟有如此人神共憤之惡舉,實在讓人怒火難平。

  桌前的杜榮聽完之后倒是勸著譚石衣道:“譚兄,俗話說民不與官斗,只憑你單薄之力想要對抗州府諸官無異于以卵擊石啊,我勸你還是冷靜一下,放下仇恨過好自己的日子吧?!?p>  段木槿聽著幾人談話也是默不作聲,她對于譚石衣的經(jīng)歷可謂是感同身受,同樣是承受了喪親之哀,她還有晉望和杜榮替她報仇,而譚石衣的仇人可是兗州州牧和整個兗州官場,縱使想要報仇也是無能為力,更不會有人能替他伸出援手了。

  譚石衣聽了杜榮的話不免冷笑兩聲:“杜兄此言差矣,如今我兄長已經(jīng)含恨而終,家中上下皆為奸賊所據(jù),我這個做弟弟的若是袖手旁觀不敢發(fā)聲,那還有何顏面茍活于世?今日我上山登高祭兄,又為自己立下衣冠冢做誓,便已是做好了以死相搏的打算,又豈會就此退縮!”

  晉望聽罷當(dāng)即站起身來,對著譚石衣抱拳說道:“譚兄果真是鐵血男兒,此等豪言壯志若是令兄泉下有知也該安心寬慰了,若譚兄答應(yīng)下來,晉某愿陪你走一趟這兗州!”

  杜榮看見晉望義氣上頭又要鋌而走險,急忙拉他坐下,小聲勸道:“此事乃個人恩怨與你無關(guān),再說這兗州之地如此兇險定是有去無回,且不要意氣用事啊。”說罷便又沖著譚石衣說道:“譚兄且聽我一言,為兄報仇之情誼著實可貴,但萬事都應(yīng)三思而后行,若是譚兄報得這血海深仇自然最好,但若是復(fù)仇未果反而搭上自己一命那必定不是令兄愿意看到的事情啊,況且兗州之行分明不容樂觀,我看還是應(yīng)當(dāng)從長計議?!?p>  譚石衣又是仰頭飲下一杯酒,說道:“各位不必多言了,我意已決定不悔改!倒是晉兄不必舍身犯險,此乃個人家仇,在下一人前去便是?!?p>  晉望看了一眼杜榮,又轉(zhuǎn)頭瞧向譚石衣,是毅然決然地答道:“晉某并非一時沖動,實乃對奸臣狗官惡行之不平,若不除去此等奸賊晉某良心難安,還請譚兄能夠應(yīng)下?!?p>  譚石衣見晉望執(zhí)意要跟著自己去兗州犯險感到十分錯愕,雖是今日初識,但已然被晉望這等俠義慷慨之氣邁深深打動,不由得站起身來彎腰作揖以表感激,不過嘴中仍是勸道:“晉兄所言著實讓在下欽佩,但此去兗州當(dāng)是十死無生,我絕不能帶你如此犯險,否則一旦晉兄涉嫌遇難我定將愧疚終生啊。”

  盡管杜榮與譚石衣一勸再勸,晉望仍舊是打定了主意,必定要與譚石衣一同去往兗州,否則看著譚石衣為兄報仇客死他鄉(xiāng)今后自己定會負憾終生,再三堅持之下,譚石衣終被打動,于是答應(yīng)了下來。

  飲罷此酒,譚石衣與三人告辭離開,臨走之前與晉望約好明日收拾好行裝一早在鎮(zhèn)東門會面?;乜蜅5穆飞?,杜榮忍不住問向晉望:“晉望,你莫不是真要與他遠赴兗州送命?”

  晉望點了點頭,答道:“既是有如此傷天害理之事,我又如何能坐視不管呢?若今日看著譚兄只身赴死而無動于衷,往日回想起來又當(dāng)如何自處?”說罷晉望看了眼身后靜靜跟著他們的段木槿,又對杜榮說道:“待我走后你們便去投奔魯城朱明吧,切記一定要照顧好段姑娘。”

  杜榮仍是不理解,又問晉望:“你與此人僅是初次見面,難道就不曾有所提防嗎?再說就算去兗州也不急這一天半日的,為何這等急著下決定?”

  晉望聽到這些問題笑出聲來,對著杜榮答道:“今日山上葬衣之舉我可是看在眼里,此等性情之人自當(dāng)是值得信任,況且俠行義舉從來沒有急與不急的說法,但凡看到就只管去做便是了,當(dāng)初救你們的時候我也未曾耽擱片刻啊?!?p>  杜榮聽罷沉默半晌無言以對,只得不再勸阻了。

  “我…”段木槿見到晉望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便張口喊住晉望:“我想跟你們一同去兗州?!逼鋵嵥宦范荚谒伎技m結(jié),她知道兗州之行十分兇險,但她覺得晉望是自己現(xiàn)在最值得信任的人了,一路之下晉望都給她了十足的安全感,她不想離開晉望,更不想失去晉望。

  “你瘋了嗎?你去兗州干什么?”還沒等晉望開口,杜榮就先是跳了起來,對著段木槿說道:“他們此去兗州兇險異常,你跟著是也想送死嗎?你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也絕對不能去,就呆在這里?!?p>  晉望看著十分惱怒的杜榮也是勸著段木槿:“段姑娘,你和杜兄不必擔(dān)心我,安安心心去魯城就好,待我辦完此事定會去找你們,杜兄說的沒錯,你絕不能有什么閃失了?!?p>  段木槿低下了頭,良久之后方才呢喃道:“那若是你回不來了呢?”

  杜榮笑了起來:“你放心吧,晉望福大命大定不會出事的,你就放下心好了。”

  段木槿沒有理杜榮,而是抬頭看著晉望,希望得到他的親口答復(fù)。

  晉望不敢直視段木槿的眼睛,沉默片刻之后才抬起頭來,擠出笑容對她說道:“對,不會有事的,待我回來的時候,還要再聽你唱曲呢?!?p>  段木槿聽罷便不再說罷,只是輕輕地給晉望整理了衣衫。

  回到客棧當(dāng)中,晉望關(guān)起了門來獨自一人在房內(nèi)呆著??头客獾亩艠s和段木槿數(shù)次叫他都只是說想自己靜一靜,始終不肯見二人,他的內(nèi)心仍舊是不安的,但這次他并沒有糾結(jié),只是在擔(dān)心杜榮和段木槿二人。

  第二日一大早,兩人陪著晉望來到鎮(zhèn)東門,果然看到譚石衣牽著兩匹馬在路旁等著,三人心知分別的時候終是到了,但愿此次離去不是永別。

  杜榮嘆了口氣,把手中纏著粗布的官刀遞予晉望,晉望接過官刀也是笑了。這把官刀正是當(dāng)初二人從獄中逃出時吳懈所贈的那把,晉望自己的官刀在三水鎮(zhèn)的時候便已經(jīng)換了銀子給杜榮開鎖,這把吳懈的官刀則一直是杜榮所用,為了掩人耳目特意裹上了粗布隱蔽,晉望看著熟悉的官刀又與杜榮相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囑咐道:“照顧好段姑娘。”

  杜榮點頭應(yīng)下之后段木槿也走上前來,手中拿著一個玉墜為晉望戴上,說道:“這玉墜原本我與陳妹妹各有一個,如今它也是形影單只了,不如送給晉大哥吧,切記一定要平安歸來啊?!?p>  晉望點了點頭,又看見段木槿低著頭愁容滿面,便輕聲說道:“段姑娘,可否能再為我唱首曲子?我也好記下留個念想。”

  段木槿呼了口氣,抬起頭看著晉望,而后開口唱道:“長亭外,古道邊…”一句未完,段木槿已然是聲音哽咽無法繼續(xù)唱下去了,不得不停下來低頭拭去落淚。

  晉望苦笑一聲,對著段木槿說道:“沒事的,剩下的等我回來再繼續(xù)聽罷。”說完摸了摸玉墜放入衣內(nèi),轉(zhuǎn)身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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