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待在自己家里突然遇到這種事情的么……”
許安然略作思考,“你最近有沒有往自己家里買什么古董?”
紀星星苦著臉說道:“我對古董沒什么感覺,在家里只有一些現(xiàn)代工藝品。
啊!硬要說古物的話,好像確實有我爺爺送我的一支筆,聽說是祖上傳下來的,但那個已經(jīng)是去年的事情了,筆剛拿回來的時候,也一直沒出現(xiàn)過什么怪事。”
許安然說道:“筆?”
這一類東西如果真是古物的話,誕生靈性的可能,確實還要比普通的衣物器皿更大一些。
只不過,受限于本身的大小,筆墨硯臺里面誕生的精怪,不該有這么深重的陰氣。
要知道那只是一股隔空投放的陰氣,已經(jīng)能夠讓酒吧里面那么多陽氣深重的人都不敢靠近。
要是不考慮戰(zhàn)斗意識,武器裝備之類的,單論陰氣純度的話,說不定已經(jīng)不遜于那個扶桑鬼王了。
“如果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帶我們到你家去看看?”
許安然說道,“就算作祟的東西不在你家,因為你待在家里的時間比較長,在那個地方,也更有可能發(fā)現(xiàn)更多的線索。”
張偉像在課堂上一樣舉了一下手,示意自己要說話,見那兩人向他看來,他先略微縮了一下腦袋,才笑著說道:“這已經(jīng)快九點了,如果晚上回去覺得不方便的話,那你也可以在這里休息一晚,到白天再說?!?p> 其實張偉真的是純純的一片好心,但他這樣猶猶豫豫的態(tài)度,反而顯得有些猥瑣,搞得好像對人家姑娘有什么不良的居心。
還好紀星星經(jīng)歷了兩個月的擔驚受怕,這個時候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并沒有過多的顧慮,就準備帶他們兩個到自己家去看看。
能夠通過偵查附近的交友軟件,被呂子喬搭上關(guān)系。
紀星星住的地方自然離愛情公寓不遠,估計步行回去的話也就是不到二十分鐘,不過紀星星是自己開車過來的。
去的時候是張偉開車,于是在路上堵了將近半個小時。
到了下車的時候,張偉忍不住說道:“你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犯病,之前去參加聚會的時候,居然還敢自己開車?”
紀星星右手撫了一下左手小臂暴露在外的皮膚,有些柔弱的說道:“我現(xiàn)在想想也有點后怕?!?p> 他們已經(jīng)進了紀星星所住的小區(qū),這里環(huán)境很不錯,高檔小區(qū),基本都是獨棟別墅。
張偉嘀咕道:“做室內(nèi)設計原來會這么有錢嗎?”
“室內(nèi)設計只是興趣,這套房子是姑姑以前送我的禮物?!?p> 紀星星開門之后,讓他們在客廳稍坐,自己轉(zhuǎn)身進了廚房,再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把假發(fā)摘掉,一頭柔順而末梢微卷的黑發(fā)披在肩頭,手上端著一套茶具。
嫻靜端莊的儀態(tài)讓人眼前一亮,完全想不到這是一個會喜歡在酒吧熱舞的妹子。
不過這也不奇怪,二十一世紀了,再怎么體面的人,也都有另一面用來釋放自己的壓力。
紀星星詢問道:“大師應該是喝茶吧?”
“倒也不用,今天晚上已經(jīng)喝的夠多了。”
許安然感應了一下周圍,這里果然陰氣很重。
不過正是因為處處都飄著濃郁的陰氣,反而難以確定這個陰氣的源頭是在哪里。
“你說的那支筆在哪里?”
紀星星說道:“我去拿?!?p> 她上樓去了,很快就傳出一聲驚呼,慌亂的從樓梯上跑下來,手里還拿著一個空了的錦盒。
“大師,那支筆不見了!
我記得清清楚楚的,我對這東西沒興趣,拿回來之后就沒碰過,可是剛才,這個空盒子突然出現(xiàn)在我床上,里面的筆不見了?!?p> “嗯,別驚慌。你先在這里坐下吧?!?p> 許安然表情嚴肅了一些,紀星星連忙放下那錦盒,在沙發(fā)上坐好。
許安然拿起那空盒子,盒子上干干凈凈,沒有一點陰氣殘留。
但整個房子里都飄著陰氣,就這東西這么干凈,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冷笑一聲后,許安然起身,拿天機棒繞著那座沙發(fā)轉(zhuǎn)了一圈,棒尖在地上畫出了一道微微泛著紅光的圓圈。
“張偉你在這里看著,如果一會兒這圓圈有哪一個地方突然冒出強光,你就拿著棒子對那個方向打過去,順著自己的感覺來就行?!?p> 許安然把天機棒遞給張偉。
張偉接過那冰涼如玉的竹棒,有些緊張的說道:“我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啊?!?p> “沒事,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雖然在這里搞事的不一定是鬼但,你也不是一般的人。”
許安然道,“實在不行你就變,身,憑你變身之后的陽氣加上我的法器,應該可以直接讓你看到那東西的形體?!?p> 張偉說道:“那你呢?”
“我要到外面去才能縱觀全局。”
許安然出門之后,直接縱身上了這棟別墅的最高處。
他默默運起陰陽家的法門,幾秒之后,從掌中揮出一道龍游之氣。
如同金色光霧構(gòu)成的龍影,從整棟別墅的最高處盤旋而下,一層一層的闖蕩過去,驅(qū)散那些陰氣。
陰氣的源頭似乎受到驚擾,但沒有向外逃竄,剩余的陰氣都在往一樓客廳聚攏。
許安然臉上露出不出所料的自信神色。
他讓紀星星留在那里,本身就是帶了一點當誘餌的意思。
如果讓紀星星在外面只怕他清掃這座房子的時候,那陰氣源頭就會強行突圍,反而不好把控其去向。
許安然不可能給紀星星長期做保鏢,萬一那陰靈逃脫又卷土重來,可就麻煩了。
當誘餌雖然也要擔些風險,但其實卻是所有解決方法中,風險最低的一條路了。
許安然從高處躍下,身形如同在半空中拉出了一道殘影,眨眼間回到客廳之中。
恰好看到陰氣翻卷如同藍色光霧,向紀星星撲擊而去,張偉揮棒打落。
霧氣之中有一只筆探出,與天機棒一碰。
數(shù)不盡的光影彌漫開來,周圍的環(huán)境忽然大變樣。
所有家具、墻壁都消失不見,濃郁的霧氣飄揚在這空曠的地方,有許多書籍張開封面,像是翅膀一樣,飛來飛去,在半空中哭泣。
“幻境?”
許安然雙手攤開,身上紅光大放,衣角翻飛,金色的龍影受到吸引,從迷霧之外闖入,環(huán)繞在他身邊。
龍影在飛行過程中,咬中了好幾本書。
霧氣之中哀哀泣泣的哭聲,頓時變得更加驚恐。
有稚嫩的聲音怒斥道:“壞人,放開他們!”
“哦,我是壞人?”
許安然笑道,“那你們是什么東西,為什么要攪擾一個恐怕連雞都沒殺過的小姑娘?”
“我們是正義的書靈,那個女人也是萬惡之徒。
她是大壞人的后代,當然也是壞人?!?p> 稚嫩的童音嘰嘰喳喳,好像有幾十重聲調(diào),在一同說話。
緊接著,又轉(zhuǎn)為滄桑悠然的聲響。
“道長,孩子們頑皮,老朽等管束無力。
但吾等一直以來,也沒有真的對那小女娃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傷害。
能不能請道長放過那幾個孩兒?”
許安然偏頭一看,被龍游之氣龍口龍爪擒拿的那些書冊,一個個都是半透明的模樣,有大大的眼睛和可愛的弧線型嘴巴,眼中流淚,似乎正在瑟瑟發(fā)抖。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畫下的那個圈還沒有被破壞,只不過這幻境迷霧非同小可,讓他沒辦法看到張偉和紀星星在何處。
“你們要我放了這幾本書也可以。先讓我看到我的朋友,然后說清楚來龍去脈?!?p> 迷霧中有豪壯的聲音怒吼道:“你不放了小娃,我們就殺了你?!?p> “俠,慢著!”
那蒼老的聲音阻止不及,一個披頭散發(fā)的人影從迷霧中沖出來。
蓬頭垢面,赤腳短衫,面有炭火灼傷的痕跡,手提一把短劍。
那短劍的形制,雖然古樸簡約,但一點寒光極其鋒利。
許安然直面那一劍,只覺得一股勇絕之氣,令人肝膽洞張,毛骨悚然,竟然也不得不退。
但他一退便進。
天機棒雖然不在手中,但他那隨手一劈,仍然是羚羊掛角了無痕跡的妙招。
而那蓬頭垢面的壯漢,雖然極其勇烈,招式卻單調(diào),幾個回合一過,就被許安然一并拿下,又發(fā)出一道龍游之氣,把他捆了。
“好,人……書質(zhì)又多了一個,接下來你們說不說呢?”
迷霧中傳來一聲嘆息,走出一個身姿挺拔、頭戴方巾的老人。
那老人拱手行了一禮:“道長,我等絕非兇鬼惡煞。
只不過是兩百多年前,有一群大惡人搜刮天下經(jīng)史子集,焚燒禁絕書籍無數(shù),這才使我們在懵懵懂懂之間誕生怨靈,寄居在一支毛筆之中,經(jīng)過兩百多年孕育,這才養(yǎng)成靈慧。
那女娃娃是當年那群大惡人中一個重要人物的后代,孩子們實在壓不住心中怨恨,這才出手作弄她?!?p> “兩百多年前,焚書禁絕?”
許安然雙眼一瞇,問道,“你說的難道是當年乾隆下令編修四庫全書的事情?”
“是那國號‘大清’的第六位皇帝,愛新覺羅弘歷所為?!?p> 四庫全書編修之時,命令全國都要進獻圖書,進行檢查,結(jié)果卻查繳了書籍三千多種,十五萬部,總計焚毀七十萬以上,其余前朝歷代檔案毀壞千萬。
四庫全書毀掉的書籍,與收藏的書籍幾乎一樣多。
有可能對滿清不利的記載,大半都被銷毀,甚至還把各地史冊之中涉及契丹,女真,蒙古,遼金元的文字都進行篡改。
比如揚州十日記,嘉定屠城記略等,居然到了兩百多年之后,才在日本給發(fā)現(xiàn)了一些遺存。
而那些不可能再被復原真實面貌的書籍,數(shù)不勝數(shù)。
“我大概知道紀星星的先祖是誰了?!?p> 許安然沉默了一會兒之后,搖頭說道,“但是你們醒的太晚了一些。
如果你們當年就醒來的話,不管是去找那些焚書的人報仇,還是去把那皇宮里的罪魁禍首,挫骨揚灰,我都不會管,但是現(xiàn)在……”
另一個聲音響起。
“但是現(xiàn)在的紀小姐,是一名不曾犯罪的守法公民。”
張偉的聲音在迷霧的另一邊傳來。
霧氣消散了一部分,之前客廳的種種擺設又可以看見了,但是墻壁還是看不見,墻壁以外依舊是無邊際的迷霧。
張偉和紀星星大約是也聽到了這個老書靈說的話。
紀星星縮在沙發(fā)上,有些不知所措。
張偉則拿著天機棒,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那些書靈,又看了看許安然。
許安然道:“看我做什么,你剛才不是說的很好嗎?繼續(xù)說?!?p> 張偉咳嗽了一聲。
剛才眼前是一片迷霧,只能聽到聲音,他說起話來全無障礙,這時候卻稍微有點緊張。
他先對著那個老書靈討好似的笑了笑,“嘿嘿,老先生你好。我是掛牌的律師,對現(xiàn)在這個時代,也算是了解比較多的。
你看啊,像紀小姐這樣的人,她自己并沒有對你們犯下那些過錯,她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那只筆有什么來歷,也不知道兩百多年前的人做過些什么事。”
紀星星在一邊瘋狂點頭:“沒錯沒錯,我全都不知道,我對紀曉嵐的印象還是停留在鐵齒銅牙紀曉嵐呢。”
“所以說啊,你們找她報仇是完全錯……咳,是不太對的行為?!?p> 迷霧之中有越來越多的身影走出來,有老有少,面對這么多的銳利目光,張偉嗓子有點干,忽然另一邊傳來一陣龍鳴。
眾多視線轉(zhuǎn)過去,只見許安然手上又彈出一道龍游之氣。
剛才那兩道龍游之氣鎮(zhèn)壓書靈的過程,他們都瞧得清清楚楚,這時候眼看那一條空閑的龍影在上空盤旋,似乎虎視眈眈,眾多書靈的視線,不由得收斂了一些。
許安然并沒有出手的意思,好像只是閑的無聊,才又放了一道法術(shù)。
張偉膽氣卻壯了一些,流暢的說道:“其實你們要報仇的話,應該對付兩百年前那群人?!?p> 老書靈苦笑一聲:“兩百余載春秋輪轉(zhuǎn),我們又要到哪里去找他們?難不成去做那挖墳鞭尸的事情嗎?”
被許安然捆住的那個壯漢嘴硬道:“縱然鞭尸,卻也算不得暢快?!?p> 張偉連忙搖手說道:“當然不是讓你們?nèi)プ鲞@種事。你們既然是書靈,那應該記得自己那本書里當初到底寫了些什么吧?!?p> 眾多書靈紛紛點頭:“這是自然,別看有些孩子長得年幼,但關(guān)于自己的書里記了什么,他們也都是可以倒背如流的。”
“那不就得了?!?p> 張偉興奮道,“我?guī)銈內(nèi)フ医M織,找到組織之后,你們幫他們復原古籍,等那些被掩藏的罪惡和被抹去的光輝,都重現(xiàn)出來的時候,就是對當初那些迫害你們的人,一記最有力的反擊?!?p> 許安然聽到這里,也笑道:“不錯,他們當年正是為了歷史上的聲名而焚書毀跡,而你們今日可以讓真相重現(xiàn),更可以為他們遺留下來的名聲多添上一筆罪惡?!?p> “這個才叫做冤有頭債有主,天道循環(huán),報應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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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瓜白粥
我發(fā)現(xiàn)有些書如果某一章超過四千字,會在標題里標一下大致的字數(shù)。 我之前好像也有好幾章,是超過四千字一起發(fā)的,唔……不過現(xiàn)在還沒上架,上架之后再標吧。 另外,謝謝大家的月票推薦票支持!?。? 萌新求票求投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