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斬心
神丹城東城大會現(xiàn)場。
葉冷等人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參賽之人，不禁一陣眼暈和咂舌。
雖然早就知道這大會整個南境的淬煉境后境修士都會參加，可真沒想到居然會有如此之多的人。
要知道這‘所有’淬靈境后境修士，可不包括像唐凌那樣年邁和不敢上戰(zhàn)場只想安度余生的人。
此時觀看臺上，兩個小丫頭正嚷著周廚子把她們舉高些，可還是找不到葉冷等人，著急的馬上就要哭起來，秦雨兒連忙輕聲哄著。
而抱著綠油油螃蟹的唐凌也是一陣感慨：“我當(dāng)年參加的那一屆大會，最多也就只有這次三分之一的人數(shù)?！?p> 周廚子聞言忍不住嘀咕：“人多有什么用，去了北境還不知道能有幾個人回來?！?p> 周廚子剛說完，就被坐在肩膀上的兩個小丫頭，對著他腦袋一陣亂敲，讓他連忙開口求饒。
這時天陣宗大長老吳北陣走到了高臺當(dāng)中，而孟白和翡翠等人緊隨其后。
“各位來之前已經(jīng)被師門長輩所告知，知道這問道大會是在為北境征兵。
而在北境戰(zhàn)場上，此時此刻我們的英雄，正在為我們的安穩(wěn)和幸福拋著頭顱，撒著熱血。
但接下來，就是你們的選擇了，是要守衛(wèi)家園拼一個揚名立萬，還是一輩子不敢破鏡龜縮在南境虛度余生，我再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選擇。”
吳北陣說完，就靜靜的看著臺下這二十多萬修士，其中有正值壯年的漢子，可能家中還有嬌妻幼兒，有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或許偷偷的喜歡著哪位少年，還有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或許心中悄悄藏著某個姑娘，甚至還有眼中充滿希望的孩子……
或許這里面以后會出現(xiàn)一些跺跺腳，整個南境都會抖上一抖的大人物，但一將功成萬骨枯，這里去往北境戰(zhàn)場的人，很大部分都只會死去……
可每十年自己等人還是要一批一批的送這些人去死。
吳北陣，還有安陽，許月和重山，心里都是被刺痛的麻木……
可是北境需要這些人啊，連他們的弟子和親人此刻也都在下方的人群中，不知道會不會也在那戰(zhàn)場上變成一具具枯骨……
二十多萬人的嘈雜聲音，被吳北陣一人給壓下，此時一片寂靜。
突然，
“守衛(wèi)家園，揚名立萬。”
吳北陣看著第一個喊出聲的吳清禮，心里一陣欣慰。
緊接著吳清舞，風(fēng)軒，重麒等四大宗門的天才翹楚跟著喊了出來，他們自幼享受著人上人的優(yōu)渥生活，可更是自幼就明白自己身上的擔(dān)子。
再接著所有的修士一起大吼了出來。
“守衛(wèi)家園，揚名立萬！”
幸虧在場觀看的人都會被陣法所保護，否則不知會被活活震死多少人。
周廚子聽到肩上的小丫頭們都揮舞著小拳頭吶喊，心里一陣無語，但他的心里此刻也有一種莫名情緒在悄悄涌動……
二十八萬七千六百九十六人的嘶吼，在此刻響徹整個南境！
而此時的葉冷跟著一起‘拼命’嘶吼，心里卻在想著：“這老頭到底什么實力，居然聲音能讓這么多人同時聽到，不過大長老才是無敵的?！?p> 這時又傳來吳北陣的聲音：“第一關(guān)，斬心問道?！?p> 葉冷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腳下亮起一道道陣紋，心里大驚，連忙看向周沐雅幾人，見他們也一臉無措，葉冷心中不安，可馬上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
高臺上，吳北陣等人見陣法已經(jīng)啟動，就都坐了下來。
“吳老鬼，你這斬心問道大陣，真是每看一次都讓人驚嘆。”
安老頭贊嘆著，隨手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壺酒，可剛打開酒壇上的封泥就眼睛一亮，忙看向手中的美酒。
其余眾人也被這濃郁酒香吸引了注意。
聞到這酒味，孟白和翡翠心中錯愕，剛好聽到重山的聲音傳來：“安老頭，你哪弄的這好酒？不仗義啊，給我?guī)讐?。?p> 安老頭聞言也是疑惑。
孟白此時突然開口說道：“前輩，這是梨花白，已經(jīng)有三百多年了?！?p> 聽到孟白的話，安老頭這才想起這酒好像是當(dāng)時從葉冷那搶來的，以他的年齡自然喝過年份更長更好的酒，但此時心里還是有一種撿到寶的感覺。
“這是那個姓葉的小兔崽子孝敬老夫的，只有一壇?！?p> 眾人自然知道葉冷是怎么‘孝敬’的，聞言只是笑了笑，重山更是直接拿出了酒杯準(zhǔn)備蹭酒。
而孟白和翡翠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心道：“這小子知道后怕是又要發(fā)瘋了?！?p> 要知道這酒是翡翠送給凌煙的寶貝，凌煙又轉(zhuǎn)送給葉冷，葉冷平日里根本都舍不得喝一口，說是要留給他老葉家當(dāng)傳家寶，這壇酒周廚子打了一年的主意，不管怎么揍葉冷他就是不肯說出來這酒藏在哪。沒想到這次出門給偷偷帶出來了，更沒想到居然被安老頭給搶了。
但等到孟白見自己和翡翠也被分到了一杯，立馬忘了葉冷，只是告訴了眾人這酒對于葉冷的寶貝。
安老頭得知后更是喜滋滋的抿了一口酒……酒好，心情更好。
孟白忽然感慨道：“這小子天天惹事生非，我也是頭疼，現(xiàn)在喝著他準(zhǔn)備當(dāng)傳家寶的好酒，要是能再看到這小子吃癟，心情肯定會更好?！?p> 安老頭聞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孟白：“真當(dāng)老夫傻？這小子的年齡資歷能有這種寶貝？肯定是翡翠丫頭給他的，當(dāng)年你在北境和瘋子似的幫這小丫頭四處搜尋美酒，這翡丫頭的小酒窖誰不知道，想看這小子此時的處境？行啊，帶老夫去那小酒窖開開眼界就行?！?p> 開開眼界？怕是引賊入室！
這時翡翠手上靈光一閃拿出一壇酒：“醉玲瓏，一千五百年，我也就只有兩壇?！?p> “這是當(dāng)年孟小子和碧落禿驢掀了桌子，最后被狠狠抽了一頓才得來的酒？”安老頭激動的都哆嗦，慌忙接過：“滾，重山你敢打這酒的主意老子劈了你。”
重山訕訕收回手：“安老哥，咱們什么關(guān)系，要不現(xiàn)在喝了？”
翡翠每次的問道大會都會送安老頭一壇好酒，但眾人沒想到她這次拿出這么珍貴的東西，連孟白都詫異，也有點感慨，他自然不是心疼這酒，只是想起了往事，為這酒他可是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
碧落和葉冷說抽過孟白，這事還真沒吹牛……
安老頭寶貝的收起酒，狐疑的看向翡翠：“你這臭丫頭又打什么鬼主意？”
翡翠笑瞇瞇道：“師父，我要你你大賽后親自出手煉制靈丹幫我宗門的小家伙們洗精伐髓?！?p> 安老頭連忙直接拒絕：“沒門，酒你也別想要回去。”
孟白沒想到翡翠有這個想法，此時說道：“期間我會幫四大宗門的小家伙們講解修煉。”
安老頭馬上答應(yīng)：“成交，不過藥材你出?！?p> 孟白含笑答應(yīng)，又說道：“也不知道那些小家伙怎么樣了？”
安老頭聞言看向吳北陣：“行了，這酒你也喝了，孟小子的話也聽到了，還不快點？”
吳北陣無奈一笑，不過吳清舞和吳清禮等人，包括四大宗門的弟子都早已經(jīng)歷過問心大陣，他也不擔(dān)心他們，聞言就略一感知葉冷在陣中的位置，手上取出了一個陣盤，眾人眼前就浮現(xiàn)了葉冷在幻境中的身影。
……
此時的葉冷悠悠醒來，還在迷糊，耳邊傳來了一道慈和的聲音：“小葉子，太陽曬屁股了，還不快起床?！?p> 聽到這聲音，葉冷心里一震，不敢置信的起身看去。
當(dāng)看到那熟悉的蒼老背影時，葉冷淚流滿面。
“哎呦，怎么哭了？是不是做噩夢了？”葉婆婆連忙過來幫葉冷擦著眼淚，輕聲安撫著他。
“奶奶……”
“哎，奶奶在，別怕，趕快起來穿好衣服，今天可是你進學(xué)塾的第一天?！?p> 葉冷被婆婆穿好衣服，照顧著吃完飯就被送到了學(xué)塾。
在學(xué)堂上，葉冷仍然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干凈白嫩的小手。
難道翡翠宗，大長老和師父，還有凌天鵝，大家都只不過是自己做的夢？
但他慶幸那些都是夢，婆婆還在真好……
結(jié)果葉冷因為課上走神，被先生懲罰打掃學(xué)堂，所以回家遲了些，但當(dāng)他剛到家門口時，就聽到他的養(yǎng)母罵道：
“娘，我真不知道你非要收養(yǎng)那小鬼做什么，更對他比親生孫子還親，你也不看看咱家的情況，養(yǎng)他還不如養(yǎng)條狗，好歹狗還能看家護院，那小子就只能吃閑飯……”
“快別這么說，小葉子是個乖孩子，我明天再多做些活，我老了少吃些……”
葉冷低著頭走進了屋里，看著不斷惡毒咒罵的養(yǎng)母，還有委屈求全的婆婆，養(yǎng)父也坐在飯桌邊一臉嫌棄的喝著酒，而那個一直欺負(fù)他的哥哥此時正啃著個雞腿大笑。
葉冷沉默的不發(fā)一言，自他記事起，每天都是這樣度過，可只要婆婆還在就好……
陣外，孟白和翡翠兩人看著年幼的葉冷，這大陣是根據(jù)每個人心中最深的記憶而幻化，此刻他們看到的就是葉冷的童年。
“嘖，這小子身世還挺慘的啊，不過這老婦人是這小子心中的執(zhí)念，他估計過這關(guān)很難?！?p> 翡翠聽到安老頭的話心中大急，連忙看向孟白，要不是這是幻境，她早就沖去抽那惡毒婦人的大嘴巴了。
“咦？”
這時安老頭忽然臉上浮現(xiàn)好奇的神情，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眼前畫面，翡翠見此連忙看去，就看到年幼的葉冷半夜爬了起來。
此時的葉冷摸黑走到了那惡毒婦人房中，看著醉酒熟睡的漢子，爬上床用自己撿來后就偷偷磨鋒利的殘破匕首，在漢子頸子上狠狠一劃……
而其身旁睡著的婦人，迷迷糊糊感覺一股溫?zé)岬囊后w濺到自己臉上，嘴里不滿的咕嚨著，睜開眼就看到自己身上趴了一個瘦小黑影，剛驚叫出聲，就感覺心窩處一陣劇痛……
葉冷看都沒看這兩人，走到那個大兩歲的哥哥房中……
堂屋里，被吵醒的葉婆婆不敢置信的看著滿身血跡的葉冷，慌忙跑到里屋，頓時傳來一陣哭嚎。
片刻后葉婆婆沖了出來，一邊打著葉冷一邊哭罵：“你個小畜生，他們是你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早知道我就讓你凍死算了，造孽啊……”
年幼瘦小的葉冷雙眼通紅一言不發(fā)，可葉婆婆的聲音卻突然戛然而止，身體緩緩的倒在了地上……她的胸口上插著一把殘破的匕首。
“婆婆還在就好……可惜婆婆已經(jīng)不在了！”
葉冷永遠(yuǎn)忘不了那天，婆婆拉著他的手緩緩落下，也忘不了婆婆死后，所謂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想把他賣了，也忘不了他五歲時一個人跑出去當(dāng)了乞丐后的種種……
何為真何為假，不需要別人來說，他葉冷只信自己。
斬心問道大陣第一關(guān)，葉冷破陣。
此時的安老頭看著葉冷，眼睛瞇了瞇。
這小子只信自己為真，任何事都絕對跟著自己的心走，說的好聽點是隨心所欲，可要是難聽點那就是心中沒有善惡了。
這種人只要走入他的心中，他就會全無顧忌的信任，可要是不能，或者成為了他的敵人，那就會心里發(fā)寒。
在座的都是修仙界大佬，一個個都是人精，看到葉冷如此冷酷的破了第一關(guān)，都開始對這葉冷有了一絲關(guān)注。
當(dāng)然，也只是一絲，他們這么多年什么風(fēng)風(fēng)雨雨沒經(jīng)歷過，哪個手上沒沾滿血跡。
而此時的葉冷，對于他們來說最，這一絲關(guān)注也只是因為他是孟白和翡翠的徒弟，但在北境，可不管他什么身份，最后能不能成長起來才是關(guān)鍵。
這時的翡翠正偷偷看向孟白，就算她再神經(jīng)大條，也知道孟白對葉冷偏激的不喜，但她又不敢開口幫徒弟，心里急得不得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孟白此刻心里卻有點欣慰，葉冷雖然知道眼前的是虛假幻境，但是為了破陣，卻仍然絲毫不猶豫的對養(yǎng)大自己的婆婆下手，而至于那對惡毒的夫婦死不足惜……但那個七歲的孩子沒死，葉冷守住了自己心中的底線。
“呵呵，斬心斷凡塵，吳老鬼這陣可是還有問道一關(guān)，接著看吧?！?p> 安老頭說完，又美滋滋的抿了一口梨花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