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婦人傳授口訣真切用意的安陽有些慚愧又有些驚嘆。
隨后便甩鉤入江,閉上雙眼,默念凝神口訣。
神隨魚動,識隱魚身。
仔細體悟魚兒的情緒和心境變化。
只是道理雖然簡單,可做起來卻不容易。
延伸出去的那縷神識必須完全沉浸在魚兒的世界中,化為一條真正的神識之魚。
在無比熟悉魚兒的所有動作,咬鉤之后的各類反應(yīng)之后才能慢慢體悟到它們的情緒和心境反應(yīng),做到感同身受。
安陽在嘗試感知一次魚兒上鉤的反應(yīng)后就放棄了體悟,他隱約覺得這樣做有些操之過急。
而是將神識附在魚兒身上,隨著它們在水中游來游去,去感受它們真切生活的世界,化神為魚。
至于已經(jīng)空蕩蕩的魚鉤,他早已將其拋至九霄云外。
一直將心思放在少年身上的黑裙婦人,嘴角浮現(xiàn)一抹滿意的笑容。
眨了眨眼,望向手中魚竿那頭垂下的蠶絲線。
水中的魚鉤竟一直都空空如也。
往后的日子,婦人與少年一如既往,在山谷內(nèi)生活修煉。
直到三個月后的一天。
江邊許久未提上來一條魚的安陽終于拿起了魚竿。
他先在魚鉤上掛上魚餌,然后甩鉤入江,閉目靜待魚兒咬食魚餌。
沒過多久,一條青紋魚緩緩游了過來,毫不猶豫,一口咬住香甜之物,緊接著竿起魚躍,出了江水落在岸上,蹦跶個不停。
一直未睜開眼睛的安陽,臉上的表情在一瞬間變了又變。
先是好生歡喜,而后立馬化為不可置信之色,隨后又被無限的悔恨和恐懼取代,嗓子中持續(xù)發(fā)出低沉嘶吼之音。
在持續(xù)好一會兒后,少年才安靜下來。
但是整個人卻散發(fā)出蕭瑟死氣沉沉的氣息。
那是絕望認命放棄一切的狀態(tài)。
直到一滴眼淚在少年眼角滑落,他才將雙眼睜開,本來黑亮有神的眼眸此刻黯淡渾濁,毫無光彩,灰色成為了主色調(diào)。
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少年放眼望向遠處的江水和高山,又瞅了瞅碧藍的天空還有展翅飛過的大雁后,灰暗的眼神才慢慢浮現(xiàn)其他色彩。
只是仍有一絲憂郁之色夾雜其中,久久不散。
低頭看向露出關(guān)切神色的黑裙婦人,安陽硬擠了一下笑容說道:“云姨,我沒事!”
婦人起身走到少年面前,將其摟入懷中說道:“陽兒心性率真,緩緩就好了!”
片刻后,從低沉情緒中緩過來的安陽,雙眼之中的不良情緒全部消失無蹤,本來就黑亮的雙眸此刻更加閃亮。
看了看地上已經(jīng)一動不動的青紋魚,他說道:“云姨,我可否將這條魚葬在魚冢之中?”
婦人點了點頭,神情肅然。
萬念虛相決的確是一篇神奇的凝神之法,借助感知各類動物在絕境狀態(tài)下的精神變化,以物照人,磨煉心境,凝練使用之人的精神。
在化神為物的過程中,仿佛是親身經(jīng)歷一般。
只是由于動物在心智這塊比不上人類,在情緒的強烈程度上更是差之甚遠,所以才能在感同身受后走出不利狀態(tài),達到凝神的效果。
但是對于經(jīng)歷這一切的人來說,雖然最終擺脫了異樣情緒的影響,可在感同身受的同時已經(jīng)不知不覺間對化神之物生了憐憫愧疚之心。
若不想辦法消除,長此以往,估計神識真會化物成功,成為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
因此當(dāng)安陽經(jīng)歷過這一切后,霎時就明白了為什么小樓后面會有一個魚塚。
將萬念虛相決修煉成功的安陽,并未像往常一樣打坐修煉,而是與婦人一起將之前收割打磨完畢,晾曬在一塊塊巨石上的谷物收攬裝入麻袋,然后儲藏在第三間茅草屋內(nèi)。
自從二人無法出谷以后,有些東西就需要自給自足,像衣物之類的婦人之前儲備不少,夠他們用上許久,只是一些吃喝之物卻要親自動手。
做完這些,天色已然不早,步上二樓的安陽瞅了瞅通往三層的樓梯,忽然心血來潮往房間里走去。
聽婦人講三樓存放了一些書籍,都是關(guān)于他們生活的這方天地的介紹,還有一些地理風(fēng)景和人事記載。
一直熱衷于修煉的少年平時并未將其放在心上,今日就是想上去看看。
拿到鑰匙的安陽,一步步踏階而上,站在一個略微發(fā)黃的木門前面,打開鎖具,推門而入。
房間不大且只有一間。
昏暗的光線并未妨礙少年看清屋內(nèi)物件,兩排碼滿書籍的書架緊貼墻邊,屋內(nèi)比較干凈整齊。
左邊靠近窗子的地方有三把木椅和一方木桌,桌上有一盞油燈和一本已然打開的書卷。
少年走至窗前將之撐開,站在高處望著即將落山的夕陽,還有不遠處的江水,別有一番滋味。
只是少年依稀在遠處的山頂上好像看到一個身影,再仔細看去又沒有了,估計是受落日余暉影響產(chǎn)生的暗影。
然后少年又走到木桌旁,拿起那本翻開的書卷,看了看,只見封面上寫著“吳洵之萬里見聞錄”。
原來是一本山水游記,遂將之放回原位。
估計是婦人閑暇時喜看之物。
少年挪動腳步,來到書架跟前,手指在一本本書冊上掠過,有人物傳記,有打理農(nóng)物之法,有各大帝國王國大事記,還有大量的藥理書籍。
目光在一本《半部神洲》上停住,將其從書架上拿下,隨便翻了下,發(fā)現(xiàn)里面有許多注釋,有些注釋太多就單獨寫在了小方紙上,然后夾在里面。
安陽猜測是婦人所為。
翻開第一頁,密密麻麻的字跡映入眼簾。
“廣陸三面臨海是為洲,洲上神殿林立是為神洲,天塹之森以北無法沾得只言片語,故為半部神洲。
神殿無神,神使非使,卻常存之,洲有五策金卷流傳于世,極寡之人觀金卷可得修行之法,自稱尊者,得金卷尊者聚眾立天神之府,建天神之殿三十有六,自詡天神使者。
廣陸原名川瀾洲,自金卷臨世,復(fù)冠為神洲
......
神洲東西南海似天塹之森無邊無際,相傳海外有它洲卻無跡可尋
......”
一刻鐘后,夕陽落下山頭,只有縷縷霞光映照在天地之中。
小樓三層的安陽放回手中書籍,徐步走至窗前,目光越過蟠龍江那邊的群山,看向遙遠的天際,少年第一次對書中描寫的這方廣闊天地有了大致的認識和濃厚的興趣。
本以為就在小鎮(zhèn)渡過一生的少年,對這半年以來的經(jīng)歷還是有些夢幻。
自知不能長久沉迷痛苦的他,刻骨銘心的身影只在某些時候才會浮上心頭,修行帶來的奇妙變化讓他對未來充滿希望,那些被認為不可能的事情也許哪一天就會像忽然可以修行一樣發(fā)生在自己面前。
當(dāng)然,在那一天來臨之前,有些事情他需要先做了,它們與兩人有關(guān),一個是站在窗前的自己,一個是正在第一間茅草屋忙碌的云姨!
春去秋來,時光荏苒。
少年在山谷之中一轉(zhuǎn)眼又渡過三年。
婦人也如當(dāng)初所說的那樣,已將“拂云術(shù)”傳授于他,習(xí)得此術(shù)的安陽更加忙碌,山谷到處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三年時間里,少年每日幾乎都重復(fù)著同樣的事情,除了漸漸增長的個子和修為,無甚區(qū)別。
這日,煦日城陽霽樓。
一樓大堂中,氣氛格外怪異,平時吵鬧不斷的大廳此刻寂靜的可怕。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21-10-08/351eaae8ceb5aa40a7b710bdd515beb8V25HjE3iw87bRwo.jpg)
油炸電線桿
求推薦和收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