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上半身的殘尸崩裂瓦解,化為飛灰。
許非抬起頭,將目光投向前方出口。
那扇門后有什么?
也許有更多的籠頭囚犯,也許還有其他怪物。
要過去看看么?
回避危險是人的本能,尤其是未知的危險,可門外不斷飄來絲絲縷縷的誘人氣息,令許非難以抗拒。
出于對鮮血和答案的渴求,他沒有猶豫太久,很快便振作精神,警惕且沉著地向出口處繼續(xù)探索。
小心翼翼地走過大約一百米后,許非到達出口,這是一扇鐵制的牢門,柵欄上纏繞著兩指粗的鎖鏈,鎖鏈末端懸著一串鑰匙,其中一把灰撲撲的鑰匙卡在鎖孔內(nèi)。
顯然,有人在慌亂中打開了這扇門,忘了關(guān)上,甚至忘了取走鑰匙。
考慮到后方的走廊和囚室全都空空蕩蕩,許非猜想,之前自己遇到的那兩個籠頭囚犯就是從這扇門后跑出來的。
也許門后還有更多嗜血的怪物。
許非凝神屏息,取下那串鑰匙,隨后再次放輕腳步,慢慢跨過牢門。
過了牢門再往前幾步是一條岔路,右側(cè)漆黑死寂,左側(cè)有昏黃的燭光。
許非吸了口氣,循著那一絲誘人的氣息,選擇了位于左側(cè)的通道。
這條通道似乎向著地下延伸,走了一段下坡路后,空氣中的血腥味漸漸變得更加濃郁,這讓許非感覺自己像是進了廉價香水大賣場——感染詛咒之血后,他的嗅覺也產(chǎn)生了變化,血的氣味變成了一種獨特的香氣。
幾分鐘后,許非終于抵達通道盡頭,但他沒法再往前邁步。
前方是一間寬闊卻凌亂的密室,室內(nèi)填滿千奇百怪的刑具和奇形怪狀的殘尸,地表鋪有厚厚一層粘稠軟爛的深黑色物質(zhì),乍一看像是淤泥,仔細觀察便能看清,那“淤泥”是由大量碎肉和少許血漿堆積而成,里面還零星摻雜著幾顆破碎的眼球。
許非生長于法治社會,由于年齡限制,他連未刪減版的恐怖電影都沒看過幾部,即使是在他最可怕的噩夢里,也不會出現(xiàn)如此駭人的場景。
這猝不及防且強烈無比的視覺刺激像一根長釘,把他的腳釘在了地上。
他想往前走,卻抬不起腿,兩只腳好似有了自我意識,決不愿意踏足前方那片邪惡的血肉污泥。
突然,密室內(nèi)傳出響動,一具釘在十字形鐵架上的赤|裸|女尸“活”了過來,她發(fā)現(xiàn)了許非,并開始嘶吼、掙扎,但無法擺脫鐵釘和銬鏈的束縛。
又是一個喪失理智的感染者。
她的身軀已經(jīng)干枯,可從殘缺扭曲的肢體不難看出,她在肉體仍然鮮活時經(jīng)受了難以描述的恐怖虐待。
許非雙眼瞇成縫,強忍著惡心,看向那令人不忍直視的軀體。
在這個女性感染者的小腹處有一大塊烙鐵留下的焦黑疤痕......疤痕上方有幾個尖刀刻出的小字。
這種字符的結(jié)構(gòu)與許非之前看到的字幕十分相似,雖然從沒有見過這種文字,但他能看懂字符所代表含義:【下賤的婊子,該死的黑血者】。
黑血者?
估計是對詛咒之血感染者的代稱。
許非想起之前遇到的那兩名戴有籠頭的囚犯,他們傷口處流出的不是紅色的鮮血,而是濃稠的黑色液體。
可是,同樣感染了詛咒之血,許非的血液卻并沒有變成黑色,他在醫(yī)院體檢時取出的血樣沒有任何異常。
也許是因為剛感染不久,詛咒還沒有完全生效?
又或者還有其他原因?
想到詛咒之血可能將自己也轉(zhuǎn)變?yōu)檠矍斑@種嗜血的怪物,許非不寒而栗。
“哐啷”
“哐啷”
密室內(nèi)突兀響起鐵鏈撞擊的聲音。
女性黑血者的嘶吼將另一個懸掛在墻邊的男性黑血者從沉睡中喚醒。
相比前者,后者的遭遇更加殘酷......皮肉之下的內(nèi)臟被人挖空,只留下不再跳動的心臟。
盡管如此,他卻還能動彈,正揮動著手腕,使銬鏈撞在一起,發(fā)出惱人的噪音。
許非不想再看下去,他下意識地想要閉眼,但在隨時可能面臨危險的環(huán)境中閉上雙眼是非常愚蠢的行為,所以,他非但沒有移開視線,反而直視兩名躁動的黑血者。
上一次,他看見籠頭囚犯那貪婪瘋狂的眼神時,不由得一陣心悸,甚至走神了片刻。
這一次,面對同樣的眼神,他不再感到畏懼,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不能再讓他們繼續(xù)制造噪音了,說不定會引來更多怪物。
于是,許非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惡心,踏著血肉鋪成的地毯,大步邁向鐵架上的女性黑血者,一劍刺向她的心臟。
接著,沒有哪怕一瞬間的停留,他拔出長劍,轉(zhuǎn)身走到墻邊,將劍刃釘入男性黑血者裸露在外的心臟。
他的心臟像一顆腐爛的蘋果,被長劍貫穿后僅有少許腥臭的黑色汁液緩慢溢出。
解決掉密室內(nèi)的兩名黑血者后,許非長出一口氣。
如果黑血者也算人的話,他已經(jīng)殺了四個人,可他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觸。
以前他看過一部電影,影片中一個橄欖球運動員詢問一位從戰(zhàn)場返回的士兵,近距離殺人是什么樣的感覺?士兵回答:什么感覺都沒有,尤其是在戰(zhàn)斗的時候。你們打球時撞倒別人是什么感覺?其實挺像的。
當時許非無法理解這段對白,現(xiàn)在他明白了。
拔回長劍后,兩團血色脫離黑血者的身軀,以極快的速度飛向許非,沒入他體內(nèi)。
緊接著,他渾身上下有了明顯的腫脹感,他能感覺到蓬勃的力量在身軀里流動。
隨即,字幕浮現(xiàn):
【血質(zhì):溫和
血溫:42.8℃(49.2℃)
狀態(tài):血渴】
在走廊里殺死那個只有上半身的籠頭囚犯時,最高血溫提升了2℃,在密室內(nèi)殺死兩個黑血者后,最高血溫又提升了4.4℃。
看來,殺死不同的黑血者,獲得的“經(jīng)驗”也各不相同。
數(shù)值有差異,也許是因為感染程度不同,也許是因為他們生前的身體素質(zhì)不同,也許是因為……
思路漸漸變得紊亂。
渴。
很渴!
野性的饑渴從血液里、從骨髓里、從細胞里闖出來,不斷沖撞著理智的城門。
許非用力咬牙,努力抗拒著嗜血的沖動,轉(zhuǎn)頭看向右側(cè)。
密室的一面墻壁上鑲著一扇嵌入式的鐵門,那股誘人氣息正是從這里傳出,之前距離較遠,那一絲絲氣息顯得若有若無,此時近在咫尺,那股氣息比之前清晰得多,再加上血渴癥狀加深,許非無法抗拒這強烈的誘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砸開這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