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繭

　　“程意，你很無聊嗎?！?p>　　他盯著我看了許久。腳下堆滿了已經熄滅的煙頭。似乎已經抽了很久。

　　“還好…我”

　　我嘗試努力開口辯解。但是有些話卡在喉嚨里。卻沒辦法再動分毫。

　　“程心的死，和你沒關系。”

　　“……”

　　這突如其來的話題轉變，像是有一雙手扼住了我的喉嚨，堵住了我的肺。讓我覺得自越來越沉重。重到…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這是存在骨子里作為偷竊者的自卑。是我每一次都沒能救下程心的懊惱。是我眼睜睜看著夏枝在我面前被砍下雙手。卻只能強壓憤怒。是我看著徐有志永遠被困在一個循環(huán)里，卻永遠笑著問我：累了嗎，程意。是我窮的毛都沒有卻還在跟程心畫大餅，說一定會帶她吃上草莓蛋糕。

　　“我討厭草莓?！?p>　　陰暗的想法從我的心里慢慢滋生的起來。

　　“我討厭每一個能有好結局的人?！?p>　　似乎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出來了。

　　“我真的，很后悔當初自己為什么沒有保護好程心。就連夏枝和…”

　　有刀子在磨我的血管。是那種一刀一刀，時輕時重。讓人覺得很癢。又讓人抓狂。又讓人沮喪的那種感覺。

　　“我什么都做不到?！?p>　　

　　我忽然抬起頭?？聪蛘蚜?。

　　————或者說?？聪蛩砗蟮溺R子。那是一個方形的鏡子。已經落灰了。

　　“我不記得有這面鏡子。是以前買的嗎？”

　　看著映出的一張憔悴的人臉。和那頭短短的黑發(fā)，甚至透過模糊的鏡片，能看到黑發(fā)之中，夾雜著銀色的發(fā)絲。我精神恍惚。我有多久沒這樣了。

　　我呀。

　　也被磨損了嗎？

　　昭林仿佛看穿了我的失態(tài)。他抬起了僅剩的左手。那上面纏滿了繃帶。還有未干的血跡在滲出來。他笑吟吟的跟我說。

　　“雖然沒了一只手。但是廚藝可沒丟”

　　我笑不出來。也想不出來譏諷的話。來反駁這個曾經的摯友，或者說。當初的唯一敵人。

　　“嘛?？蓱z的玩意。要我說。我們兩個人總以為能靠著自己解決一切不滿意的部分。結果才發(fā)現(xiàn)。我們也是這個故事的一部分。我們，也是被執(zhí)筆的生命。”

　　他說著說著聽住了。

　　我很默契的堵住了耳朵。

　　“吳小姐呢?！?p>　　“出國了。”

　　“……”

　　“因為…嗯。一些原因?！?p>　　“………”

　　“………”

　　氣氛再次被我抬上了一個尷尬的位置。

　　咔嚓——

　　一下。

　　咔嚓——咔嚓——

　　兩下

　　打火機艱難的打出了火星。

　　“打火機，也是有使用壽命的，程意”

　　徐昭林用僅剩的左手打了一個響指?；鹈鐝乃氖稚厦傲顺鰜?。微弱的火苗搖擺不定。

　　我不知道他說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我聽。我的腦子很亂。只想著點燃它。

　　“你想繼續(xù)這樣下去？”

　　半響，我開口了。

　　“誰知道呢。也許，你我二人都會走上那條道路。不過…”

　　他無聊的掏了掏耳朵。對我漫不經心的說，聲音越來越小。

　　“到時候你可要…阻止我哦?！?p>　　“？”

　　正在我想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時候。徐昭林一動不動的看著我。我剛要皺眉。突然后輩感受到了一陣溫熱的柔軟。是有什么東西貼上來了。

　　“誰…”

　　我剛要轉身，后者的力度更緊了，好像生怕我跑掉一樣。

　　“噓…”

　　我聽到那個讓我熟悉又覺得陌生的聲音。是她嗎？…是她，對嗎…

　　“別轉過來。讓我靜靜的抱會兒你。意哥哥?！?p>　　我愣住了。

　　聽到那句意哥哥。我似乎…少了很多期望？

　　少女的清香和溫熱的鼻息，在我后背搞得我很癢。可我的心里確實總覺得有什么東西，突然空了一樣。

　　我還是忍不住看開口道：

　　“……是…程心嗎？”

　　許久，感受到力度減輕了以后，我轉身看去。仿佛是為了印證之前所抱有的最后的幻想。

　　“猜錯了哦，意哥哥?！?p>　　她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哽咽。但是很快被她掩蓋了過去。

　　愛佳俏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她的裙子破破爛爛的。還帶著未干涸的血跡。身上都是灰塵。臉上看得出來是剛剛為了見某個人。匆匆忙忙擦了又擦的。

　　“是，愛佳哦，讓你失望了?！?p>　　這聲音充滿了疲憊。但是又笑盈盈的看著我。只是，那笑容還帶著干涸的淚痕?？吹梦以牡奶?。

　　那一刻。

　　她在對著我笑，她的眼淚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