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太原府地界最富盛名的景點,一定少不了【天龍山石窟】。
天龍山石窟,顧名思義,乃是在太原城西南八十余里的天龍山巖壁之上鑿出石窟,并于當中鑿建而成的大批佛像。
據(jù)傳天龍山最早的開鑿者是東魏大丞相高歡,此后歷經(jīng)北齊、隋、唐等不同朝代的開鑿,合計形成數(shù)十個石窟、近千尊佛像,以其造型嫻熟、線條柔和、雕刻精美聞名于世。
現(xiàn)在,江濁浪、南宮玨和開欣三人,就身在這座天龍山之中。
他們架乘的馬車自然無法上山,只能停在山腳下,然后由南宮玨攙扶著江濁浪,沿山路一步步往上攀登。
這條上山之路,顯然很吃力。
但是同行的開欣卻很開心
——因為三叔告訴她說,今天就是專程帶她來這里游玩的。
前去北方尋找爺爺?shù)倪@趟旅途,一路上有很多很多好玩的地方,這是三叔給到她的承諾。
所以今日天龍山石窟的這一番游玩,就是江濁浪在兌現(xiàn)自己的承諾。
只可惜江濁浪如今的身子,顯然經(jīng)不起這些折騰了。所以帶開欣游玩的這一重任,就順理成章地落到了南宮玨身上。
南宮玨并不介意,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因為他覺得這不算什么事。
但是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答應(yīng)帶開欣游玩,是自己人生中犯下的最大一個錯誤……
南宮玨想不明白,一個四五歲年紀的小女孩,為什么可以有那么多的好奇、那么多的問題?
更可怕的是,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似乎還有著無窮無盡的精力……
從東峰到西峰,又從香爐峰到柳跖溝,歷經(jīng)大半日的折騰,比起早就已經(jīng)沒精打采的南宮玨,開欣的精力依然很旺盛,甚至還沒有玩夠?
對此,南宮玨只能在心中暗暗發(fā)誓
——終此一生,自己絕不會再帶小孩子出來游玩!
比起這個,他情愿選擇去殺十個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哪怕是要他去對戰(zhàn)峨眉劍派的【定海劍】持劍者,他也不愿意再帶小孩子游玩一次!
幸好開欣雖然意猶未盡,但天色卻已漸漸暗沉下來。
這就意味著,今日這趟游玩終于要結(jié)束了。
等他們重新回到山腰處江濁浪的身邊,三個人便從包袱里找出幾張白餅,就著清水裹腹。
南宮玨雖然已經(jīng)身心俱疲,但他心里依然記掛著他們此番前來太原府的目的
——記得當時那個書生打扮的劍客曾經(jīng)說過,三日之后便是試劍之期,算上他們?nèi)嗽诼吠局械R的時間,今天就已經(jīng)是最后一天了。
也就是說,白云劍派和峨眉劍派的試劍之約,就在明日。
這一點,江濁浪顯然也知道。
所以他今天帶開欣來這里游玩,是否就意味著這一場試劍的地點,就是在太原城西南方向的這座天龍山中?
南宮玨的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
待到三人休息妥當,便趁著夜色繼續(xù)上山,沿山道一路往深處行走。
話說天龍寺石窟既然是以佛像群雕聞名于世,那么可想而知,在這座天龍山中,當然也有佛家寺院。
天龍山中的這座佛家寺院,名字就叫【天龍寺】。
不過半個時辰,一行三人便已行至山間幽靜處,來到這座寫滿歲月痕跡的古寺門口。
只見月色之下,刻著【天龍寺】三個大字的牌匾下面,是兩扇古舊的寺門無聲緊閉。夜色中時不時傳來的風(fēng)吹蟲鳴,似乎是在告訴來者,這座滄桑的古寺之中,已經(jīng)再無人煙。
但是南宮玨還是緩步上前,輕輕叩響了寺門上懸掛的銅環(huán)。
“咚——咚——咚——”
銅環(huán)的一聲聲撞擊,穿過無盡黑夜,縈繞在整座天龍山中。
可惜寺廟里并沒有人應(yīng)答。
南宮玨心中生疑,不禁望向坐在旁邊一塊大青石上面的江濁浪
——歷經(jīng)大半日的游玩,此時此刻的開欣終于開始感到困倦,只能揉著朦朧的睡晚,依靠在三叔懷中歇息。
眼見江濁浪微微點頭,南宮玨無奈之下,只能繼續(xù)用銅環(huán)撞擊寺門,一聲高過一聲。
“咚——咚——咚——”
終于,伴隨著“吱呀”一聲輕響,寺門向內(nèi)拉開一線,落下不少塵灰。
透過這一線門縫,南宮玨依稀可以看見里面是一個白須齊胸的老和尚。在他手中燭臺火光的映照下,老和尚身上那件灰撲撲的僧袍上,分明已有不少破損。
南宮玨當即抱拳說道:“行路之人,錯過宿頭。不得已,只好叨擾貴寺借宿一宿?!?p> 佛門慈悲,普渡眾生,行路之人出門在外,遇到寺廟借宿一宿,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誰知門后那白須老僧卻緩緩搖頭,說道:“阿彌陀佛……鄙寺年久失修,早已遣散眾僧,以待重新修繕,實不便接待遠客,還請各位施主另尋他處下榻?!?p> 說罷,老僧抬手輕推,便要重新關(guān)上寺門。
南宮玨立刻搶上一步,不但用肩身抵住寺門,而且還將一只腳插入拉開的門縫之中,阻止了那老僧的關(guān)門之舉。
這一刻,南宮玨清楚地看見,門后這位老僧眼中分明有一股晶瑩的光華流轉(zhuǎn),卻又一閃而過,分明身具內(nèi)力之相,而且修為不俗。
面對南宮玨近乎奪門而入的舉動,那老僧當即停手,既未強行關(guān)上寺門,也沒催動內(nèi)力與南宮玨抗衡。
他只是單掌合十,緩緩說道:“荒山古寺,無財無色,還請施主勿生貪嗔,以免鑄成大錯?!?p> 南宮玨也不和他再兜圈子,徑直說道:“【白云】、【峨眉】兩派明日在此試劍,我等三人,特意前來觀劍?!?p> 這話一出,老和尚頓時神色一凜,隨即釋然道:“阿彌陀佛……施主既知【白云】、【峨眉】,想必也該知曉他們兩家的試劍之約,百余年來從未對外聲張半句,亦不接受旁人的觀戰(zhàn)?!?p> 說罷,他又補充說道:“為此,鄙寺早已遣散眾僧,僅余老僧一人在此看守寺門,便是因為他們兩家都不希望有人在此打擾?!?p> 果然如此!
江濁浪所料不差,白云劍派和峨眉劍派明日的這場試劍之約,果然就是在眼前的這座【天龍寺】中!
既然找對了地方,當下南宮玨更是毫不退讓,冷冷問道:“倘若我一定要看呢?”
老僧卻不動怒,反而笑道:“老衲原是一番好意,倘若施主一定要硬闖鄙寺,同時得罪【白云】、【峨眉】兩家的后果,不知施主可有想過?”
就在這時,一旁的江濁浪終于說話了。
只聽他輕咳幾聲,緩緩說道:“不敢為難這位大師……我等所求,只是想請大師代為轉(zhuǎn)達……可與不可,由他們兩家決定……如何?”
老僧當即回答道:“無須通稟,老僧現(xiàn)在便能代他們兩家回答施主——【白云】、【峨眉】兩家的試劍之約,從不接受旁人的觀戰(zhàn)?!?p> 卻聽江濁浪笑道:“嶺南白云、蜀中峨眉……本是世間雙絕。試劍之約……又非市井賣藝,自然容不得凡夫俗子在旁起哄,指手畫腳……”
說到這里,他言辭一轉(zhuǎn),繼續(xù)說道:“……然則凡事皆有例外,說不定……他們兩家聽聞在下特意前來觀劍……破例應(yīng)允,也未可知……
畢竟,當今世上……有資格觀摩【神劍】與【定海】這一戰(zhàn)的,恐怕便只有……在下一人而已……”
聽到這話,門后那老僧不禁愕然半晌。
他隨即將寺門又往內(nèi)拉開尺許,從中探出半個身子,這才看到坐在寺門旁一塊大青石上的江濁浪。
隨后,那老僧默默凝視江濁浪良久,臉上疑惑之色愈盛,不禁問道:“敢問這位施主,是【武當】、【天山】、【華山】哪一家門下?”
卻見江濁浪緩緩搖頭,苦笑道:“大師說的這三家……雖與【白云】、【峨眉】并稱當世五大劍派,但恐怕他們……還沒有資格與【神劍】、【定?!肯嗵岵⒄摗?p> 老僧又是一愣,再仔細打量門外這個口出狂言的傷病之人,突然想到了一個名字
——那是一個響徹中原九州、威震四海列國的名字,甚至還曾是江湖上最耀眼的一顆明星。尤其是最近這一段時間,江湖上但凡是有耳朵的人,一定聽說過的名字!
眼前這個生機已斷的將死之人,難道竟然是他?
一時間,老僧望向江濁浪的眼色里,已經(jīng)充滿了驚訝,甚至還有恐懼……
面對老僧此刻的這一眼神,江濁浪輕輕點頭,坐實了他的猜測。
只聽江濁浪淡淡說道:“勞煩大師代為轉(zhuǎn)達……在下姓江,師門排行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