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起床了?!币粋€渾厚的男人聲音緩緩傳入韓冰的腦子,是那樣熟悉,卻又那么陌生。
“這是誰的聲音?好熟悉啊?!背了械捻n冰依舊困意彌漫,絲毫不想從夢中蘇醒,因為她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的睡著了。
“還懶床啊,多大了都。”男人的聲音并未停止,一如既往地叫著她。
“這個聲音?這是……”原本困意席卷的韓冰忽然陷入了回憶,這個聲音她記得,雖然時間過去很久了了,但是她永遠難忘,因為這是父親的聲音。
一想到這,之前的睡意頓時蕩然無存,韓冰猛地睜開了眼睛,一張熟悉的面孔清晰地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里,看到那個人,她的眼中頓時綻放出無限的驚喜。
“爸!”韓冰神情恍惚了會兒,一雙清冷的眸子漸漸濕潤,那么多年的思念,那么多沉浸在內(nèi)心的痛楚,隨著這一聲的喊出,全部宣泄出來。
韓冰緊緊抱住了面前的男人,宛如一個孩童一般大哭了起來,淚水瞬間打濕后者的衣襟,那一剎那,時光似乎靜止了,她多想時間就停留在這。
“爸,這些年你都去哪了?”哭了不知多久,韓冰這才露出她那發(fā)紅的雙眼,抬起頭望向身前的父親。
“你在說什么呀?這些年我不是一直在陪著你了嘛,怎么了,睡個糊涂了啊?!睂Ψ叫α诵Γp輕地摸了摸韓冰,似乎覺得她睡糊涂了。
“你說什么?不是,你不是在多年前執(zhí)行任務(wù)失蹤了嗎?”父親的話讓韓冰有些詫異,她明明記得父親失蹤了啊,怎么說一直陪著她呢。
看著女兒一臉疑惑的模樣,男人忍不住笑著搖搖頭:“趕快起來,不然你媽罵你,我可不管啊?!闭f著,他便離開了房間,只留下發(fā)懵的韓冰獨自留在房間里。
環(huán)顧著房間內(nèi)的一切,韓冰覺得有些不真實,溫暖的晨曦透過琉璃窗柔和地灑在臉上,是那樣的愜意,她起身走到窗臺旁,望著蔚藍的天空,輕嗅空氣之中氤氳的芬芳,一切都是那么靜謐美好。
這一切讓她有些沉醉,臉上露出久違的笑顏,沒有噩夢的困擾,也沒有咒魔的詛咒,空氣之中只有那泌人心脾的花草芳香,呆瞇著眼,韓冰摸了摸自己的臉:“原來那些只是夢嘛……那還真是個糟糕的夢……”
“喂!韓冰,你要睡到什么時候???!”正當(dāng)韓冰沉醉的時候,一個充滿著暴戾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她猛地轉(zhuǎn)過了身,表情頓時凝固,之前溫柔和藹的父親陡然換了一副模樣,原本的祥和被猙獰扭曲所取代,鐵青的臉上洋溢著可怕的殺戮之意,口中不斷發(fā)出咬牙過猛的摩擦聲,如同魔鬼低語一般。
“爸……你怎么了?”韓冰不明白,為什么僅僅瞬間就變成這個樣子。
“你為什么就不能聽話?!你為什么總是這樣?!你也要想你媽那個賤人一樣氣我嗎?!”狠毒的咒罵不斷從男人的嘴里說出,不時飛濺著嘔臭的唾液,猩紅如血的眼珠死死盯著韓冰,與方才的那副模樣大相徑庭。
“我……我…沒想氣你”韓冰拼了命地搖頭,然而男人就像沒聽見一樣,依舊拼命的咒罵,謾罵了一會兒,他又走出了屋子,待他再次進入的時候,身旁多了一個滿臉淤青的成熟女人。
看到女人的模樣,韓冰猛地沖了過去,一把抱住,因為那不是別人,正是她的母親,看著那一身的傷痕,她早已泣不成聲。
“就是因為你,所以我才受盡折磨,你該死你該死!”男人瘋狂地咆哮著,如同一頭發(fā)狂的野獸,臉部突出的青筋毒蛇一般瘋狂游竄,伸出手便朝韓冰抓去,然而卻被后者驚險地躲了過去。
韓冰退到窗臺邊,恐懼地望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然而她卻不知道恐怖才剛剛開始。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從窗外傳來,韓冰下意識地看向了窗外,看到屋外的景象,她整個人定在了原地。
只見那原先的鳥語花香早已灰飛煙滅,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陰霾與灰暗,腐爛凋零的花枝在狂風(fēng)中凌亂,一道道駭人的粗壯雷弧在蒼穹之中隱現(xiàn),骯臟污穢的雨滴無情地澆灌在大地之上,世界呈現(xiàn)出死一般的畫面。
“這……”目睹著天差地別的變化,韓冰只是木訥地張著嘴,攥著緊緊的手早已是冷汗一片,她不敢相信一切的美好都在片刻消失。
“你應(yīng)該去死,為什么你還活著?!”身后的丑陋男人趁著韓冰不留神,一把抓住后者的肩膀,漆黑的指甲深深地刺進白皙的皮膚之中。
劇烈的刺痛讓韓冰感到非常的痛苦,她試圖掙脫,但是男人的手就像是虎鉗一樣牢牢地束縛著她。
“看著吧,你應(yīng)該跟著這個世界一起消失?!眽阂值囊粽{(diào)在韓冰的耳邊不斷跳動,心臟的跳動似乎也隨之加快,從未有過的心悸害怕在不斷匯聚在內(nèi)心深處。
伴隨著男人的話音,韓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床在變得灰暗,繼而熔化成一攤發(fā)臭的淤泥,房間在變得破舊并開始坍塌,就自己的身體也在不斷老化腐壞,似乎整個世界都在消逝,一切都在分崩離析著。
另一邊的溫陽此時同樣也在遭受噩夢的折磨,她先看到了死去的父母,還有被無瞳女人殺害的哥哥。
在這里中,他們都還活著,最開始全家人都在一起開心地吃飯,然而幸福的時光轉(zhuǎn)瞬即逝,接下來的畫風(fēng)瞬間轉(zhuǎn)變,一向最疼自己的父母變得格外兇殘,狠心地撕碎了自己所有的玩偶,就連一直保護自己的哥哥也換了一副丑惡模樣,不僅僅如此,就連那些平時都夸贊她的居民都在謾罵羞辱自己,仿佛自己是導(dǎo)致他們死去的罪魁禍?zhǔn)住?p> 溫陽拼命地逃離,但是無論到哪里,每個人都在責(zé)怪她,臉色是那樣的陰沉,話語是那樣的難聽。
她捂著耳朵妄想躲避那些聲音,但是那些聲音仍然能從四面八方涌入腦中,怎么也隔絕不了,身心上的壓力不斷碾磨著她的脆弱的心靈。
……
而此時走廊當(dāng)中的夏川并不知道她們所經(jīng)歷的一切,但他知道兩個人都是陷入了不知名的詛咒之中,眼下最關(guān)鍵的是盡快將二人解救出來,時間拖的越久對二人就越不利。
思索著事情發(fā)生的整個過程,夏川相信這里一定存在著一只咒魔,只是藏匿在某個地方,一個難以察覺的地方,但他不敢輕易的嘗試,盲目的試探可能會帶來難以預(yù)料的代價,他不能冒著個險。
忽然夏川想到什么,轉(zhuǎn)頭望向眼前一排排的人,雖然他們眼睛緊閉,但是卻能感覺到一道充滿惡念的目光一直在注視著他。
“如果在現(xiàn)實當(dāng)中找不到氣息所在,那是不是在說明它不存于現(xiàn)實當(dāng)中?!?p> 當(dāng)這個念頭在夏川腦中出現(xiàn)的時候,他頓時了然,之前他一直執(zhí)著在走廊之中尋找咒魔的所在,但卻忘了咒魔并不是只能存在于現(xiàn)實當(dāng)中,它們同樣能存在記憶當(dāng)中,甚至能游蕩在夢中。
如果這個猜想正確的話,那一切就解釋通了,這個咒魔應(yīng)該是擁有讓人入夢的詛咒能力,這里的人應(yīng)該都淪陷在它的夢魘之中。
咒魔的能力弄清楚了,接下來就要進去夢中,找到那個隱藏的咒魔。
走到韓冰跟前,夏川再次打開挎包,摸索一番之后,掏出一個暗紅色的香爐放在地上,香爐很小僅僅只有巴掌大,看上去十分普通,緊接著,又從包里抽出一根線香。不同于祭祀專用的紅色細香,他的線香是一種青黑色的,而且形狀看上去非常不規(guī)則,就像是粗制濫造的一樣。
沒有任何猶豫,夏川點燃線香,插在香爐中,一縷一縷青黑色的煙霧開始漸漸升騰,夾雜著淡淡的泥腥味。
香霧緩緩入鼻,夏川倚靠著冰冷的墻壁緩緩坐下,在油燈的焰光下漸漸閉上了雙眼。
一時間,伸手不見五指的走廊之中,只有閉目入寐的人和一盞昏暗搖曳的油燈,時間仿佛在此刻仿佛格外漫長。
然而就在夏川入寐沒多久,樓梯口突兀地傳來一陣微弱的銅鈴聲,鈴聲聽起來十分模糊,似乎從樓梯上面的樓層傳來的,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那聲音似乎越發(fā)清晰,而那盞油燈的燈焰也在微微抖動了起來。
夢境中,處于黑暗混沌之中韓冰如同砧板上的魚肉一般被反復(fù)蹂躪,她的意識已經(jīng)崩潰到邊緣,一雙眸子空洞地望著一切,似乎下一秒就會徹底消失在噩夢漩渦之中。
而在黑暗的角落之中,一個充滿惡意的目光正死死盯著韓冰,不時發(fā)出陣陣滿意的笑聲,但它似乎并不滿足,似乎只有后者的夢境被黑暗徹底侵吞才會罷手。
黑暗無情地吞噬著一切,然則正當(dāng)快要被吞噬完全的時候,韓冰的夢境忽然蠕動了一下,原本涌入的黑暗竟然倏地止住,并且開始漸漸敗退,與此同時,一陣噼里啪啦干柴燃燒的聲音從夢境深處傳出,還攜帶著濃重的皮脂燒焦的氣息,在那噩夢最深處,一扇腐朽的木門逐漸露出了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