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夢魘
油燈火映亮的地下藏室里,大通鋪上躺著打斗時受了重傷的馬阿六,高飛,李友林,周打輪和李連長。
幸虧他們有先見之明,在二彪到來之前,已派金寶去離山鎮(zhèn)不遠(yuǎn)的一個村莊里,請回那里避風(fēng)頭的唐妮。
經(jīng)過一番緊張的手術(shù)和輸液的救治,受傷的人都脫離了性命危險。
周打輪所幸被二彪飛刀插中的是胸肩處,傷得不算嚴(yán)重。
“你們這么打殺下去,很快,我也救不了你們?!碧颇輰ψ谑覂?nèi)一桌子前的人說:“最后的藥品都用在這次救治上了?!?p> “沒有了藥,我們可以想辦法?!币粋€人坐在桌前的譚世夫說:“但是沒有你,我們有藥也沒用?!?p> “這些天,你想過往后作什么樣的打算嗎?”見唐妮不作聲,老譚又問了句。
唐妮坐在床沿看著桌上油燈中臉相清晰的譚世夫。
“這陣子,我恍惚記起一些以前的事,我記得很早前我就是個戰(zhàn)地醫(yī)護(hù),經(jīng)歷類似眼前的情景,可是那些記憶里的人樣,都不是眼前的人?!?p> “也許那時我們還沒有相遇?!崩献T有些興奮的看著他的女人。“不過你能記起以前的事,說明你會恢復(fù)記憶,有一天也會把我想起來?!?p> “但愿吧,有空我會聽你說起我們以前的事?!?p> 老譚聽了這句話,卻反而有些傷感。
他回想起與眼前這女人悲大于歡的往事,是不是她的失憶是冥冥中對她的恩賜?
畢竟記憶是痛苦的根源。
之前發(fā)生過打斗的院子,離得他們潛藏的屋院只隔得兩條巷上下的距離。
日軍的探燈已離開院子的上空,周圍又回復(fù)暗寂。
“等那天我身子養(yǎng)好了,我回這里多設(shè)些暗器陷害,把鬼子引進(jìn)屋巷里,跟他娘的捉迷藏似的,一個個的解決他們?!?p> 花二坐靠在先前映見二彪影子的屋墻下說道。
他身邊坐著包扎了手上傷口又折回來的徐三晚。
“這是個好辦法,得這么跟小鬼子折騰折騰?!?p> 徐三晚說著想到他跟某個幫會的人約好的見面,他本想約上花二一起去的,但經(jīng)之前一戰(zhàn)可看出他確是傷沒好全,看來得另想法子。
院子的一個角落處,金寶和賊精用工具在地上刨出一個坑,把那三個哥們埋進(jìn)去。
怎么說馬王爺三人在緊要之時,反戈出擊,對他們的反殺起到關(guān)鍵作用,不然勝利者定是二彪。
“哎,這王八糕子的還沒斷氣哩,不過腸子流了出來。”賊精在一處拖起地上的馬王三,用手探了下他的氣息。
“讓他三兄弟一起作個伴吧,咱不知他們的感情有多深,把他救活了,保不住哪天他把他兄弟的死怪到咱們身上?!毙烊硐肓讼抡f。
“這可不是個善茬。”花二跟著說了句。
“一準(zhǔn)是拜過把子的,這回是應(yīng)了發(fā)誓那話兒了,成全你們吧?!辟\精說著把人推進(jìn)坑里。
花二看了眼徐三晚身邊地上一個布包著的一物,說:“你真要靠著二彪的人頭取得警察局長的重用,往后把咱們的人安插進(jìn)警隊里?”
“想是這么想的,不知道你們支不支持?”徐三晚說出這話有意探一下花二的意向。
“只要是打鬼子的,絕無二話,可要我穿那身黑皮做狗腿子,我就不情愿了?!?p> “就知道你受不了這氣,這狗腿子可不好當(dāng),但咱們利用這個身份作掩護(hù),關(guān)鍵時候還是能起到打鬼子作用的,咱不能這么躲藏下去,得有咱們的法子?!?p> “跟著咱們另有人去打城里的黑幫,來個黑白聯(lián)手?”
“我還是這句話,咱不能東躲西藏,還得有自己的力量,能夠起到打擊鬼子的軍事行動的作用,對抗不只是時不時殺幾個士卒的事?!?p> 花二沉默了,他也許是覺得聽到的話是對的,但他想到先前二彪出現(xiàn)時那副自負(fù)意得的樣子,是太過于高估了自己,多少也覺著說話的人也有這樣的嫌疑。
但既是與日寇對抗,憑他們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種高估,挺而走險或者比東躲西藏更有效,就不知會不會死得很慘?
忽聽得院子下面的巷子里傳來一聲慘叫,在寂靜之下甚是刺耳。
“是誰?”
幾個人都緊張起來,徐三晚和花二站起身子,那邊角落處剛好掩土埋了尸體的兩人也都站直了。
“是鬼子!”花二隱約聽到人的說話聲是日語?!爸辛嗽壑霸O(shè)的暗器?!?p> “要是鬼子早就過來了,還能等到這下沒了聲息再來?”徐三晚拉起花二向一屋門洞里鉆進(jìn)去,對賊精和金寶示意跟上,大伙這回可沒有精神勁兒跟鬼子斗了。
“沒準(zhǔn)你們在道上放的消息,讓捉拿你的鬼子特務(wù)也知道了,只是來遲了?!被ǘ磉叺娜烁蚋咛幍奈菰撼撕跐撊?。
這時下方某處屋里又傳來一陣重物落下的響聲,聽到有人發(fā)出的痛苦的悶喊。
“這里往后一陣子都不能呆了,得另外找落腳的地兒,要不準(zhǔn)得讓鬼子特行組的人發(fā)現(xiàn)咱們的蹤跡。”徐三晚邊走邊把受傷的手?jǐn)R在懷里,因為垂著會使傷口充血發(fā)痛。
天將亮之前,山鎮(zhèn)的日軍頭子三斬藤枝從一陣惡夢中驚醒,夢里他又見到那個穿著清皇朝統(tǒng)制下的頂戴官袍的人在暗中對他凝目注視。
這會兒再無睡意,便披著大衣出到府中的花園里踱步,邊想著心事。
他記得初次踏入徐家灣徐府進(jìn)到里面的房子,看見一處炸塌了的房子的一面斷墻上,掛著一副跟他夢里見到的人一樣的畫像。
當(dāng)時周圍的家具器物,甚至斷下來的房梁都燒成了焦炭,地上一遍瓦礫碎磚,唯獨那副畫只是被煙火繚焦了一角,還那么完整清晰地掛在破墻上。
當(dāng)時他還覺得奇怪的對著畫像停留了一陣,沒成想這居然成為他往后住在這座宅院里的夢魘,不是在他的幻覺里出現(xiàn),就是在他夢里出現(xiàn)。
難道這處宅府里真有靈魂?
三斬這么想著,不由得向四周的房屋院墻及樹木藤蔓望過一眼,但四下里好安靜,一切都透著自然的生息。
在三斬的認(rèn)知里,他不是不信邪,為什么非要搬回這處讓他擔(dān)著驚嚇的宅第,是因他還記掛著山頂頭那座大墓,里面很可能埋藏著的珍寶。
想到可讓他日后身價暴增,從而攀上貴族階層的財寶,他又豈會因莫名其妙的幻覺或惡夢而退縮。
他得守在這座大墓的邊上,尋找適當(dāng)?shù)臅r機打開它!
可恨的是這時候,關(guān)東過來的藤原二十領(lǐng)頭的細(xì)菌專家組還沒有離開,他們還在軍營的地牢里搗弄那次引發(fā)瘟疫的病菌毒素,要研制出一種可投放且具強效傳染的細(xì)菌武器。
三斬藤枝還在他的手下口中得知,之前軍營里有一部分受了細(xì)菌感染的病患被收治在地牢下面的各個洞穴里,不知是否因為用藥錯誤,而致使患病者體內(nèi)病毒變異,人死了,大腦中樞和神經(jīng)還有活動的跡象,可能會變成傳說中的喪尸。
聽到這個可怕的消息,三斬恨不得把地牢連同藤原二十一組人都填埋了,讓里面的人和尸永不見天日。
現(xiàn)在他見到藤原二十在地面出現(xiàn),都是敬而遠(yuǎn)之,萬不得已只能敷衍數(shù)言,總是不忘告誡藤原把地牢里的可怕之物處理掉,別惹出什么大麻煩來。
藤原向他保證,走之前一定會處理掉那些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