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智！

　　“韋寬如何？”

　　燈火通明的李府，李天賜端坐首位，給自己的桌前添了茶水。

　　身前也坐著了一個俊美的青年，正用無奈的眼神看著李天賜：“李公，孝寬往西去了，看方向應該是隴西郡，太子也派兵追擊了?！?p>　　“太子手頭人馬捉襟見肘，只怕沒多少人吧。”

　　李天賜笑吟吟的說，青年頷首過后又搖頭：“現(xiàn)在最令人擔心的還不是追兵，而是寧夏鎮(zhèn)的兵馬。”

　　李天賜的表情一僵，良久才嘆息道：“寧夏鎮(zhèn)，寧夏鎮(zhèn)。當初滿朝文武都想要威逼太子放棄組建寧夏鎮(zhèn)，可是太子給了一個甘肅鎮(zhèn)的名額，讓老夫研判之時，還是忍不住跳了進去，如今的寧夏鎮(zhèn)，就在雍州正上方，若是堵不住會寧郡，寧夏鎮(zhèn)兵馬南下，那真是一馬平川?！?p>　　青年苦笑道：“若不是蕭關早在數(shù)年前被拆，豈會恐懼寧夏鎮(zhèn)兵馬南下?！?p>　　青年的一席話，讓李天賜久久無言。

　　三年前蕭關還在，作為關中四關之一，蕭關的地理位置何其重要，可以說這就是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南侵的重要關隘。

　　而太子以蕭關收取路費過甚，拔掉了蕭關，轉為地方養(yǎng)護。

　　一旦轉為地方養(yǎng)護會有什么下場？

　　世家是什么尿性，李天賜看不出來？

　　因此毫無意外的，三年下來，如今的蕭關連千斤閘都沒有了潤滑，卡在半空死活落不下來。

　　少了蕭關的阻擋，寧夏鎮(zhèn)兵馬南下，真的就是如履平地一樣簡單。

　　唯一的阻礙，只有會寧郡固原縣能擋得住一二。

　　但也僅限一座城防，一旦被突破，關隴世家手頭的精銳，壓根不是太子的對手。

　　“寧夏鎮(zhèn)的兵馬，無論如何都要頂住，絕對不能讓他們南下。一旦南下，寧夏鎮(zhèn)六千隨太子征戰(zhàn)的騎兵一加入戰(zhàn)局，對我關隴世家的未來，注定會造成嚴重影響?！?p>　　李天賜眼底閃過幾抹狠厲：“虎兒已經快馬送來信，他已經出了隴西，進入岐陽，只要拿下岐陽，一路東來，太子僅剩長安一城，絕無勝算。另外，我也命人東出洛陽，請洛陽諸多世家一起抬高糧食價格，少了關東的糧食，長安能守多久？”

　　青年默默無言的看著李天賜，許久才感慨說：“長安又要死多少人？”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李天賜無所謂的說，“太子北伐柔然，看似大勝，實則損失慘重，本來放棄懷朔六鎮(zhèn)，撤回長城以南也就罷了，太子死活要北伐，雖然打贏了，但是北疆戶數(shù)一次性損失超過半數(shù)，雖然從柔然解救了十幾萬人口，但哪里夠填補邊疆損失？太子北伐尚且如此，你覺得長安的人口損失，太子會在意？”

　　“紹伯明白。”青年聆聽罷了，又說，“那韋氏……”

　　李天賜搖了搖頭道：“蕭紹伯??！蕭紹伯！太子雖然手腕酷烈，但還不至于對老弱婦孺下死手，他們未來無非兩個下場，一是流放邊疆，二是改嫁太子麾下士卒，壯年男人或許可能死去，但至少還有孩童。韋寬臨行之前讓你來求老夫，老夫如今也在甕中，掙脫不得，如何影響太子？所以，韋寬的請求老夫不敢打包票，不過能替他照拂一二?！?p>　　“如此，足矣。蕭道成就在此謝過老大人了。”

　　蕭道成，字紹伯，出身蘭陵蕭氏。

　　若是歷史修正歸回，他是南朝齊的開國君主。

　　不過此時此刻，他只是蘭陵蕭氏的一屆年輕俊彥，在家族內算不得拔尖，不過李天賜很看好他。

　　因為蕭道成家族曾經是南蘭陵郡的僑族之一，跟關東和江南分支都有千絲萬縷聯(lián)系。

　　意思就是他們家族本來是蕭氏宗支，衣冠南渡的時候跑到了江南。

　　奈何湯國太祖是從北往南打，最終這群僑族被太祖懷著滿滿的惡意，勒令南僑州郡的世家嫡系回歸祖地，支系留在江南。

　　并且還將每一族宗支拆了一支出來，安排進入關中蘭陵縣，作為太祖墳塋的守陵家族。

　　這是學漢朝的造陵手段，徙大戶入關中，強干弱枝。

　　于是蘭陵蕭氏一分為三，一個是關中蘭陵縣，偏向關隴，一個是關東蘭陵郡，隸屬關東，還有一支就是南僑州郡支系，直接隸屬江南世家。

　　總之，歷史遺留問題太多，不多贅敘。

　　如今的蕭道成作為關隴世家的一份子，李天賜這個關隴世家的執(zhí)牛耳，還是希望能多多拉攏臭味相投的世家，一并掀翻壓在他們頭頂?shù)年P東世家。

　　所以韋寬請蕭道成來求李天賜照拂韋家殘族一二，李天賜還是愿意做的。

　　不過他也有自己的打算說：“紹伯且去信告知韋寬，太子要清洗韋氏也是需要時間，若是我們敗了，韋氏就會不復存在，讓他引兵去尋我兒李虎，配合我兒攻勢，盡可能趁著太子登基的時候，打到長安來。屆時內外配合，打太子一個措手不及?！?p>　　“紹伯明白?！笔挼莱晒笆制鹕黼x開李府。

　　出門不久，坐上轎子，就聽到梆子聲和巡街的兵戈聲。

　　撩開轎簾，就看到了巡街士兵附近，還有一些點著火把正在收殮尸體，清洗地面的士兵。

　　打了一整天了，內城已經徹底拿下，但外城至今只拿下了一半，其中這一半還是因為左驍衛(wèi)逃跑讓出來，這才讓太子有機可乘。

　　若是左驍衛(wèi)不撤，太子手頭的兵丁，也不可能這么快突出來。

　　不過天亮之后，太子應該能控制住整座長安城。

　　因為世家們已經有所決斷了。

　　他們決意放棄長安內外城池，收攏有生力量，逼太子將有限兵力撒到外城上。

　　還是那句話，長安很大，一萬多人的六率，根本控制不下來。

　　要知道，就算有了二十萬的流民禁衛(wèi)軍，長安也才堪堪能維持正常的防衛(wèi)和運轉。

　　太子，哪來那么多精銳守住長安？

　　不守外城又不可行，因為四面八方，可都是敵人呀！

　　“太子終究還是太著急了。”蕭道成搖頭苦笑兩聲，“果然，再怎么英明神武，一旦自己受到了威脅，就不可能冷靜應對。我居然想不到太子獲勝的辦法?！?p>　　“關東的糧食進不來，關隴的糧食更別想了。百萬長安城只怕三個月內就會崩潰，到時候太子必敗無疑。”

　　“急了，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