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沖的輔助
至此。
梁山伯十二位都坐定了。
眾好漢左右看了,但覺身邊各個英雄不凡。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當然了,除了坐在第四把交椅的武植,讓人感覺有一些不諧之處。
不過。
武植是有自知之明的人。
他現(xiàn)在表面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實際內(nèi)心中也是尷尬又慌的一匹。
他現(xiàn)在保守估計:
十二個好漢中,有十一個正在算計他,或者有算計他的計劃。
“我可不稀罕這個座次?!?p> 尤其是一想到,將來會被宋江那樣的人領(lǐng)導著,受了招安,還要去給高俅、童貫之流當什么蕩寇的先鋒。
武植的內(nèi)心就更加拒絕。
“我回來梁山是為了拖延時間的?!?p> “好讓王芷若和王倫逃出水泊?!?p> “至于座次,是坐一刻,少一刻,不會長久的。”
“而贏來的四萬貫。”
“更是想都不用想?!?p> “要是能帶走,吳用這些人必然得和自己拼命。”
“其實,就是不帶走,這些人也不會放過自己。”
“現(xiàn)在不是名利的事。”
“是要保住性命的事。”
“我要保持人間清醒。”
“不能被虛假的名利蒙蔽雙眼?!?p> “嘿?!?p>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p> 實際上也沒有人搭理他,就像第四把座椅上空著一樣。
……
自此,十二個好漢坐定,梁山初具一定規(guī)模。
山前山后的七八百嘍啰、雜人,都在聚義廳前參拜,分立在兩下。
晁蓋坐在頭把交椅上,作為一寨之主,自然得率先開口說辭。
“咳咳。”
“你等眾人,皆在此處。”
“今日,八十萬禁軍林教頭,扶我做山寨之主?!?p> “吳學究做本寨的軍師?!?p> “公孫先生做本寨的法師?!?p> “林沖教頭做本寨的將軍?!?p> “余下是八位驍勇的首領(lǐng)?!?p> “汝等眾人,各從舊職。”
吳用道:
“眾頭目管領(lǐng)山前山后的事務(wù),守備寨柵攤頭,不得有失?!?p> “從今往后,眾人竭力同心,共聚大義?!?p> 眾頭目皆點頭稱是,對著香爐發(fā)了一通誓言,不可辜負頭領(lǐng)的重托。
吳用讓人收拾兩邊的房屋,安頓好了阮家的老老小小。
晁蓋道:
“軍師,不如把那劫的生辰綱,拿出來與眾人分了吧。”
吳用努努嘴,又瞪了他一眼。
晁蓋不知錯在何處,是以閉嘴不言。
吳用只把寨子里有的金銀財帛,拿出來,當廳賜給小頭目們和嘍啰。
又著人捶牛宰馬,祭祀天地神明。
武植自在旁邊觀看,心中不忍唏噓。
“眼見的是梁山一派繁榮氣息?!?p> “誒?!?p> “誰能想到未來,一百零八員好漢,如同秋花般凋零枯殘?!?p> ……
眾好漢,鬧鬧哄哄。
夜色已經(jīng)來臨,聚義廳外點起了蠟燭。
聚義廳內(nèi)飲酒作樂。
吳用忽道:
“飲酒枯燥,不如做個游戲?!?p> “擊鼓傳花,罰酒三碗?!?p> 說罷吳用露出詭異的笑容。
眾人心中都有了數(shù)。
武植自然也心里明白。
果然第一波就傳到他的手里。
接了酒碗,連連飲了三杯。
第二圈,又敲了一通鼓。
花又傳到了武植的手中。
武植明白了。
又來了三碗。
好在梁山上的酒,都是王倫采購的。
他是一介落第秀才,弄些低度酒來,附庸文雅,吟詩作賦的時候喝上一杯。
顯得非常有情趣。
但,即便如此。
六碗下去,頂上現(xiàn)代大綠棒子三瓶了。
武植心道:
“這樣不行?!?p> “一會被他們灌醉了?!?p> “只能任其施為,豈不是成為砧板上魚肉、待宰的牛羊?!?p> 武植正想著要如何才能拒絕喝下這些酒。
這時候,吳用又開始話里有話:
“武兄弟,真是慷慨的丈夫?!?p> “抬手就豪飲了六碗好酒。”
“不過我想說的是,這一次不只飲酒?!?p> 武植道:
“不只飲酒?”
“還要吃肉么?”
吳用笑而不語。
他舉起一杯酒,久久不放,忽然吟唱道:
“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p> 武植心道:
“這不是詩仙李白的詩么?”
“不過大宋的吳用會吟誦唐朝的詩,也不是什么奇怪事情?!?p> 只聽吳用接著說道:
“你們知道天下才華最高的人是誰嗎?”
赤發(fā)鬼劉唐道:
“我們都是山野粗夫,哪知道誰才華高。”
“但是我知道大唐尉遲恭的武功最高就是。”
入云龍公孫勝道:
“若論才華,三國諸葛孔明,號稱臥龍,遇三顧茅廬而出山,匡扶漢室,三分天下,可以說是才華亙古,無人相匹。”
吳用微笑不答。
阮小二道:
“先生此言差異?!?p> “諸葛孔明,雖然是少有的智者,但也不過是三分天下而已?!?p> “而且此是大宋,他已經(jīng)過時了?!?p> 眾好漢道:
“小二哥,酒后倒是狂妄,竟敢貶低臥龍先生?!?p> 旱地忽律朱貴道:
“難道說小二哥的心中,還有更勝于諸葛孔明先生之人選么?”
阮小二聞聽微微一笑:
“當然,若心中無此人?!?p> “哪敢放此大話豪言狂語。”
眾好漢道:
“你這廝也和公孫先生,一樣,喜歡打啞謎。”
阮小二搖頭晃腦道:
“嘿,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p> “便是吳用先生?!?p> “古有諸葛孔明,今有賽諸葛,智多星,吳用加亮先生?!?p> 眾好漢聞聽紛紛喝彩:
“好一個賽諸葛?!?p> “好一個智多星。”
“好一個加亮先生。”
“名不虛傳?!?p> “吳用先生可當其名?!?p> 一陣喝彩過后,吳用抱拳道:
“謝謝弟兄們夸贊?!?p> “吳用小可不才,孫子兵法讀了一些?!?p> “古今歷史,大戰(zhàn)、小戰(zhàn)、勝戰(zhàn)、敗戰(zhàn),名戰(zhàn),都分析了些許?!?p> “不敢說通曉天下興亡。”
“但也懂得些興衰的道理。”
“不過史上卻有三人令吳某感受到望塵莫及。”
“第一位就是阮兄弟所說的諸葛孔明?!?p> “第二位是大唐詩仙李白。”
“第三位也是三國時期的一位人物,那就是‘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獨占八斗’的曹植?!?p> “當時,文帝令東阿王曹植七步作詩,不成則行斬首,曹子建七步之內(nèi)便成詩一首?!?p>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汁?!?p>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此謂-七步詩?!?p> “吳用非常尊崇?!?p> “常欲效仿,而怕狗尾續(xù)貂?!?p> “故未敢動筆。”
阮小二道:
“不如我們也做這個游戲?!?p> “就趁著方才擊鼓傳花,七步之內(nèi),將酒飲進,還要作詩一首?!?p> “否則效仿文帝,也斬了他的頭顱?!?p> 吳用眼神如電,飽含贊許:
“好。”
“阮兄弟這個提議真是高明?!?p> “大家覺得怎么樣?”
眾好漢皆稱好。
吳用道:
“方才是誰,剛飲完酒,請賦詩一首?!?p> 武植笑道:
“梁山好漢們,真是讓我佩服,你們竟然如此的執(zhí)著,就想置我于死地么?”
公孫勝道:
“武大郎,你休胡說,我們都是堂堂正正的好漢,誰稀得要你的命。”
吳用道:
“就是如此,今日聚義慶祝,高興祝酒而已?!?p> “先吟詩吧?!?p> 晁蓋道:
“他和我們一樣,都是粗糙漢子,怎么會吟詩,你們恐怕要將他迫死掉?!?p> 吳用道:
“晁寨主,你多慮了?!?p> “即便他不會吟,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也不能要他的命,記在山寨賬上就是了。”
武植心想:
“看來吳用之輩,亡我之心不死?!?p> “不過這次,他又失算了?!?p> “方才,和杜遷比摸高,和阮小二比潛水,他們都輸給我?!?p> “吳用自詡學究,精通一些詩書,史記,就想和我比些文才?!?p> “我雖然不能作詩?!?p> “但是我不能借么?”
想到此處,武植道:
“看來加亮先生,是有意讓我作詩一首了?!?p> “我是個窮人家的孩子,私塾也沒有上過?!?p> “詩歌是一種高雅的東西。”
“我喜歡,也聽過?!?p> “但是自己卻沒有作過,我覺得好難?!?p> 吳用道:
“那么說,武兄弟是不肯作了?!?p> “朱貴給他記上一筆,欠人頭一顆?!?p> 這時候,旁邊的林沖悄悄的懟了懟武植。
低聲說道:
“吳用讓你作詩,你不作,要被殺頭的?!?p> “隨便作一首,打油詩也行?!?p> “比如,我是一只狗,天生愛骨頭……”
“總之押個韻腳就夠了。”
“我自然助你便是?!?p> 武植驚呆:
“這樣的也行?”
林沖道:
“當然?!?p> 武植道:
“好吧?!?p> “且慢各位?!?p> “我只是作詩好難,但是我沒有說我不作。”
說罷把朱貴手上的紙張搶過來,用筆劃了。
武植暗道:
“作詩當然不行?!?p> “但是背詩可以啊?!?p> “雖然不能說是順手拈來吧?!?p> “但是名詩好句,還是倒背如流?!?p> “不過,今日有吳用這個專家在此,就不能背宋朝以前的詩詞了?!?p> “什么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隱,都不能用?!?p> “有了,給他來個清代的,還是個合題的?!?p> “咳咳。”
武植清了清嗓子。
“武植卑微。”
“不敢與曹子建相提并論?!?p> “今日厚臉皮,斗膽效仿七步詩。”
“將這一碗酒,分七口飲下?!?p> “飲完詩成?!?p> 說罷武植吱嘍飲了一口。
“俺曾見。”
“金陵玉樹鶯聲曉,秦淮水榭花開早。”
“誰知道最易冰消!”
?。ㄒ豢诰疲?p>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p> ?。ㄒ豢诰疲?p> “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過風流覺,把五十年興亡都看飽?!?p> ?。ㄒ豢诰疲?p> “那烏衣巷,不姓王;”
“莫愁湖邊,鬼夜哭;”
“鳳凰臺下,棲梟鳥!”
?。ㄒ豢诰疲?p> “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
?。ㄒ豢诰疲?p> “不信這輿圖換稿.”
?。ㄒ豢诰疲?p> “謅一套‘哀江南’.”
“放悲聲唱到老.”
剛好七口酒,將一碗飲下,詩也完畢了。
說實在的武植知道他這首不算作詩,也不算詞,是一曲戲曲。
而且重要的是,這首戲曲里面還有錯字和別字。
這一點武植最清楚。
但是好在押韻。
聽起來美感十足。
眾好漢聽完了,像是哮天犬聽天書一樣,目瞪口呆。
唯有吳用,當時臉色一變。
沉默了半晌。
“的確是首好詩。”
這個六個字確實發(fā)自肺腑,沒有一點點的虛假之心。
在這一刻。
吳用感覺到天變了。
變的晦暗昏黃起來。
世道也變了。
變得暗淡無光。
他心灰意冷,不想再爭權(quán)奪勢,不想再欺男騙女,連武植他都不想陷害啊。
的確他的內(nèi)心發(fā)生了地震一般的震撼。
自詡為一代學究,加亮先生,賽諸葛。
以學識為驕傲,尤其擅長于詩文。
但是今日。
他的驕傲自信被擊垮了。
那可是他面壁十年獲得的才識,竟然比不上一個沒上過私塾的家伙。
“我踏馬還干什么指點江山?!?p> “我踏馬還干什么運籌帷幄?!?p> “我踏馬還干什么清凈君側(cè)?!?p> “我踏馬憑什么指揮千軍萬馬?!?p> 吳用毫無征兆的,狠狠的扇了自己兩個嘴巴。
眾好漢頭領(lǐng)們,也都驚得張開口合不上,流淌下來成流的口水。
被吳用的兩個嘴巴,給驚醒了。
眾好漢以為那嘴巴聲音,是誰率先撫掌,于是一起撫掌贊嘆。
“好詩?!?p> “好詩?!?p> “天下第一?!?p> “古有李杜天下知,今有武大會作詩?!?p> “曹植七步詩,武植七口詩。”
“不遑多讓?!?p> 林沖道:
“你們都是白丁,詩好不好,要問學究才是?!?p> “吳學究,不,軍師,你覺得這首詩怎么樣?!?p> 吳用剛受到心靈打擊,像個傻子似的。
精神頭都提不起來了。
有氣無力的說道:
“好?!?p> “好詩?!?p> “借我謄寫一遍。”
“我要日日讀,夜夜讀?!?p> 林沖朗聲說道:
“既然軍師都說是好詩,那必然就是好詩一首?!?p> “公孫先生,你過來一下,我有私下的話同你說?!?p> 公孫勝不知是計,下了座椅,來到林沖身邊。
林沖附在耳邊道:
“我有一事,先借公孫先生座次用下,不消一刻,便自然歸還?!?p> 沒待公孫勝反駁。
林沖一把攔腰抱住武植。
將他抱住放在公孫勝的位置。
武植道:
“這何意?”
“我怎么能占著公孫法師的位置。”
林沖低聲道:
“你聽我解釋便懂了。”
“我扶持你步步向前,不虧了你?!?p> 說罷,林沖抬起頭,向四方拱手道:
“眾所周知,吳用軍師,是我們梁山的文才擔當?!?p> “此番他竟然也服氣了武植的詩?!?p> “顯然武植詩詞更勝一籌?!?p> “方才我們已有約定?!?p> “要比試上五局?!?p> “第一局亭脊取物,第二局是潛水不濕衣,這一局就是七口酒作詩?!?p> “武植再勝一局,所以理當座次再向前挪一步。”
“所以現(xiàn)在是第三位座次?!?p> 林沖說完轉(zhuǎn)過身,對公孫勝一笑:
“公孫法師,坐在林沖的上首,不會辱沒了你吧?”
林沖這一句話,頗顯功力。
讓公孫勝有口難言。
“我……這。”